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不富裕的沈知墨本想多进山几趟,看看能否猎些东西换钱。
谁知天公不作美,连着下了几日的雨。秋雨绵绵,冷意融入雨丝中,渗人得很。
苦了沈知墨,喜了狐狸。
被孩童和袁蔟这么一吓,狐狸打死都不愿意一狐在家里了。
这些天只要沈知墨朝门口方向走去,它就用双水灵灵的眼珠子转呀转呀地凝在沈知墨的身上,好像是生死离别。
不用去田里晃悠的沈知墨闲来无事便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拿了一小块木头随手雕玩。
起初沈知墨想做陀螺,在镇子上看见孩童们好似很喜欢玩这东西,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但她看到狐狸恹恹地趴着,了无生气的样子,于是便将陀螺上端改雕为鸭子。
不过几日,一只小木鸭陀螺就雕好了,看上去是挺好看的,可真落地了,就不伦不类了。
站又站不稳,转又转不动,沈知墨将小木鸭玩具尴尬地放在狐狸面前。狐狸用鼻子好奇地顶了顶小木鸭,小木鸭咕噜的转了一圈,最终重新停在狐狸鼻子前。
狐狸嗤之以鼻,侧过脑袋。
沈知墨将小木鸭讪讪地捡起,放在桌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木屑。
今日天气稍微好转了一些,沈知墨想进山碰碰运气。总不能一直待在家中,守着那两块仅够温饱的地。
她需要捕些野味拿去换银子。
狐狸一见她动身,立马警觉地望了过来,装模作样地跳上桌子,用前脚拨弄木鸭子。
“……呵。”
沈知墨无语,刚刚还在嫌弃小木鸭的狐狸为了挽留自己,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看到狐狸那么开心,她心底终归一软,思索着是不是今日不进山了,反正大雨过后的山也寻不到什么猎物的。
不如在家中多做一些陀螺,第一次做不好是情有可原的嘛,再做一次,定能做好。
狐狸看着沈知墨重新坐下,顿感自己计谋得逞,咧开嘴哧哧地笑着。
“蠢东西。”
沈知墨拍了下狐狸的脑袋,手不由自主地拨动陀螺,一人一狐两眼一并,斗鸡眼一样认真地盯着晃来晃去摇摇欲坠的陀螺。
“阿芳,我们一起来踢蹴鞠吧!”
“我才不要跟你们玩咧!!!”
“袁桐,哎!一起啊……”
“我跟阿芳……”
自那日两人道歉后,沈知墨索性不锁门了,叮嘱王芳和袁桐莫要再爬墙进来,老老实实从大门走进。
“哎,阿芳!我还没进去呢!”袁桐着急地喊道。
王芳一溜烟钻进沈知墨的院子,忙关上门,自欺欺人的隔绝了门外的喊声。
沈知墨正逗狐狸玩陀螺呢,被突然闯入的阿芳吓了一跳,一人一狐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嘤!”
狐狸经过先前的迫害已经对孩童有了阴影,求生的本能比脑子更快,立马抛下沈知墨躲到床榻下。
“啊!狐狸!”
王芳眼尖,嘴比脑子快,喊了一半,又觉得这是个秘密,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王芳不顾门外被其他孩童抓去踢蹴鞠的袁桐,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了沈知墨身边。
“小狐狸你快出来!”
“我来给你起名了!”
王芳叉着腰,气势十足,结果想了半天名字,愣是想不出来,小孩子玩性大,目光又被桌子上的小木鸭吸引。
刚想伸手去拨玩,狐狸立马窜到了桌上,不给她碰小木鸭。
王芳以为狐狸是过来亲近,谁知道狐狸屁股一趴就不理她了。
沈知墨瞧出狐狸的小心思,也不戳破,搬了个小板凳给王芳,由着王芳在那想,转过身换了身衣服。
倒出了个怪事,沈知墨打开衣柜,看着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很简单,基本上清一色的粗布麻衣,灰扑扑的衣服在左,孙二娘给她做的新衣在右。
怪就怪在,孙二娘给她的衣服好像少了一件。
若是平常她肯定注意不到,但那件衣服是孙二娘前不久给她新做的。
虽感到奇怪,但自己也不怎么穿,总不能为了一件衣服挨家挨户去问吧。
沈知墨换好衣服,王芳也想出了名字。
“狐狸狐狸,那就叫狐狐吧!”
“狐狐!”
“狐狐!你听到了吗!”
王芳也不管沈知墨同不同意,冲着狐狸叫了好几声狐狐,狐狸愣是不搭理。
“咳!真是不听话!”
王芳喊得口干舌燥,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
沈知墨睨了一眼狐狸,狐狸哪是不听话,它可听得话了,看它那懒散的样子,不过是嫌这名字难听罢了。
王芳是个犟脾气,誓有不将狐狸唤到认了狐狐不罢休的架势。
这也倒好,有个人陪着狐狸,若有什么事她也能知晓。
“阿芳,姐姐出去一趟,你回去时若我还未回来,替姐姐将鸡群赶入鸡笼中可好?”
村里的孩子对于农作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落地就会打酱油,三岁就能赶着鸡满院子跑。
玩了她的狐狸,帮她赶个鸡总可以吧。
王芳听到自己可以在院中玩很久的狐狸,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
沈知墨走出屋子将鸡放出,取过猎刀,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一人一狐,不知道她们能否好好相处。
只见王芳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一颗蜜饯,“狐狐?”
狐狸鼻子和耳朵同时动了动,懒洋洋地转头,舌头舔了舔蜜饯,“嘤嘤嘤!”
“沈姐姐!你瞧,狐狐理我了!”
狐狸吃完蜜饯后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望着鸡群,看着它们麻木地啄着食槽的东西,直至沈知墨将它们放出院中才稍显活泼一些。鸡嘴活脱地啄着地,几乎将院中每个角落的虫子都啄了个遍。
狐狸非常理解鸡群,它终于知道为什么沈知墨家的鸡虽然一日两顿不落下,但看上去总是比别家的鸡看上去消瘦许多了。
沈知墨做的东西不能称之为吃食……
难为鸡兄了。
“……原来如此。”
沈知墨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看到狐狸得意的神情,她算是看明白了,不是狐狸不吃,是嫌弃她做的东西难吃。
沈知墨决定,今天势必要猎到东西,让狐狸见识一下自己的厨艺。
沈知墨在山上转了好久,大雨过后猎物稀少,被雨水冲刷过后足迹都看不清了,看样子这一趟注定白跑了。
沈知墨没办法只好采了一些蘑菇和野菜,野菜蘑菇汤,再丢一把盐,也是美味。
应该美味吧。
沈知墨没什么把握,毕竟她觉得吃饱即可,若是条件允许再吃点肉,那才是真的美味。现在寻不到猎物,美味终究差点意思,那可就不怪她了。
刚下到半山腰,忽然乌云遮天蔽日,来得又急又凶。
倾盆大雨犹如破了洞的袋子哗啦啦的落下,沈知墨赶忙寻了处凸起的岩壁,站在下面躲雨。
岩壁散发着寒气,凸起一角,正好够沈知墨遮雨。
沈知墨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试图保留些许体温。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雨水砸在岩壁上溅起的水花将她衣服渐渐地浸湿,不多时衣服就寻不到一处干的地方了。
沈知墨看了眼远处亮起灯火的村子,这雨好似捅破了天一般,没个尽头。
这么等下去这雨估计明日都未停,反正衣服也湿透了,沈知墨索性冒着雨下了山。
湿漉漉的沈知墨回到院子时鸡群已经安静的蹲在笼中睡觉了,只有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在等着她。
狐狸看到沈知墨后闪烁的眼珠子变得哀怨,似是埋怨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沈知墨浑身淌着水钻进了伙房,一边烧水,一边煮着蘑菇菜汤,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菜汤出来。
狐狸这才没那么哀怨,自觉地跳上桌子等待开饭。
热乎乎的汤水下肚,驱走一丝冷意,沈知墨舒了一口气,看到对面狐狸扒拉了几口,眼睛咪咪的样子似乎对今天的汤水很是满意。
沈知墨笑了,拿了件衣服洗漱,回来便钻进狐狸焐热的被褥中睡下。
雨水滴答,凉意透过紧锁的门窗钻进小屋,沈知墨半夜是被热醒的,睁开眼浑身乏力,应该是今日躲雨时沾染了寒意。
沈知墨没什么力气,躺在床上裹紧被褥可又湿热难受。
别无他法,沈知墨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打了盆水放在床头,用脸巾随便抹了抹身子擦掉黏腻,再躺回床上,眼皮一闭就像沾了胶水一样,睁都睁不开。
“好冷……”
风寒可恨就可恨在,盖着被褥觉得热,掀了被褥又觉得冷,里衣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沈知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侧过脑袋望着不远处朦胧的木盆,伸手想要拿脸巾擦一下脖子,没点烛的屋子一片漆黑,看不清木盆的位置,她只好寻着记忆中的方向摸去。
“咚”的一声闷响,木盆被她打翻在地。
沈知墨想起身,可浑身犹如被马车碾过一般骨头衔接的每个关节都十分酸痛,口干舌燥得厉害,脑子烧得更厉害,无暇起身收拾残局就昏睡了过去。
“好热……”
沈知墨呢喃,翻了个身,踢开被褥,凉风瞬间席卷全身带走燥热,却又将寒意凝在她身上。
只是一瞬,刚刚的燥热又化为刺骨的冰冷,沈知墨摸索了半天都寻不到被褥。
迷糊间,沈知墨听到一声叹息,随后身上覆上一层暖意,脖颈的黏腻被擦去,周身的不适渐渐消失。
“我都对你那么好了,你可要好生念着我的好啊,多少点香火给我。”沈知墨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
她很想反驳,自己不信神佛,除了祭拜父母和老王头,别想她多烧一份香火钱,香火钱也不便宜,都够狐狸吃一个鸡腿了。
可一张嘴,喉咙就像被沙子磨过一样,干干的、火辣辣的疼。
“你别不信啊,神仙可要靠香火才能活的啊!”
“鸡腿可以不要,神仙可以不吃不喝,但不能少了香火啊!”
那人竟将自己心里话听得一清二楚,定然是在做梦。
沈知墨极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好似千斤重,一点都睁不开。
“烧的时候记得默念,狐仙保佑,听到了没!”
吵死了。
女子在沈知墨耳边叽里呱啦一顿讲,听起来就像只蚊子一样嘤嘤嘤地叫个不停。
沈知墨烦躁地蹙眉,额上立马放上了一块湿凉的脸巾缓解了她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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