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风寒来的急去的快。
沈知墨睁开眼,发现自己头上盖着脸巾,而记忆中被她失手打翻的木盆如今正盛满了水放在一侧。
许是睡朦胧了,记忆出了差错。
倘若她真打翻了木盆,不可能会有人替她收拾干净。
“贴那么近,也不怕我传染你。”
沈知墨感到脖颈处的热意,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狐狸的尾巴了。
狐狸半睡半醒,听了她的话后甩了甩尾巴,轻轻地拍在她脑门上的脸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像极了哄孩子入睡的母亲。
沈知墨一怔,已经许久没人这般对自己了。
虽然现在面前这么对自己的也不是个人。
狐狸察觉到沈知墨的怔愣,用鼻子轻轻地拱了拱她的脸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关切。
沈知墨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沈知墨掀开被子坐起身,感觉身体比昨日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昏沉无力。
无情起床的沈知墨将狐狸扔下了床,狐狸跌在地上,怒视床上忘恩负义的女人,气急地甩了甩尾巴,径直走向门口。
看样子昨日的雨是下透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段时间定然都是好天气。
沈知墨喃喃自语,“还是再进山一趟吧。”
狐狸听到“山”这个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它跑回到沈知墨脚边,咬着她的裤腿,试图阻止她出门。
沈知墨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耳朵,“别担心,我不是现在进山。”
大病初愈,步子还有些虚浮,走久了难免身形有些摇晃,这种情况沈知墨哪敢进山啊。
她是紧着要钱,但没了命还怎么要钱。
沈知墨走得很慢,走几步路就要大喘口气,果然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短期内她都得歇着了。
孙二娘提着篮子刚出家门,迎面就撞上了街道上来买药的沈知墨。
“哎,小沈!好巧啊,我正想去找你呢!”
孙二娘有事求人,这回倒不站的老远了,走近了瞧沈知墨。
“二娘还得再麻烦你一次……”
“家中亲戚要来了,肉可能不太够,想麻烦你再打点野味回来。”
孙二娘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毕竟让一个小姑娘家三天两头就往身上里头跑,哪怕沈知墨身手是数一数二的好,但终究还会有危险。
经验老道如老王头,不也就是这么去了吗。
“行。”
沈知墨这回倒应得快,她原先就计划着这几日进山一趟,现在孙二娘提了,她也就正好顺手可以帮孙二娘带些肉。
家中亲戚,约莫半个村子只要姓王的几乎都是他们亲戚……难怪肉会不够。
“你生病了?”孙二娘听出她的鼻音,忙不迭地摆手,“别进了,别进山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孙二娘看着与自己女儿同龄的沈知墨就特别感触,将手中篮子递给沈知墨,“拿着。”
“不碍事。”
沈知墨知道孙二娘对自己好,但无功不受禄。
“怎么不碍事!快拿着。”孙二娘声音拔高了些,“在这儿等着啊,我再拿些东西给你。”
孙二娘知道沈知墨的脾气,倔,劝不住。
孙二娘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面红耳赤,将一小缸腌菜和一小袋米放在沈知墨的手中,“篮子是今天中午做的半只鸡,盐焗的,莫要嫌弃。这还有些咸菜你配着粥,尝尝咸淡,若好吃二娘再给你送些过来。”
“快回去好好休息,二娘这儿不打紧的。”
沈知墨一看屋子后头站出一个人,王子擎紧抿着唇角,不悦地望着她们二人。
半只鸡,约莫是从王子擎那儿虎口夺食来的。
沈知墨被盯得如坐针毡,连忙道了声谢,不敢久留了。
人还未到踏入家门,那半只鸡的香味就先沈知墨一步飘进了院子。
狐狸嗷嗷待哺地望着沈知墨,看它那副馋样,沈知墨顿感上次蘑菇汤其实并不好吃,纯粹是狐狸给脸才扒拉了几口。
狐狸像无情洪涛,鸡刚上桌,一下就被它席卷而光,终于觉得吃上了些像话的东西。
二娘啊!她的亲娘哎!
狐狸餍足的躺在地上晒太阳了,而沈知墨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正如沈知墨预料的那般,接连几天的天气好的犹如待嫁的新娘,含羞待放。
大雨过后的山林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清新又醒脑。被大雨憋疯的动物们蠢蠢欲动,放肆的在山林中嬉戏。
沈知墨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许是雨后,鸟儿欢脱地飞翔全然忘了树上的巢。
鸟蛋也是沈知墨的目标之一。
沈知墨如往常那般爬上树,想寻些鸟蛋。鸡群的蛋自从被狐狸吓了后,产量骤减。
沈知墨毕竟大病初愈,手有些无力,抓着一根空心的树干,还未握实就咔嚓一声应声都断,慌忙地挥舞手试图再寻可以抓靠之物。
手掌被粗糙的树皮划破,沈知墨硬着头皮死命扣着表皮缓解下坠的冲力。
本来担心沈知墨的狐狸悄悄尾随了进山,看到沈知墨坠落慌忙跑了过去。
狐狸一急,边跑变化成人形。
沈知墨跌在地上闷哼了一声,脑袋晕乎乎的,眼瞧着一只白狐朝自己跑来,正纳闷,忽然白狐变成了人,吓得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这就晕了?”
温蕴检查了一下沈知墨的身子后松了一口气,好在沈知墨只是身子没好透,晒晕和吓晕了。
汗珠挂在沈知墨额头上,似乎不太好受,蹙起眉头,喘着粗气。
“都说了让你不要进山。”
温蕴省着仙力,见沈知墨无碍后瞬间变回狐狸身,信步走到沈知墨身边,用尾巴帮她擦了擦汗,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忽然蹦出一只兔子,温蕴嘴巴砸吧了一下,忽然觉得孙二娘的鸡吃腻了,今天她想吃野兔了。
她朝着灰色野兔龇牙咧嘴,欺负沈知墨,她不行。但欺负一个小野兔,她必然可以!
谁知野兔也不慌,小小的三瓣唇翕动,“我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只被咬了屁股的狐狸精啊。”
灰色野兔本是山中一霸,呆了百年,自然认得这只沉睡许久的狐狸。
“怎么,神仙做不下去了,跑下山给人做看门的了?”
“你!”温蕴上前几步,被人戳破的窘迫让她怒气十足,“好过你连化形都做不到!”
温蕴仙资出众,被老君提做座下的仙官,可成日游手好闲,没有凡间香火供奉,又冲撞了仙女,于是便被打下了凡间。下了凡后修养了好久这才醒过来,更应该说被啃醒了。
“牧霖,你瞧让你好好修炼你不听吧,懒狐狸都能化形了。”
树林暗处迈出一只巨爪,渐渐的走出一只头宽眼圆,体型高壮,黑纹白斑的老虎。
待老虎完全走出,温蕴一眼就认出此人,“时烨,你怎么会在这?”
神仙嘛,要受凡间香火供奉,无非是信与念。温蕴这几日好不容易受沈知墨关怀,勉强攒了点信奉化了人形,真要动起手来她现在就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你们怎么认识?!”
“你们自己闹,我不插手。”时烨打了个哈欠,虎崽子抢食物都比她俩打的激烈。
牧霖小小的个头,大大的胆子,兔子爪都立起来,看似很锋利的样子。
狐狸和兔子一对一的对决,温蕴是有信心的,毕竟狐狸身子比兔子大多了,压都能压死她!
一狐一兔你一爪我一口,看似凶猛,实则输出全靠叽叽呱呱的大叫,将林中的鸟都吓飞了几次。
沈知墨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只白色肉团在跟一个灰色肉团打作一团,想要看清,却又看不清。
百年修为的牧霖哪是温蕴的对手,渐渐落了下风。
“别打了,那人快醒了。”
时烨抬眸看了眼被温蕴按在地上的牧霖,缓缓起身朝他们走来,庞大的虎躯吓得温蕴赶忙松了手跑回沈知墨身边。
老虎压根看都没看温蕴一眼,一口叼起不断挣扎的灰色兔子,往暗处走去。
温蕴懒得自己跑下山了,乖巧地窝在沈知墨身边。
不多时,沈知墨就完全恢复知觉了,她醒来第一件事本想着就是看猎物还在不在,谁知道一睁开眼当真看到狐狸在自己身边,“你怎么……”
记忆中,沈知墨好像看到了一只狐狸变成了人……
一时语塞,结合起最近做的怪梦,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
但这个猜测很快又被自己否认了。
沈知墨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什么时候她也那么天真了,果然是最近异志看多了。
沈知墨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要抱起狐狸,看到手上的血迹后猛地停住了手,手上划点伤口是时有的事情,沈知墨不在意的将左手背到身后,换了右手去抱。
谁知道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渗血的伤口被舔了干净。
“莫舔,嘴巴不干净。”
沈知墨拍了拍狐狸的嘴,嫌弃的看了一眼狐狸,随后背对狐狸检查了一下猎物,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是给人看到了,你定被捉走。”
沈知墨的院子几乎是入山的必经之路,偶尔会有村民路过的。
狐狸不认同地甩了甩尾巴,哀怨地望着沈知墨,不识好狐心!
她可是神仙,神仙样样都是宝,涂了津液伤口好的快呢,得了神仙恩惠的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本以为今日能有兔肉吃了,温蕴决定不跟沈知墨计较,看着沈知墨拎起兔子,翘首以盼。
谁知道沈知墨回到院中竟然将这些兔子收入笼中,嘀咕着明日待孙二娘来取。
搞了半天,自己啥都没有。
温蕴头一回觉得孙二娘做的东西,没那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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