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涉嫌犯罪的人都被拘留,其余人都被家属领回去了。只有杨樺樹和顾平安还在派出所干坐着。
杨樺樹在一旁打着哈欠,时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反复问顾平安那个朋友会不会来。
顾平安心里也没底,杨清远没在电话里承诺一定会来。
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查了下车票信息,年底临近春运,一张多余的车票都没有,如果今天不能及时坐上火车 ,那就不知猴年马月能回去了。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来呀!
“都怪我,好好的出来要拉你出来洗什么澡。”杨樺樹在那自责地唉声叹气:“我实在想不到那地方那么乱。我以前去洗浴,都是洗完就走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今天也是被我们碰到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车喇叭声,随后是刹车声。
顾平安趴着往窗外看,杨樺樹也伸过头来。
隔得太远,看不清车牌号,两人一动不动盯着那个方向。
车灯熄灭,车门打开,先落地的是一只腿,鞋面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两人紧张兮兮地看着下车的人,杨樺樹推了推他肩,“是他吗?”
“是他。”顾平安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外面气温很低,呼出的气都冒着‘白烟’,只见他摘了手套,要背挺直的向派出所大门这个方向走来,路灯将他的身影照得修长……
夜里马路上很安静,出现一个人就会很引人注目。顾平安很想在这个角度拍张照,可惜相机不在身边。
杨清远跟民警说明了来意,民警问了他一些信息,出于职业习惯,他看了杨清远一眼,问杨清远跟里面那两人是什么关系,总不能将群众交给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考虑到是要让亲属来接,杨清远犹豫了一秒,随意胡诌了个身份:“我是顾平安的表哥。”
民警看着几人年龄差不多,表哥这个身份也说得过去,就通知里面那等了很久的两人。
在里面开着空调还不觉得冷,这下出来,里外温差巨大,杨樺樹下意识缩着脖子和顾平安紧挨着。
顾平安搓了搓手,抬头对上杨清远的视线,冷不丁打了个颤,他越是平静,顾平安就越心虚,莫名有一种偷情被抓了个现行的既视感。
等等,这是什么不恰当的比喻!
“这是到嫖了,还是被骗了?”杨清远视线扫过杨樺樹回到顾平安身上,阴阳怪气道:“看不出来呀,你还好这一口?”
“不是,你误会了。”顾平安摆手,他想解释,可又不知如何解释。
“我说表哥,咱到车里说好吗,都快冻死了。”杨樺樹在那靠抖动产热,“是我带他去的,我跟你保证,我们只是去泡了个澡,什么都没做。太冷了,咱坐车里去我跟你慢慢解释。”
坐到车里,杨樺樹就噼里啪啦开始解释事情的经过,杨清远没说话只专心往前开车,也不知有没有听。
杨樺樹是个没脸没皮的,车里暖和,他嘴巴又闲不住了,屁股在后座位上蹦弹了几下,“平安的大表哥,这么晚让你过来一趟实在辛苦了哈。”
杨樺樹喋喋不休,“我们真的在那就是泡了个澡外加做了个Spa而已,其余的想都没想过。哪怕我想带坏你表弟都带坏不了,他这个人太害臊了,人家技师在他背上按了几下他就臊得跟姑娘似的,这样以后还怎么谈女朋友,大表哥你说是吧?我觉得为了你表弟以后的幸福生活,你有空还是要多带带他,都是成年人得放开……”
“啊~”一声肉疼惨叫
顾平安揪着他腰肉,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了。”
哪有什么大表哥呀!顾平安内心吐槽。
旁边又有个人一直大表哥大表哥喊着,让他不自觉说了出来:“我比他大。”
身份证上,他比杨清远早出生三个月。
“啊?”杨樺樹显然理解错了“大”的意思,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不是,你们……你们还比,比过尺寸呀?”
车身猛然一晃,明显刚刚点了刹车。
顾平安又气又臊得推了他一把, “你想哪儿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杨团支书平时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居然也是满脑子黄料,“我的意思是,我年龄比他大。我们不是什么表兄弟!”
“嗨!”,杨樺樹觉得委屈,“是你自己说得不清不楚让我误会,还怪我喽?我哪知道他身份是假的呀?”
“……”
顾平安无语的说不出话。今天弄的这么狼狈,实在没心情去听某人耍嘴皮子,他离车门位置靠了靠,软着腰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夜景似寐非寐,其实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开车人的侧脸。
杨樺樹也许是终于意识到从上车到现在只有自己在那喋喋不休,之后的路程也安静了下来。
前面是个红灯,踩刹车时人身体由于惯性前倾,顾平安下巴磕磕到驾驶座椅上。
杨清远感受到什么,往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两人视线对视了一秒,又慌乱地错开。
一旁的杨樺樹刚开始的精神气现早萎了,自然没注意到刚刚车内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气氛有些许微妙,好在很快到学校了,到学校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杨樺樹打着哈欠下车,跟大表哥挥手告别,“辛苦了哈,大表哥。”他不知道杨清远名字,就干脆顺着喊大表哥。
待杨樺樹走后,到岔路口时顾平安才开口道歉,“对不起哈,害你大晚上跑一趟,还扰乱了你作息时间。”
“算是扯平了。”杨清远不甚在意地说着。顾平安知道他指得是上次也是半夜去火车站接他的事。
那种小事过了这么久他都计较得有来有回,还惦记着要‘回礼’,顾平安心里不是滋味。
“几点出发?”杨清远又问。
“嗯?”刚刚在走神,隔了几秒顾平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笑道:“九点半。”
杨清远点头,“早点休息。”
“嗯。”顾平安缓慢地抬脚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
一般人离家小半年了,对回家过年这件事都会表现非常期待,但他却感觉杨清远好像异常的冷淡甚至抵触。
上次那个女人应该不是他亲生母亲吧,太年轻了,长得也一点都不像。
“过几天。”杨清远说道。不过,这个‘过几天’也没个具体数字。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蹦出一股离别的情绪来,顾平安忍不住念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说出来总归比憋在心里强。”
杨清远看了下表,提醒道:“你再啰嗦,天就要亮了。”
酝酿的好好的情绪就被这样无情地冲散,顾平安扁着嘴,不情不愿地上楼。
一旦过了那个睡眠时间点,再加上有心事就很难睡得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有点困意。
冬季昼短夜长,等天完全大亮时已经八点多了。
本来闹钟在六点钟的时候就响了,但是他太困了就随手关掉,心想再眯十分钟就起去,结果这一眯就眯了一个多小时。
他还是被杨樺樹的电话吵醒的。
“顾平安,我们迟到了!!!”
杨樺樹也睡过头了。
顾平安轰隆一声从床板上爬起来穿衣服,以三分钟的时间洗漱完成,再匆匆把寝室的电闸水阀关掉,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围着条围巾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跑。
跑出校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忘记拿身份证,又匆匆赶回去。
这一来一回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等再出校门口的时候,杨樺樹也气喘吁吁嘘嘘地跑过来,他们是在同一个火车站,但他的车票时间还比顾平安要早二十分钟。
偏偏这个时候还不好打车,坐公交肯定是赶不上了。
杨樺樹急得团团转,想改签也没合适的票。
“快,看大表哥能不能再送咱一程,他有车。”他催促顾平安。
“那多不好呀,他昨晚已经弄到很晚了,现在叫他起来的话,人家都没怎么得休息。”顾平安不太愿意。
“哎,欠一个人情是欠,欠两个人情也是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纠结好不好的。大不了咱们给双倍的路费就是了。”
“这不是钱的事,我就是觉得……”
还没等顾平安说完,身后一声鸣笛,昨晚那辆车停在他们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个侧脸,“上车!”
顾平安不知杨清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两人稀里糊涂的又坐上了那辆车。
大约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火车站,一到站,杨樺樹就飞快地跑出去,堪堪赶上检票。
顾平安还有十几分钟早,他看了看杨清远,让他在原地等一下,随后跑开。
五分钟后,他提着一份豆腐脑和肠粉回来,“给你。”
杨清远惊讶,对面的人因跑得太快还喘着气,脖子上的围巾没有章法地吊到了后背。
他抬手接过早餐,“谢谢。”
“你一个人也要记得吃早餐。”顾平安趁着最后几分钟想多说几句“多备点哮喘药,车上也要放,有事给我打电话。”
“真啰嗦。”杨清远眉眼弯着,帮他将跑到背后的围巾理到前胸,“还不快去,要检票了。”
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在两人之间却显得有点暧昧。
杨清远似乎看样子心情很好。
顾平安心跳得厉害,为掩饰自己的慌乱,他转身离开挥手告别:“再见。”
在过安检时,一想到有一个多月见不到,他回头看了一眼。
今天出了太阳,那人倚在车门旁看向进站这个方向,阳光照在他身上金灿灿的……
有些人呀,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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