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苏棠就被闹钟吵醒。
这是她前一晚定的闹钟。她昨晚很晚都没睡着,想着要如何去找周既明算账。
她蹑手蹑脚的洗漱穿衣,然后悄无声息地溜出宿舍。
三月的清晨,阳光还没来得及把空气晒得均匀。苏棠走过黎城一中那光影交替的宿舍建筑群,时而感到清凉,时而感到温暖。
她赶到操场边上的包干区时,卫生已经被做了一大半。
“苏棠,早。”
背后传来一声叫唤,她转过身去,看到周既明正拿着一把红色的扫把,从一处相对隐蔽的树荫下起身,朝自己走来。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她心头起火。
她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夺过他手中的扫把,朝他身上狠狠地打了上去。
“谁和你分手?谁和你在一起了?造什么黄谣。”
她每说一句,手里的扫把就重重地砸向周既明一次。
起初周既明还连连后退躲避,直到后背抵上教学楼的墙壁退无可退,这才一把擒住苏棠的手腕,硬生生截停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他看到苏棠身后一个身影闪过,貌似是张元明。
但此刻的他根本无暇细想。
苏棠被他猛然拽住手腕后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她的另一只手本能地撑住墙壁,竟阴差阳错的形成将他困在她身前的壁咚姿势。
短短两天,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密接触。
昨天在网吧,她也是这样跌进他的怀里。此刻他忽然想起,她跌入怀里时他瞬间感受到的柔软触感,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
“有人,起来。”他在她耳边说道。
他说话间的热气拂过苏棠耳际,惊得她像触电般弹了起来。
她把扫把用力地甩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周既明,“你解释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全班都在传我们在网吧谈恋爱被抓,你还找人传话向我求情。”
周既明从倚靠墙壁的姿势直起身,随手掸了掸后衣摆,回头对她漫不经心道:“不是我传的,我也是受害者。”
苏棠被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胸口发闷,他怎么可以说他也是受害者,明明被造谣的是她,而且谣言分明不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那就和你没关系了?”苏棠质问道。
周既明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扫把,然后从苏棠身旁走过,扫起地来。
“那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传的。”他语调轻松,好似在说苏棠过于夸张,“还是这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
当然影响大。
且不说她完全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这些流言蜚语会招人误会。这次重生,她铁了心要追到暗恋多年的顾野,可周既明现在搞这些把戏,和上世暗中使绊子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又是为了什么搞这一出?
苏棠恶狠狠地盯着周既明,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肯定是为了报复她举报他去网吧一事吧,苏棠瞬间找到了线索,“你是为了报复我对吧?报复我举报你!”
周既明一怔,随后轻蔑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苏棠质问。
周既明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道横空出现的声音打断。
“苏棠,需要帮忙吗?”
两人闻声朝远处望去,是顾野。
顾野小跑来到两人跟前,挠挠头朝两人说道:“实在不想早读,要不然我帮你们一起扫吧。”
这是苏棠重生后第一次和顾野近距离接触。
她整个人呆滞住了,正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顾野站在晨光里,黑色T恤像被熨斗亲吻过般平整。圆领的螺纹边规整地环着脖颈,衬得后颈处剃短的碎发格外利落。短袖自然垂落在大臂中段,露出被夏日晒成小麦色的手臂——与衣领下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分界,仿佛阳光刻意为他描了道金边。
他的肤色天生偏白,像冬日新雪,却在手臂和脖颈处被阳光烙下痕迹,微微泛红。刘海有些长了,散落在高耸的眉骨上,在眼窝投下细碎的阴影。眉骨与鼻梁构成一道凌厉的折角,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显深邃。
她骤然心跳加速。
一旁的周既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猝不及防地把接下来的话补充完全,“那我就和他们说我在追你,但是你还没同意。”
周既明话音刚落,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顾野神色尴尬,而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我还是去早读好了,不打扰你们。”
苏棠刚想解释,顾野就如惊弓之鸟般逃离了现场。
她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周既明。
他却若无其事地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
黎城的春末,在没有倒春寒的情况下,气温很快就会飙高。由于常年高温,这里的树木甚至不分季节地掉落。
苏棠一脚踩在周既明刚扫成一堆的落叶堆上。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厉声质问道。
周既明笑着抬头:“这才是报复。”
*
苏棠一整个上午的课,都在盯着顾野的背影出神。
顾野不会真的相信周既明说的话吧?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她重生后再次错过和顾野的恋情,她绝对不会放过周既明。
“这节课我们将楞次定律......”台上传来催眠的声音。
苏棠在这声音中重温起那些年的暗恋时光。
她每天放学都站在楼梯转角的窗边,目送顾野去食堂吃饭;偷偷猫在蓝球场外看他打球;大学时甚至不惜跨城去看他的公开赛。
像所有高中时迷恋顾野的女生一样,她最初也是被他的颜值吸引的。
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她和那些“迷妹”不一样,她和顾野之间,注定要比别人多一些缘分,只是前世这些缘分被她错过了。
那是高二下学期期末。
每天放学,苏棠总会悄悄溜到篮球场看顾野打球。但从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挤在应援团里呐喊,而是独自躲在场外的老榕树后,隔着铁丝网偷看。
“你是不是喜欢顾野?”
周既明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旁,饶有兴致地问道。
“啊?没有啊。”她下意识地否定。
周既明的脸逆着夕阳的光,表情里写着笃定。
“不喜欢?不喜欢你会一连好几天都站在这里偷看?”
他当时话一出,甚至点醒了苏棠自己。她也因此才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上了顾野。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心怀感激。
因为在那之前,顾野曾把晕倒在自家早餐店里的许春梅送去医院。苏棠从未向顾野透露过,他曾帮助的那位妇人正是她的母亲。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妈妈身患残疾的事实,所以选择将这份感激悄悄埋在心底。
但是如果只是感激的话,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站在篮球场边上的应援团里呢?明明那么多人都在为他摇旗呐喊。
她被周既明精准地点中,不敢继续辩驳。
见苏棠不再说话,周既明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暗恋很正常啊,我也喜欢程望舒啊,要不然我们组成同盟互帮互助吧。”
所谓的“暗恋同盟”,就这样诞生。
想到暗恋的最开端,记忆怎么也绕不开周既明。本来还因为想着顾野而美滋滋的苏棠,瞬间又冒出一股无名火。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跟周既明搞什么狗屁“暗恋联盟”,更不能让他再搅和自己的感情。
但,她着实是斗不过他,今早扫包干区的时候,她再次领教了周既明的威力。他在那个瞬间就捕获了她对顾野的异样,借机说一些虎狼之词吓跑顾野,还明晃晃地告诉她,这才是对她举报的报复。
哪怕现在的周既明只有17岁,苏棠也觉得自己斗不过他。为了避免再起纷争,她决定收起一些气焰,下次见面和他言和。不然按照周既明那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他搞不好不仅会阻碍她的恋情,还会弄得她在班上寸步难行。
物理课过半,苏棠决定听一听。
然后,毫无意外地,听了半节课的天书。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上一世靠着头悬梁锥刺股才考上的985,现在让她重来一次......
她大学念的是工商管理。高考报志愿时,她因为没有任何有相关背景的人可以咨询,家里又没有电脑,于是在最后报志愿的关头,她选了一个工商管理专业,因为这专业一听起来就能管老板!
然后大学毕业后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无奈之下去抢隔壁专业的饭碗,当了一个跨国公司的负责招聘的hr。
高中毕业七八年,她再也没有碰过理科,把她丢回高中,她真的承受不起。
课间十分钟,她因为过度的体力兼脑力劳作而身心俱疲。她趴在课桌上,觉得连呼吸都费劲。
“要不然我明天帮你去扫吧?”程望舒突然开口对她说。
“不用吧,别等下低血糖了。”苏棠听见程望舒好意地提议,她忍着疲惫从课桌上爬了起来,对程望舒善意地摇摇头。
苏棠本能地拒绝,她把程望舒低血糖这个事情几乎是刻进了基因里——上了大学后的程望舒常常为了减肥过度节食,好几次和苏棠逛街的时候犯低血糖,练就了苏棠一边背人一边找附近医院的高超本领。
“那我给你送早餐吧。”程望舒坚持。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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