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舟知道此刻自己的面色不好,他索性移开眼,不看她,也不让她看他。
傅砚舟弯下腰,动作细致的将苏烟身上的风衣扣子一一扣上。
苏烟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感觉眼眶发胀,渐渐的,一层水雾罩在她眼眸中,使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样。
苏烟不喜欢这样脆弱的自己,她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在谁面前都不行,她紧紧咬着嘴唇,试图将喉间的酸涩,与脑海中那紧绷着的即刻便要绷断的弦,死死压制住。
傅砚舟口中仍在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苏烟。
他抬头却看到小姑娘抿着嘴唇,通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欲落不落。
像一株生长在狂风骤雨中,枝叶被捶打,枝桠被人折去,却始终不肯低头的橡树。
傅砚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肆意的蹂躏。
他呼吸停顿。
那张硬朗正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慌张。
他有些颤抖的双手捧上苏烟的脸。
“怎么了,烟?”
他柔声询问。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凶你。”
傅砚舟以为自己方才的话说的太凶了。
凶什么啊,傅砚舟,你好好和她说不行吗。
她处理了一天紧张的工作就够辛苦的了,你还这么和她说话。
赶明儿赶紧把这张嘴缝上得了。
傅砚舟在心中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傅砚舟的嗓音传入耳中,苏烟压抑已久的情绪像是被开启了阀门,洪泄千里。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傅砚舟的掌心,灼的他疼痛难捱。
他赶忙将人拥入怀中,宽大的掌心轻柔地抚在她后背,他的下巴搁置在她头顶,疼惜的吻印在她柔顺的发丝上。
“不哭啊,烟,不哭。”
胸前那一片的潮湿,如岩浆般,重重地滴在傅砚舟心口。
怀中的小小人儿却没有哭声。
他不由收紧了力道,似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烟,没事儿,可以哭,我在呢,不怕啊。”
傅砚舟的充满磁性的嗓音蕴含着温情,落入苏烟耳中,她觉得很踏实。
他一点点引导着怀中的小姑娘将刻意压制的哭声宣泄出来。
呜咽的哭声铺满了整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苏烟的哭声逐渐停息了。
苏烟从傅砚舟怀里出来。
她伸出手,欲要擦脸上残留的泪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先她一步,动作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
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苏烟的眼眶、鼻头、嘴唇此刻都挂上了淡淡的红晕。
苏烟望着对面的傅砚舟,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描绘他的五官。
傅砚舟感受到苏烟的视线,他伸出手用宽厚的大掌将她纤细的手包裹。
“晚上吃饭了吗?”
傅砚舟不问苏烟为何哭,也不询问她今天工作处理的如何,他一如寻常那般,询问她是否吃过饭。
苏烟刚想说不饿,有些干涸的嘴唇还未张开。
“咕咕咕。”
傅砚舟与苏烟循声望去。
苏烟衬衣之下空瘪的肚子,先替苏烟作出了回答,它以咆哮来宣泄着自己那不容忽视的存在。
傅砚舟被逗乐了,方才蹙起的眉头也随着嘴角的笑容而舒展。
傅砚舟轻笑出声。
苏烟有些羞赧。
傅砚舟拉着苏烟起身,他一本正经的与苏烟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苏烟同志,在傅砚舟面前,甭口是心非,没用。”
傅砚舟脸上的笑容,如双桨般荡漾。
“别笑了。”
苏烟板着脸威胁傅砚舟。
然而,她的威胁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惹出了傅砚舟愉悦的笑声。
苏烟停下脚步,牵着她的傅砚舟也停下,侧头望她。
“怎么了,烟?”
苏烟伸出手,毫不留情的给了傅砚舟一巴掌,而后继续启步向前走。
傅砚舟那双充斥着笑意的眸子,望着站在电梯间等电梯的小姑娘。
苏烟肩上还披着傅砚舟的风衣外套,方才她觉得热,便将所有扣子都解开了。
她也不穿,灰色的风衣外套就这般散漫地搭在苏烟肩膀上,一身匪气。
傅砚舟勾了勾唇角,凭借长腿的优势,三两步便走到了苏烟身边。
“想吃什么?”
傅砚舟微微倾身,手指勾上苏烟的,两个温热的指尖触碰,苏烟还来不及反应,男人的手掌便见缝插针,钻入了她手指缝隙,缓缓收紧,跳动的掌心契合,十指紧扣。
苏烟思索两秒,“火锅。”
“成,我让人送食材。”
傅砚舟单手拿出手机操作。
“滴”电梯门打开。
苏烟欲迈出的脚,在看到电梯内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停在了原地。
紧握的手掌被人松开,苏烟下意识垂眸望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面色如常,正微微点头与众人示意。
苏烟收回了目光。
“苏总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开口的是股东中最有威望的赵总。
苏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黑色物体。
“小心点儿。”
傅砚舟下意识开口提醒。
苏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她摇了摇手中的黑色物体,对众股东们开口,“这不,坏了。”
“这……”
这三四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无言,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知道他们今天一天都经历什么。
他们自下午看到新闻后,便打开股市,时刻看着YS科技的股价,一边还要不断的给苏烟打电话。
在这八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犹如被架在受热不均匀的火上烤,每当感觉自己要被这炽火烤熟之时,冰水又总会在这个时候泼到他们身上。
周而复始,始终得不到一个痛快。
偏偏这苏烟的电话也是死活打不通。
他们只好坐在电脑前,望着那比他们血压更跌宕起伏,更让人无法承受的股价。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了发布会。
他们看着苏烟坐在发布会舞台正中央,神情淡然地处理无比棘手的事件,以及那逐渐呈上升趋势的股价时,年近六十岁的股东们各个老泪纵横,恨不得当场给镜头内的苏烟跪下磕几个响头。
“赵总,你们过来是?”苏烟开口询问。
闻言,赵总像是想起那被抛掷脑后的来意。
“苏总,新闻发布会我们都看了,这个成立网络安全分公司这个事儿是不是还得大家开会再商量商量啊?”
赵总说。
苏烟莞尔一笑,淡淡开口,“事发突然,来不及给各位发邮件,创办网络安全分公司的重要性不必我多说,想必各位都清楚。”
“出了这样的事情,若YS科技想继续向前走,这是必须要做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众人沉思片刻,像是觉得苏烟的话有道理,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苏烟深知人性,她先一步将所有后路封死,这条路上的所有人便只能一往无前。
……
与众董事们分开后,封闭的电梯内,高清的屏幕上放映着广告。
苏烟与傅砚舟并肩而站。
傅砚舟伸手便要牵上苏烟的。
苏烟目光仍紧盯着右上方的广告。
她察觉到傅砚舟的动作,微微侧身,傅砚舟成功与密闭的不新鲜空气牵上了手。
“怎么了?”
傅砚舟侧头看苏烟。
回应傅砚舟的是那凝滞的空气,以及有些聒噪的广告声。
傅砚舟看着苏烟那不算好的神情,呼之欲出的话语又被他原封不动地吞了回去。
做小三儿凭借的不就是人的疼爱吗?他可不能惹苏烟生气,回头给人惹毛了他连小三儿都做不成。
傅小三已经深刻领悟了小三儿的必备修养。
回家的路上,傅砚舟这张嘴就没有停过,他不断找寻转换着各种不同的话题,而副驾驶的苏烟始终一言不发,她转头望向车窗外的夜景,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傅砚舟却犯了难。
他作为一个从小便“享”有“京城毒嘴”称号的人,现在居然连一个普通的话题都挑不起来。
傅砚舟叹息。
算了,嘴不好用,还好有这副皮囊能弥补二三。
半晌后,傅砚舟在温柔的英文歌声中又开了口。
“烟,一会儿我……”
傅砚舟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苏烟开口打断了。
“闭嘴。”
“成。”
傅砚舟答应的倒是快。
苏烟转过头,不再看他。
火锅是在傅砚舟家中吃的,傅砚舟像上次那样,到家后,先给苏烟洗了盘蓝莓和草莓垫垫肚子,他便转身上了楼,十分钟后,出现在苏烟面前的男人终究是又换了一套衣物。
傅砚舟已经陪着苏烟吃过许多次火锅,他早已甚至苏烟那经久不变的习惯,他将苏烟爱吃的蘸料调好后放在她面前,纸巾放置在她左手边,以便她随时抽取。
苏烟望着锅内升腾而起的白色气雾,脑海中的思绪已经随着这气雾飘向了不知何方。
苏烟有些厌恶自己。
傅砚舟不就是在人前放开了牵着她的手吗?她们又没有谈恋爱,况且她户口本上还是已婚的状态,既如此,方才她又在生什么气呢?
苏烟摈弃所有无关的想法,亲手斩断那些跃跃欲试的嫩芽。
如若爱情,是这样令她多思多虑,将大把的时间精力浪费在猜忌之中,那么她会毫不犹豫斩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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