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远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顾建业还在抢救,生命垂危。
而顾智脑部受到冲击,目前还在昏迷当中。
顾平安像个雕塑般弯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他随意套了件穿反的单衣,双眼红肿无神,眼睑下的睫毛阴影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杨清远问。
没人回答,顾平安似没注意到旁边来人,又或是知道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抬头看来人。
良久,才看到他微微启动干得起皮的嘴唇,吐出细微的声音:“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直到天亮,手术室的门才打开,医生护士推着病人出来。
顾平安突然蹦起来,拉住那些人哀问道:“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目前暂时是抢救过了,但是……”
“但是什么?”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斟酌用词,“但是还没脱离危险。目前不好妄下定论,一切还是等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再做综合评估吧。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顾平安还想问些,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为方便照顾,顾智和顾建业安排在同一间病房。一下子多了两个需要照顾的病患,这让顾平安手忙脚乱,刚开始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只能在两个病患输完液昏睡的间隙坐在旁边眯会儿。
杨清远本想帮忙,但顾平安拒绝了。他不明白,现在外面都在那样传他谣言,杨清远为什么还会来?
应该跟别人一样躲得远远的,再说一些冷嘲热讽的难听话才是。
想必,杨清远也看不起他吧?从两人认识以来,他在杨清远面前一直是自卑的。
这次事故完全是个意外,但也怪他,要不是他喝酒被人打进了医院,爸爸和爷爷也不会大老远从老家赶回过来,路上就不会出车祸了。
爷爷和爸爸搭乘的出租车刹车失灵撞到高速旁边的山体上,汽车都被撞变形了,司机也受了伤。好在医疗费用由保险公司一力承担。
顾智脑部有瘀血,但好在没伤到要害,只是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醒来后更是变得呆滞,甚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认出人。
顾建业的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结果却是所有人最不愿听到的——胰腺癌晚期。
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顾平安一度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医生见他站不住,让他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才跟他做详细解释。
癌症早期一般没什么症状,所以很难发现。晚期胰腺癌的症状一般是腹泻、食欲不振、头晕头痛等。
顾平安记得过年那会儿,爷爷就消瘦得厉害,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当时他劝爷爷去检查一下,爷爷坚持说是年纪大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病痛,坚持不去医院。
原来那个时候就……
顾平安在医院焦头烂额,学校那边也是乱成一锅粥。
杨清远已跟校方那边交谈好,他以个人名义出资一千万以支助学校教育建设为筹码,让校方保证能够让顾平安顺利拿到毕业证。
校方得了便宜,权衡之下就答应了。恒安大学是百年高校,这次丑闻虽对学校名誉造成极大影响,但当年杨清远入读时,廖盛辉就硬追着捐赠了一栋教学楼,这次他儿子又愿给一千万,不看僧面看佛面,‘财神爷’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答应的话就太驳人情面了。
据下面人得到消息,那对夫妻只是将那张打了一半马赛克的亲脸照交到学校讨要‘公道’,毕竟也关系到他儿子,传开了对孩子没好处。
后来照片不知怎么就在网上传开,甚至还有网友p黄图,编成各种各样的小黄故事流传开来。
校方一再承诺没有将照片泄露出去过,那照片也不止一人接触过,况且发生这种事对学校没有任何好处。
这些杨清远都没有证据,追究责任的事只能暂时作罢。
他们跟网警共同侦查,依旧无法摸到谣言的传播源,谣言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发酵,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在网上流传,早已面目全非。
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倒是找到了个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
杨清远冷笑,这个人他还认识。
一间豪华包厢内。
“清远,不够意思哈,这么久才想起我们。”卢枫欢快地拉开一瓶酒,“不够意思,得罚!”
“最近事多,比较忙。”杨清远淡淡道。
“哟,咱们杨大公子那天有空过呀?哈哈哈。”成萧跟着打趣,跟所有人都泡好餐具,抛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快说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搬出去住了?你不知道你突然搬出去,弄得我们三人有多尴尬。”
“和你们无关,那段时间心烦,所以搬出去静静。”
“也是,你不知道最近学校的戏有多精彩,反转又反转。”卢枫吧咂吧咂嘴:“顾平安还记得吧,他跟你还挺熟的,最近学校的传言相信你也有耳闻,听说他……”
旁边成萧捅了捅他,示意他说话注意点,毕竟你都说了人家俩挺熟。
“平安那事也不知什么情况,先是突然有一张照片,再是又莫名出现一段反转录音,现在真真假假也没个定论。不过,我感觉平安不是那样的人,他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听到这话,杨清远将刚端起的白开水又放下,似在思考什么。
顾平安会得罪什么人呢?
“唉,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能不能别谈哪些?”王阳埋怨,单眼向在座的几人wink了一下,“难得有人请客,好好宰一顿不行吗?”
王阳拇指摩擦了几下,拿出根烟准备点上。
“唉,就是感慨一下而已,感觉平安挺倒霉的。不说了,不说了。”
“诶,别在这抽烟。这还有个闻不得烟味的病患在这呢。”卢枫打趣,下巴示意杨清远。
“你们随意,我无所谓。”杨清远道。
王阳嘴微颤了一下,刚点上的烟被不情不愿掐灭。
服务员上了好酒好菜,没人再谈论学校里的风流事,倒是开始认真讨论毕业后的去向。
“我爸让我毕业去我大伯家公司帮忙,我在想要不要去。”
“我吧,想考公。就看家里人支不支持。”
……
几人吃饱喝足后,杨清远让人送其他两人回去,找了个借口将王阳留下。
杨清远拆了一包香烟取出一根叼着嘴上,剩下的抛给对面,让他满足刚才没过的烟瘾。
打火机咔嚓一声嗞出一团蓝色火苗,被点燃的那一端升出一细缕九曲十八弯的白烟。
他并没有烟瘾酒瘾那些,因哮喘的缘故,活到现在他抽烟的次数一只手指数得过来,只有在非常烦躁的时候才会来上一根。外人知道他这方面原因,抽烟大都会避着他。
王阳似乎非常惊讶他抽烟,便也大大方方点上一根,吸一口,再舒服的从肺里呼出来。
“说吧,什么事?”
啪!
一沓聊天记录证据甩在桌上。
王阳随便翻了几下,斜眼看着杨清远,“你什么意思?”
“把你单独留下来,还不够说明我意思?”
话已挑明,王阳亦不再维持表明的平和,双手撑着站起来,“杨清远,你总是自以为是,总是在装!你凭什么觉得所有人都要顺着你意?”
就像刚才,就因为他杨清远在,他连抽根烟的自由都没有!
“怎么想是你的事,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去争辩。”杨清远站起来,缓步走到他身边,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包厢响亮刺耳,垂眸低视道:“同窗一场,我也不想做得太难看。”
“道歉!明天、学校、公开道歉!”
“呵~”王阳冷笑,不屑道:“道歉?我也就是动动手指编了几个小作文,多点了几个赞而已。怎么,你抓得了我一个,抓得了所有?”
杨清远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杀鸡儆猴。”他又笑了笑,在王阳耳边哑道:“你很荣幸,成为这只鸡。”
王阳双腿交叠半躺着,似没把那话放在心上。
杨清远知道王阳心中所想,弯腰轻吐出一口烟喷在王阳脸上,“你父母在央企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听说马上要提拔了。有些事一旦查起来,谁也逃脱不了。”
而后他又低声一字一句道:“你说,人要是从高处跌下来,会不会很好看?”
王阳语气不屑,却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蜷起的五指紧扣着桌角,“就凭你,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能动得了他们?”
“我动不了他们,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动不了他们。”杨清远笑,把玩着手中打火机慢悠悠道:“不过,不信地话,你也可以试试。”
“我做不到的,只要我一句话,自然就有人去伸张正义。又或是,你觉得,你父母锒铛入狱,你这个做儿子的可以过得更好?”
王阳皱起眉怒视着杨清远,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杨清远也不想跟他再废话,将手里还带着星火燃半的烟蒂按在他手臂上。
王阳吃痛,拍开他手愤怒欲起身,却被对方按在座位上,“我知道你讨厌我也不是一两天了,平时你朝我暗里吠几声我也就当是条野狗发疯。今天就当给你个教训。别惹我,我被刺激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现在门外都是我的人。”
说着他瞥了眼桌上的那些证据,轻蔑道:“到时候就是你想毁灭证据,气急败坏与我起肢体冲突,我正当防卫卸了你胳膊腿你说会怎?我读高中的时候可差点把人……”说着他还用手在脖子下横着比划了一下。
“疯子!”
“所以,你最好也别惹疯子。”
愤怒过后,王阳又冷静了下来,笑着暧昧不明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顾平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也配知道?”
“哈哈哈哈~”王阳突然莫名大笑,“你们见不得人!哈哈哈哈~”
杨清远不理会那条野狗,走到门口又强调了一遍,“明天,我希望听到是我想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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