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一个响亮的电话铃声将小刘的哈欠都惊跑了，一看来电显示……皱起了眉。
这已经是顾平安这个星期第四次打电话过来，而且每次都要变着方式拐着弯问同一个问题，且几乎都是在晚上十二点之后。
他不明白顾平安怎么老喜欢在半夜过后打电话。
玩半夜鬼敲门呢?
小刘拿着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看了看身边刚刚开完视频会议的人，只因在滨洲机缘巧合下签了个大项目，杨清远这两天就格外忙碌了起来。
铃声一直在响，一旁的杨清远关掉笔记本从桌案抬头看过来……
小刘走到门外按下了接通。
“刘助理吗?我是顾平安。上次你问我滨洲有什么有特色的休闲场所。我同事说，就在本地有个比较有名的的药浴中心，养生休闲娱乐一体，听说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开的，离市区不远，就是不知道你最近方不方便，要是你们杨总……”
“只是轻度骨折，目前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后面的话，小刘没耐心听下去。欲盖弥彰说些婆婆妈妈的事，小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哦，我不是问这个。”顾平安否认，“我只是想问你们还会在滨州多久?因为那个地方并不是每天营业，所以你想去的话最好要算好时间。”
“预计三天后吧。前两天刚在滨洲这签了个大单，有挺多事要做的”
“嗯。”
见对面没再说话，小刘想了想主动道：“顾先生，这段时间也算是麻烦你了，在我们离开之前，不知是否有幸能与你一起吃个饭?”
几秒的沉默，手机里只有滋滋的环境音。
顾平安抿着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恐怕没空，我爸最近状态不太好，不太能离开人，不好意思哈。”况且，听说下半年教招马上要开始了，他想冲冲运气。
“那实在太遗憾了。”小刘作为一名助理，虽然压根不知道顾智生的什么病，但场面话还是比较拿手的，“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爸爸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一定会很快康复的。孝心是最好的良药。”
“借你吉言，谢谢。”顾平安想问的都差不多问到了，于是主动结束对话，“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就不用了。”小刘苦笑，“杨总都还没休息，我可休息不了。”
“他没在睡觉?”顾平安看了看墙上挂钟，他确定自己没看错，早已过了十二点，“他平时这个点不应该已经是在休息了吗，怎么还在工作?”
“呃～”小刘一时语塞，“他平时作息时间我不太清楚，但这两天因为合同的事加班比较晚是事实。”
“那我每次打电话过来，他是不是都知道?”
“知道啊。”
“你不早说，你等会儿就说是骚扰电话，我挂了哈，晚安。”
“……”
说挂就挂。
等结束通话时，杨清远那边刚好也结束，他目光扫过来顿在小刘身上，很明显的询问意味。
“还是顾先生打过来的，他就是想问你恢复的怎么样。”
“还有呢?”
小刘顿了顿，道：“我跟他说我们三天后离开。不过……他说父亲需要人在身边，所以……”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明说，但杨清远似乎与小刘不在一个频次。只见他食指轻敲着桌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冠～心～病。”
据他掌握的情况，顾智冠心病还没严重到离不开人的程度。
顾平安明显是在躲着他！
三天后，他们如期坐上了飞往黎临的飞机。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不过，小刘的工作却有点走偏了，杨清远这次对滨洲那边的项目盯得非常紧，总隔三差五问他滨洲那边项目的跟进情况，让他加强跟滨洲合作方的联系，还经常派他去滨洲出差。
小刘内心哭诉，这种事不应该是项目部管吗?他明明只是个助理呀。
不过他这个助理是忙 ，但助理的老板好像更忙。
杨清远下半年计划扩展公司业务，目前公司业务主要集中在新能源、金融与投资，技术开发与服务等，在食品生产和医疗这一块还是一片空白，他决定填充这一块空白。
这几天的行程也是一天比一天要满。
上午刚参加一剪彩仪式，下午就飞往另一城市，晚上又是各种饭局。
接下来又按照计划安排到一个食品原材料生产基地参观。
和供应商洽谈。
与乙方签合同。
……
连续一个多月的行程匆匆，有时三餐都无法按时。甚至有几天四点钟就起床赶航班，常常熬到凌晨。
今天回到公寓泡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已是十二点多了，可却没半分睡意。
夜晚总是令人容易变得感性。
其实，十二点钟之前睡早上六点起，这还是他读书时候的作息规律。现在毕业几年了，经历过工作、创业、再工作，原先那一套作息规律早已不适应现在的自己。
没想到三年了，那人至少还记得他以前这个习惯。
但就算如此，也无法抵消他生了三年的闷气。
在大部分不值一提的小事上他不愿计较，但在某些方面，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气量大的人。
想当初 ，为留住那人学籍，压制住那些负面舆论，他先是用金钱安抚校方、又用尽各种方式引导舆论方向，为此他甚至用了自己最厌恶的方式——求助廖盛辉。又因那人，他屈服于廖盛辉的淫威无奈接手管理这个破公司。
结果那人呢，莫名其妙玩失踪不说，还躲着他。
白眼狼！
窗外的喧嚣逐渐沉寂下去，在半睡半醒的恍惚里好像回到从前，又很快梦醒，很快就熬到了天亮。
一大早被手机铃声吵醒。
杨诚在电话那头哑着嗓子急冲冲道：“清远，你表弟他离家出走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联系上。如果小辉来找你的话，无论如何你都得帮舅留住他！”
杨清远应道：“我会的。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即跟你们联系 ”虽然他并不觉得杨小辉会来找他。
因电话里能感觉到杨诚的着急，杨清远想了想又多说了几句，“你们也别太担心，小辉是成年人，但还太年轻了容易意气用事，现在估计就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说不定就自己回去了。”
杨诚叹了口气，“那小子从小不让我省心，他被我和你外公惯坏了，要是他能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他做错了事，我只是说了几句重话而已。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本该不多插手，但为人父母者，必为之计生远。他太任性了，我跟你爷爷都担心他以后走上歪路……”
杨清远怔了怔，挂了电话后，他站在那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门外一声闷响。
从猫眼望去外面没人，杨清远警惕地转动把手，门刚开一条缝，一个人就从外面倒了进来。
小辉！
一个酒嗝，通天的酒气。
“醒醒。”杨清远推了推他。
杨小辉睁开被酒精迷蒙的眸子，他拉扯着推开杨清远往里走，借着酒劲撒起酒疯，将每个房间都巡了个遍，却没找到自己要找的，“我就不信，我就不信你真的像外表那样端端正正！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我不如……”
一杯冰水迎面泼过来，全身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不少。
“醒了吗?”一个声音冷冷问。
杨小辉甩了甩脸上水，两眼珠将周身看了一遍，直到看清对面站着的人。
杨清远放下杯子，转身时睨了他一眼，“醒了就回去，别在这丢人碍眼。”
这种轻视的态度让杨小辉尤其火大，他手指着杨清远跳脚怒道：“我就不明白，你比我强在哪里，怎么杨明志和杨诚处处拿我跟你比！”
他只是跑去夜店玩嗨了几次而已，你情我愿的事，人家怀孕了那肚子里还不一定是他的种呢。杨诚就对他又打又骂，说他不争气就算了，还总是在他面前念叨杨清远如何如何他怎么这样之类的，这让他在那些朋友面前非常没面子！
杨诚和杨明志总拿他和杨清远比，他早就受够了！
从小到大，杨清远什么东西都要跟他争。杨清远越表现得不想要什么，杨明志就对他越上心，杨诚也是！
杨清远初来杨家的那几年，本来他还挺高兴，想着终于有个玩伴了。结果呢，杨清远整天摆着个臭脸子躲在房间，跟他根本玩不到一块，甚至他跟邻居家的孩子起冲突的时杨清远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偏偏这样，杨明志还把这个外孙当宝一样，小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能力，现在就连人品他的亲爹都要拿出来对比。
他今天倒要看看，杨清远比他强在哪里！
“如果你跑到我这来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那我劝你省省力气，因为以后有的是让你生气的时候。”
“你~”杨小辉气得跳脚，扑过去扯着人的衣领怒瞪道：“给你个姓，你还真当自己是杨家人了？再怎么样，亲孙子永远是亲孙子，轮不到你一个姓廖的外人在这挑拨是非！”他说的激动，口水飞溅。
这话正刺痛处，杨清远阴下脸，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凉意，如果是换做别人敢这么揪着他衣领还把口水喷溅到他脸上，这会儿早就被他掐踩在地上求饶命。
但毕竟是杨诚的儿子，杨诚一直以来对他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把他当半个亲儿子了，在杨家人面前他愿意忍。
他掰开杨小辉的手将人一把推开，“我不跟你计较。疯够了就回去，你爸还在找你。”说着便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因早上的事整个心情都不好，回到公司时路过前台这才发现前台早已换了人，管事的说前台的姑娘在一个月前考上了编制所以离职了，这是新招的前台。
杨清远只是随口一问，员工离职入职在企业里是家长便饭，更何况是一个流动性最大的前台岗位。
大家都看出杨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一上午所有人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不像往日有说有笑。
中午的时候，公司里来了一对母女。
唐薇带着廖清过来，带来了不少补品，说是上次他脚受伤住院都没有好好滋补过。脚受伤的事，杨清远没跟任何人讲过，应该是小刘说漏了嘴。
不过唐薇今天过来还有其他事。明天她需要跟廖盛辉去国外一段时间，具体也没说什么事，虽说有管家和保姆，但她还是不放心廖清一个人在家，她想让杨清远帮忙照看廖清一段时间。
唐薇在他面前好言说尽，廖清又娇里娇气地赖在他办公室不走，他就勉为其难地接下了这个活。
也不知是不是唐薇来前叮嘱过，本以为多了个小孩会很吵闹，结果平时闹腾的小丫头在办公室很懂事，安静地占据他办公桌一角写作业，偶尔遇到不懂的才问他。
不过令他更头疼的问题还在。
杨小辉那疯子赖在他房子里不走。
杨清远跟杨诚说了这事，杨诚知道儿子在他这，心就放回肚子里。但杨诚觉得小辉性子太犟太任性了对他以后不好，就想让他在外面挫挫锐气，暂时没有打算接他回去的意思。
结果每次杨清远一回来，客厅房间里都是一地的泡面垃圾，杨小辉懒洋洋地架着腿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因他是负气离家出走，身上没带一分钱，房子里凡是所有名贵的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兑现用作消费。
“你那时候在我们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在你这住个一年半载的不算过分吧？”杨小辉边打着游戏说得理直气壮。
他才不要回去，杨诚不来求他他就不回去，自己主动离家出走的，要是自己回去了，那他脸往哪儿搁?
况且，他们不都说杨清远好吗?那他就住在杨清远这里盯着，杨清远从小也是在堆金叠玉的环境里长大的，他就不信杨清远真的像不受任何诱惑。他就赖在这，人能伪装得了一时，但总有暴露的一天，他要亲手撕下这人的伪装。
杨清远不缺钱，但男人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走在街上没人能忍住不多看美女几眼。他去外面嗨了几次就被家里人骂得畜牲不如，说不定杨清远比他还过呢。
不过，半个月过去了，杨清远每天早出晚归，他甚至偷偷跟踪了几次也没发现他出入什么不该去的场所，最多应付饭局但再晚都会回来，也没见他带美女来过家里。家里布置简约，没有异性生活过的痕迹，甚至他把他家里弄成这样，也没见他去外面过夜。
渐渐的，杨小辉反而开始沉不住气了，他开始没事找事，每晚都在房子里故意发出很大的噪音，吵得谁都别想睡觉。
杨清远实在受不了他每天这样，找到他说道：“你要是不想住在这，我可以买套房子送给你住。或者，我联系你爸让他来接你。”
这种隐隐求和的语气让杨小辉得意忘形，似乎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怨气在此刻终于找到发泄口。
“怎么，现在又来装滥好人了？杨清远，我劝你省省力气，一直这么装不累吗?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但孙子和外孙、儿子和外甥哪个孰轻孰重，这个不用我说了吧？我爸和爷爷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我只要打个电话说几句软话，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接我回去，我可看不上你的破房子，也用不着你求情。你在我们杨家顶多算个熟悉的外人，地位还不如我家养的旺财。”
杨小辉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剪脚指甲，继续说着侮辱的话，“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就顺着我，说不定我高兴了回去还能在他们面前说你几句好话，赏你几根骨头吃。否者要是我在你这磕破点皮出了血什么的，你也休想安生！”
话里话外，语气里尽是傲慢、侮辱与威胁。
见对方没回应，杨小辉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得到舒缓，他吹了吹指甲屑正准备起身。
突然，后颈被一根领带套住，一股拉力扯住他咽喉拖着他连连往后退，桌椅茶具哐当倒了一地，他来不及反应，待他稳住重心时，此时他已被杨清远卡住脖子整个上半身已被推出窗外，只剩一双腿被玻璃窗下一米高的墙挽住。
眼睛倒立看向下面，地上的行人小的只有碗口大，上半身倒挂在距离地面几十米高，悬在空中有种摇摇欲坠感。
“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想杀了我？”杨小辉脸都白了，他双手在空中挥舞想攀附点什么，然而受自身重力的影响加上杨清远在上面卡住他要害，任他怎么挣扎都直不起身。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杨小辉强装冷静，“哼~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你也别想活。”他就不信杨清远真的敢杀了他。
“杨小辉，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现在就能成全你！”杨清远将人往上拉起一点，语气缓缓，“我平时不跟你计较也就算了。舅让我多管管你，我本来懒得管的。但是，今天，我突然就想管一下……”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现在要是向我认个错，我就放了你，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
“休想！做梦！”
此时掐着他咽喉处的手力度明显收紧了几分，捆住他的领带往上拉了一段，却又突然松手，失重感瞬间袭来。
“啊~”杨小辉吓得尖叫。
“表哥我错了！我错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掉下时，下一秒又被重新拉住。
好险！刚刚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就在刚刚那几秒，杨小辉的心脏几乎都要惊恐裂开了，牙齿在嘴里直打啰嗦，冷汗从下巴流进发顶，再像雨点般滴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原来你是怕死的呀。”杨清远用手轻拍着他脸颊，轻笑，刚刚那种生死一瞬他眼神平静的却像玩弄一只蚂蚁，令人不寒而栗。
杨清远一把力将人拉起来甩到地上。他没想真的杀小辉，刚才只是吓吓他。
“你说得对，我不是你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我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别惹我。”
“滚吧。”
杨小辉刚刚死里逃生，此刻还未惊魂未定，踉踉跄跄爬起来，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疯子！疯子！我会报复的。”
“那我……”杨清远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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