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石子路硌得脚心发疼,烟知年攥着砚葵的手一路狂奔,巷子里堆积的旧纸箱被两人撞得歪斜,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身后“清理者”的脚步声像钉在脚后跟的鼓点,每一声都敲得砚葵心脏发紧,脖颈后的“EX-07”编码灼热得愈发明显,那是追踪信号在不断强化,像一根无形的线,正被实验室的人紧紧拽着。
“这边!”烟知年突然拽着他拐进一条更窄的侧巷,墙面斑驳脱落,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头顶交织的电线将夜空切割成细碎的碎片,只有零星的霓虹透过缝隙洒下来,在两人奔跑的身影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砚葵喘着气,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燃烧的棉絮,他回头望了一眼,巷口已经出现了黑色的身影,那些“清理者”的步伐依旧整齐,像不受夜色阻碍的机器。
“他们太快了。”砚葵的声音带着喘息,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你的手机……刚才那条短信,可能附带了定位程序。”实验室的手段从来阴狠,不会只靠神经编码追踪,每一个与他接触的人,都可能成为他们锁定目标的媒介。
烟知年猛地停住脚步,拉着砚葵躲到一个废弃的垃圾桶后面,垃圾桶散发着酸腐的气味,和他掌心的温度形成尖锐的对比。“那我们把手机扔了。”他说着就要掏口袋,却被砚葵按住了手。
“来不及了。”砚葵的目光扫过巷尾,那里是一面三米多高的围墙,爬满了带刺的蔷薇,“他们已经把巷口堵死了,我们只能翻过去。”话音刚落,巷口的脚步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在确认坐标:“目标锁定,A区小巷,准备合围。”
砚葵的心一沉,他推着烟知年往围墙方向跑:“快,我托你上去!”烟知年却不肯动,反而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里面是他下午从家里带出来的工具——一把折叠铲,还有一卷粗麻绳。“我早有准备。”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他迅速展开麻绳,将一端系在折叠铲的手柄上,用力甩向围墙顶端的铁栏杆,“勾住了!”
麻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缠绕在栏杆上,烟知年用力拽了拽,确认牢固后,转头看向砚葵:“你先上,我断后。”砚葵却皱起眉,他清楚“清理者”的速度,烟知年一个普通高中生,根本拦不住他们。“一起走,我托你,你拉我上去。”他不由分说地蹲下身,示意烟知年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烟知年咬了咬牙,不再争执,踩着砚葵的肩膀往上爬。砚葵能感受到少年的重量压在自己肩上,每一次用力,都让他想起下午揉面团时,烟知年不小心按在他手背上的力道,温暖又鲜活。他猛地发力,将烟知年往上托了一把,烟知年顺势抓住栏杆,翻身爬了上去,随即低下头,伸手去拉砚葵:“快!他们来了!”
砚葵抬头,看到烟知年伸下来的手,指尖还沾着下午的麦粉,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白。他刚要伸手去抓,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是“清理者”腰间的电击棍。砚葵猛地转身,正好对上一个黑衣人的脸,对方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只觉得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过来。
“EX-07,跟我们回去。”黑衣人说着就伸手去抓砚葵的胳膊,砚葵侧身躲开,抬手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他的力气比普通人大,这一拳下去,黑衣人踉跄了两步,却很快稳住身形,从腰间抽出了电击棍,按下开关,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砚葵!”烟知年在围墙上急得大喊,他想跳下来帮忙,却被砚葵厉声喝止:“别下来!爬过去,往左边跑,那里有公交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让烟知年离开。
就在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从侧面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针管,里面装着透明的镇静剂。砚葵腹背受敌,只能不断躲闪,手臂不小心被电击棍扫到,一阵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他踉跄着撞到墙上,后背传来一阵刺痛,是蔷薇的刺扎进了皮肤。
烟知年在围墙上看得眼眶发红,他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朝着黑衣人扔了过去——是下午买的烟花,他本来想等到中秋晚上和砚葵一起放的。烟花落在地上,触碰到石子,“砰”的一声炸开,彩色的火星溅了黑衣人一身,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就是现在!”烟知年大喊着,再次伸手去拉砚葵。砚葵借着这个间隙,猛地起跳,抓住烟知年的手。烟知年用力拽着他,少年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砚葵能感受到他掌心的颤抖,却也感受到了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定,就像他说“深渊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时一样。
就在砚葵的身体快要翻过围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是电击棍打在了他的腿上。他的身体一软,差点从围墙上掉下去,烟知年死死地拽着他,声音带着哭腔:“砚葵!坚持住!”砚葵咬着牙,忍着麻痹感,用尽全力往上爬,终于翻过了围墙,和烟知年一起摔在围墙另一边的草地上。
两人来不及喘息,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围墙外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路灯昏黄,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与他们身后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烟知年拉着砚葵,钻进一条更窄的巷弄,这里的房子挨得很近,晾晒的衣服垂在头顶,像一道道彩色的帘子。
“他们暂时追不上来了。”烟知年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喘着气,他转头看向砚葵,发现他的腿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是刚才被电击棍打的,“你受伤了。”
砚葵摇了摇头,他更担心烟知年:“你没事吧?刚才烟花炸到你了吗?”烟知年笑了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灰,露出一个狼狈却明亮的笑容:“我没事,你看,我运气好着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砚葵手臂被划伤的地方,“这是我下午特意装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砚葵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想起在实验室里,从来没有人会为他准备创可贴,从来没有人会在他危险的时候,用烟花这种笨拙却勇敢的方式帮他。烟知年就像一束光,硬生生闯进他黑暗的世界,带着麦粉的香气,带着烟花的绚烂,让他开始贪恋这份温暖。
就在这时,烟知年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午光顾着准备东西,还没吃饭呢。”砚葵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也没吃晚饭。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紧张和恐惧似乎消散了一些。烟知年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面包,是下午从家里带的,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诺,给你。”他递了一个给砚葵,自己咬了一口另一个。
砚葵接过面包,咬了一口,松软的面包在嘴里化开,带着甜甜的奶味,这是他第一次吃这种普通的零食,却觉得比实验室里任何营养剂都要美味。他看着烟知年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
“对了,”烟知年突然停下咀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递给砚葵,“这个是我爸留下的,里面有个芯片,说是能干扰神经编码的信号。我本来想中秋晚上给你的,现在看来,得提前用了。”
砚葵接过金属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盒子很小,只有手掌心那么大,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蓝色芯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他有些惊讶,没想到烟知年早就为他做了这么多。
“我爸以前是搞生物工程的,他留下的笔记里有写这个。”烟知年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用,但总比一直被他们追踪强。”他说着,伸手摸了摸砚葵脖颈后的编码,动作轻柔,“我们找个地方,试试把它激活吧。”
砚葵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烟知年明亮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像两颗闪烁的星星。他突然觉得,就算未来的路依旧崎岖,就算实验室的阴影永远挥之不去,只要有烟知年在身边,他就有勇气继续跑下去,就像向日葵追逐着太阳,他追逐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光。
两人沿着巷弄往前走,身后的黑暗渐渐被甩在身后,前方的路灯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公交报站声。烟知年拉着砚葵的手,脚步轻快了许多,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等我们摆脱他们,就去公园看向日葵,好不好?听说那里的向日葵开得可好看了。”
砚葵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嗯”了一声。晚风拂过,带着巷子里栀子花的香气,混合着烟知年掌心的温度,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知道,这场逃亡还没有结束,实验室的“清理者”迟早会再次找到他们,但此刻,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恐惧,因为他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有了一束属于自己的光。
巷弄的尽头,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车灯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光明的路。砚葵握紧烟知年的手,跟着他一步步往前走,走向那片明亮的灯光,走向一个或许充满未知,却因为有了彼此而变得无比坚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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