聚餐那天晚上,郑廉开车来接她。
墨文清接到他电话后下楼,穿着红裙、卷着大波浪的她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已经闻到了玫瑰花香。
因为只是朋友聚餐,郑廉没有穿西装的必要,难得穿得休闲了些,让墨文清想起他在国外的样子,一个仿佛有专人指导穿搭的男人,从手表到鞋子,日日新,又日新。
虽然他现在穿的西装款式也有很多,套套都跟他格外适配,让人眼前一亮,但终归玩不出什么天翻地覆的花样,看多了难免记不住。
墨文清刚要上车,给她开车门的郑廉凑近她说:
“盛装打扮啊,还说你不紧张。”
闻言,墨文清转头看向他,一副可以预见他未来的睿智表情,好心提醒他说:
“郑廉,现在该紧张的人是你不是我,我预感到你将要在我面前现原形了。”
说完,她朝他深不可测地笑了一下,优雅地钻进车里。
女人的第六感大概率是不会错的,墨文清确定那天张玲对她的笑中除了看不起还有包藏祸心的友善邀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不就是鸿门宴吗?
郑廉还有什么能伤她心的,不就是前女友吗?
她正好想见识见识。
她挽着郑廉走进包厢,里面大概有七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帅哥美女,刘洋也在,他朝墨文清招手,墨文清看见了笑着朝他眨了下眼,表示很高兴又能碰见他。
里面的人一看有新面孔,几个男生第一时间朝他们走了过来,看起来跟郑廉的关系不错,三个女生继续坐在后面窃窃私语。
郑廉怕她社恐,转而把她护在怀里。
男生们目光放在墨文清身上,可话却只对郑廉说:
“听张玲说你要带人来,我心想能圈住你的肯定不俗,果然。”
“好久没见你,原来是谈恋爱去了。”
“见色忘友,这么久也没说聚一聚。”
墨文清保持着微笑,没人跟她说话她也就不说了,郑廉统一官方回答说:
“这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去我爸那儿上班了。”
狐朋狗友就这样,大家只要见面时热情点就行,任何问题只要能给出个合理解释,没人会深究。
谁他妈真关心你啊,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一切只是给将来打感情牌留个线索而已,帮不帮都另说,谁当真谁就输了。
郑廉领她入了座,让她坐在刘洋旁边,自己坐在她另一边。
桌上大部分人都因为好奇或者各种原因偷看她,墨文清全部无视,只仰头看着正站着说话的张玲。
“今天我们有一个新朋友,也是郑廉的新女朋友,就是这位美女,你叫什么来着?”
“墨文清,水墨的墨,文学的文,清澈的清。”
墨文清大方得体地答道。
虽然她表面看上去什么情绪波澜都没有,但明确从张玲故意强调她是郑廉“新女朋友”的用词中听出了她的不怀好意。
“别理她,她就是闲得无聊的大小姐。”
郑廉倾身凑到她耳畔说。
“没事。”
墨文清才不在意这点小伎俩。
说来可笑,她虽然没谈过什么恋爱,但几乎从初中开始就在“被小三”或者被人说是渣女中度过,这些茶言茶语她见多了。
坐墨文清对面的男人率先起身敬她酒说:
“弟妹,敬你一杯,第一次见,以后多联系。”
墨文清可不跟他一样喝白的,刚想问能不能来瓶红的,结果眼神一扫发现早来的几个女生杯里都倒着橙汁,那凭什么她要喝酒。
于是她就在众目睽睽下倒了点橙汁干了,完了还朝那男的微微一笑,学着他的样子举了举高脚杯,一副礼数很周到的样子。
郑廉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就没下去过,满眼的宠溺。
敬她酒的男人一脸懵,回过神后点出她的不对说:
“你要装好歹倒白开水啊,倒橙汁也太糊弄我了吧?”
墨文清压根没想骗他,理所应当地说:
“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上班,不喝酒。”
在场的虽然都年纪轻轻,但谁不是个在酒桌上摆惯了架子的小老板。
男人不能接受自己主动敬酒对方还不喝,但终归是朋友局,不好甩脸,他只能半开着玩笑说:
“弟妹,你可能不知道,我跟郑廉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可以说是他大哥……”
“行了行了。”这种哥俩好的陈词滥调郑廉平时听多了,今天能不听就不听了,他打断男人说,
“我女朋友你多联系什么,想拼酒找我。”
说完,郑廉就自顾自干了一杯。
男人看他这么护短,打趣他说:
“郑廉,你护得太紧了吧,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怎么没给你面子了?”
郑廉假装听不懂。
“我再来一杯?”
没等对方回答,他就跟喝凉白开一样又干了一杯。
一旁的墨文清瞳孔都放大了,她知道郑廉能喝,但没想到这么能喝,这能呛死她的白酒,郑廉喝起来好像毫无感觉。
“好好好。”
看他这样,男人也没什么说的了,笑着干了酒。
“几年没见,你的酒量看来又长了不少,孤独求败啊。”
“什么败不败的,”郑廉谦虚地说,“够用就行了。”
……
之后再有人向墨文清敬酒或者想灌她酒,郑廉也全数帮她挡了,她只喝了一点红的,因为自己想喝。
该说不说,动不动就一口闷的郑廉挺帅。
“谢谢。”
墨文清倾身对第N次用两杯帮她挡了一杯的郑廉说。
“没事。”郑廉边给自己倒酒边说,“应该的。”
“你有喝醉过吗?”
墨文清真觉得他的酒量是个谜。
郑廉转头看她,沉默了片刻说:
“有过,但不是因为酒。”
……
大家问了他们很多问题,什么她和郑廉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之类的,都是有关恋爱的问题,墨文清觉得还算简单应对,勉强能算上比较难的几个问题郑廉都替她答了,给足了她面子,比如:
“考虑结婚吗?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俩的喜酒?”
郑廉说:“看她什么时候答应我啊,我是想结的,我爸也同意。”
墨文清笑而不语,心想:你想得还挺远。
“郑廉,你看样子彻底哉了啊,弟妹怎么把你拿下的?弟妹,你看上他什么了?”
郑廉说:“她拿下我是没费什么力气,我是属于自我攻略类型的。”
他说的是实话,但现场没人相信,只以为他在胡说八道。
但郑廉也没让她太轻松,该答的问题她也逃不过,比如这第二个问题,郑廉就想听她回答,他借机拉她的手,举动亲昵地问她说:
“问你呢,你看上我什么了?”
墨文清用眼神警告他别得寸进尺,微笑着开口说:
“看上你傻傻惹人爱。”
……
后面墨文清看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白酒瓶倒是快空了。
这已经不是醉不醉的问题了,她怕郑廉喝死,虽然他看起来半点事没有。
“别喝了吧……”
在又一个人向郑廉敬酒时,墨文清忍不住说。
“差不多得了,他不能喝了,好几瓶了都。”
听她这么说,两人的动作随之停下,现场突然安静。
郑廉暗爽:我老婆心疼我,有人护着的感觉挺不错。
“哇哦~”
墨文清说这话本来没什么,但其他人看郑廉窃喜的表情觉得有话题可开。
“呦呦呦,郑廉,看样子你将来还是个妻管严啊,老婆管你这么开心?”
墨文清:什么老婆……
“弟妹好贴心啊,心疼你们家郑廉哥哥。”
墨文清:郑廉哥哥……呕。
“郑廉你藏挺深啊,没告诉别人你多能喝在这儿骗同情是吧?”
郑廉对他们的玩笑充耳不闻,只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墨文清,低声问她说:
“你关心我啊?”
墨文清知道桌上其他人都看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看着郑廉有些不悦地说:
“是,怕你喝死在这儿。”
但其实郑廉今天喝的还不到他平时喝的十分之一。
郑廉看着她,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转头大大方方地向众人嘚瑟说:
“听到没有,别灌我了,我家属会心疼的。”
……
后半场,大家对他们两个逐渐失去兴趣,不再为难他们。
郑廉看张玲起身离开了房间,脸色阴了阴,跟墨文清说了一声后就跟了出去。
墨文清没在意,知道郑廉是要去给自己出气。
走廊里,郑廉一把拉住刚要进卫生间的张玲,张玲当然知道是他,头都没回就挣扎道:
“你他妈有病啊,我要上厕所,人有三急你知不知道!”
郑廉才不跟她废话,略有些粗暴地把她甩到另一边墙上,开门见山地质问她说:
“我说没说别叫她来?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还这么喜欢挑事儿啊?”
张玲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干脆变了副态度,嬉皮笑脸地仰头看着他说:
“生气啦?郑大少爷生气啦?”
郑廉看她还想像学生时代一样摸他头,彰显两人之间某种亲昵的关系,并不配合地躲开她毫不客气的手说:
“滚,别他妈碰我。”
郑廉的生气完全在张玲的意料之中,换句话说,她今天就是想看郑廉生气。
两人在某种缘分的安排下,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
从小到大,逗郑廉不高兴几乎可以说是她优越感来源的一部分,现在也一样。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能逗郑廉不高兴,只有她有这机会,郑廉只会搭理她,在他眼里,自己跟其她众多女孩儿比起来是特别的。
于是被拍开手的张玲不怒反笑,揶揄他说:
“你这新女朋友怎么好像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敬酒都不喝。”
闻言,郑廉冷眼看着她,略带着点痞气说:
“我惯的,怎么着,你有意见?”
张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想:他还挺骄傲。
接着,她意识到郑廉这次回国后成熟了不少,不再跟她随便开玩笑,举手投足都很有分寸,明显有意跟她保持距离,她隐下内心的不悦问他说:
“你对她真是认真的?”
对于这个问题,郑廉都发声明发疲倦了,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回应她说:
“对,我要娶她,所以你们以后肯定还要再见,你不要去招惹她。”
张玲看他不像在开玩笑,笑容在嘴角僵了一秒,但很快又活动起来嘲讽他说:
“郑廉,你是被这墨文清喂了耗子药还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就这么个街上随便能捡的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要是个男人,郑廉早给她一拳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他保留着最后一丝风度警告她说。
“我有说错吗?”
只得到口头警告的张玲依旧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仪仗的就是郑廉跟她十年同窗的缘分和情意,她以为自己对郑廉来说肯定比墨文清重要,继续口无遮拦地说:
“她算什么东西,你知道她什么来历吗?我们都不认识她,她家在上海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她的姓又那么少见,而上海明显没有一家工厂是姓墨的。”
郑廉只当她是自作聪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你比我聪明?”
张玲看他没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又提高了音量说:
“我就是提醒你别被她骗了!什么国企……她爸妈就是南昌一个破发电厂的工人,这辈子说不定连一百万都没见过,就是这种穷的发臭又见过点世面的野鸡最喜欢妄想攀上枝头当凤凰!”
“你闭嘴!”
郑廉忍无可忍了,他本就是不怒自威的长相,更何况现在还疾言厉色起来,在哪儿都习惯了撒泼的张玲也瞬间就被他吓得噤了声。
“你有病?我跟谁交往关你什么事?你是我妈还是我妈转世啊?”郑廉没想到她居然还特意找人去查了墨文清,不带脏字地评价她的行为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狗眼看人低。”
被他三言两语骂了一通的张玲短暂睁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说:
“你居然敢说我是狗眼??!”
她还想反驳什么,但被郑廉严肃地打断说:
“我警告你,同样的事再有下次,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这句话看似幼稚,却实在伤害到了张玲,即使她死要面子说:
“呵……你是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多离不开你,才会被你这种鬼话威胁?”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郑廉的薄情寡义也会落到她头上,即使她曾为了面子当着郑廉的面跟姐妹开玩笑说,“你别看他这样,其实好推倒得很,你们都能上。”当时郑廉对她过分的行为也只是付之一笑,没像现在这样跟她置气。
这让她发觉现在的自己对郑廉来说已经没什么不同,甚至可有可无,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她墨文清凭什么,凭什么让郑廉这么一个对任何事都不曾上心的人这么用心护着。
她越想越生气,气急败坏地对郑廉大吼道:
“郑廉,你别这么自恋行不行!真他妈让人恶心!你别以为是个女的都会喜欢你,都想陪你睡!我他妈就从没喜欢过你,我说了上次是我他妈该死的喝多了!”
郑廉知道她一直对被自己拒绝的事耿耿于怀,他从没想过要拿这件事羞辱她,或者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当成什么炫耀的资本,他不屑,也不需要。
相比于张玲的歇斯底里,被大骂了一通的郑廉显得异常平静,他耐着性子对她说:
“我没在威胁你什么,只是提醒你,这次或下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我不会一直给你机会的。”
张玲知道他会说到做到,因为他这人就这样,话少,但言出必行。
“……好,那我就等着看,看是她骗了你还是你弃了她,反正我话放在这儿,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郑廉心想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嘴里冷漠地吐出两个字说: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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