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黄河之滨的新乡市。建国初期曾是平原省省会,1952年平原省撤销后划为河南省,
成为豫北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
心急火燎的阚秋月到新乡后,直接去了劳教所,母子见面难免痛哭一场。南南流着泪惊奇地问母亲:“您咋找到这里的?妈,您的事了啦?”
“妈的判决撒消了,到这里来是你林阿姨告诉我的,为你的事她让李管教专来郑州一趟。”
“妈,孩儿对不起您,以前那些话都是骗您的,妈您不生儿子的气吧?”
“好啦,妈不怪你,能知道错改正就好,以后可别再干这些不道德的事啦,来,儿子对妈说说你这些年是咋生活的?”
“我也不想干这个,我从家跑出来,在车站要饭,要不饱,每天饿得睡不着觉……”他一口气把这些年的遭遇原原本本地给母亲讲了一遍。当阚秋月听说胡花一胎生了两个女儿时,高兴地一下子把所有的痛苦全抛到九霄云外,她忙问:“你快说,她们娘仨现在何处?”
南南告诉她:“自从我被劳教后,家里的房子被雨淋塌,房产公司无资金重建,她只好投奔她奶奶的一个表妹家,在郑州西面一个土山里,听说那里特别偏僻,幸亏表叔当队长,找了两间场屋让她住下,给她报了户口,生产队给点粮食,表叔家也非常困难,五口人住两间房子。胡花生下两个孩子,小孩生下来就先天营养不良,大的3斤6两,小的才2斤半,自去年生孩子后,胡花就来了一次,妈,你是否能留下来,帮一帮胡花……”南南说着泪水不由地又流了出来。
阚秋月更加难受了,她一边流泪一边安慰着儿子:“别难过了孩子……妈这次来就不走了,专门留下照看孙孙。”
南南立即高兴地抓住母亲的手,噙着泪说:“妈,有你在,胡花和孩子们就不受罪了。”
“你快把胡花的地址告诉我,下午我就去找他们。”她说着又拿出一包点心:“南南,这是你最爱吃的徐州特产蜜制三刀。”
一说三刀,南南高兴的不得了,多少年没吃家乡的特产了,他马上将纸打开,拿起一块放在嘴边,刚要吃,突然又停下,把三刀重新放进了纸盒里。
阚秋月不明白,忙问:“南南,你怎么不吃?”
南南笑着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你也没钱,把这些留给孩子吃吧,孩子更需要这些东西。”
一句话把阚秋月说得泪如泉涌:“没想到我的儿不仅知道孝顺母亲,而且还知道疼爱妻子和孩子,你能这样,妈真为你高兴。”
为了尽快找到胡花母子,阚秋月从劳教所出来连饭也没吃,乘汽车返回了郑州。到郑州已是下午两点,她简单地吃了点饭,就按着南南给她的地址,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后,步行了将近成个小时,问了几次路快到天黑时才找到胡花住的村子,这里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土山,山上光秃秃的,一丝绿意也无,仿佛被岁月剥夺了生机。她在别人的引导下好不容易找到胡花母子。见面后本来应该高兴得她,可眼前的一切让她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了,室内四壁皆空,一张破床上铺着一个烂得到处开花的褥子和一个破被子外,连个单子也未有,床头放着个旧木箱,门后用砖头垒起的临时锅灶脏的不成样子,旁边的水缸上放一木板像是个面板,连个做饭用的案板也没有。况且两个孩子骨瘦如材,尤其是那个小的更让人可怜。阚秋月也顾不得浑身的疲劳,立即抱起一大一小两个孙女亲了又亲:“我的小孙孙,奶奶来看你们了……”话说到这里她悲痛地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过了一会她问胡花:“她们叫什么名字?”
胡花回答:“还没起名,大的就叫大妮,小的叫二妮。”
“没想到你们就是这样生活的?”
不说这还罢,没想到胡花听了这话之后突然“哇拉”一声哭了起来,她哭得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悲痛,好像要把满肚子的苦水全部倒出来似的。
阚秋月忙安慰她:“胡花,我知道你不容易,让你受苦了孩子,想哭就哭几声吧?”
可她并没有继续哭下去,而且含泪对婆婆讲道:“自从南南劳教后,我没法子才来到这里,没想到一胎生了两个女儿,这大妮还好,可二妮生下来由于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才2斤多重,不几天就得了肠炎,住了半月院,总算保住了性命,可落个支气管炎,还成天拉肚子,看了几次医生说不好看,我也没钱去大医院,那几次看病的钱都是表叔给借的,到现在还没还人家,所以只有这样熬着,你看二妮比大妮轻一半子还多,大妮虽说没病,可我的奶水不够,只好用些面糊喂她。妈,两个孩子把我缠得简直没法活,没想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孩子,妈知道你作难了,妈不走了,帮你照看孩子。”
“真的?”胡花惊奇地问。
“真不走了,帮你把孩子看大。”
“那太好了,妈,你饿了吧,我去做饭。”正说着二妮连续咳嗽了几声,憋得满脸通红。胡花急忙拍了拍她的后背,阚秋月心痛的给二妮擦了擦咳嗽震出来的泪水:“这孩子病的不轻,咱们明天就去大医院给她看看。”
“妈,我早就想去可没钱。”
“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咱们先看看,以后再想办法,不论再难也要把孩子的病看好。”胡花听了婆婆的话点了点头。阚秋月接着说:“胡花,这孩子的名字不能这么叫,你家婶婶就叫大妮,总不能和她大奶奶的一个名吧?”她想了想:“干脆就叫大兰、小兰吧。”
“中。”胡花操着一口浓厚的河南口音:“这名字不错,比大妮小妮好听多了。”她高兴得对两个孩子笑了笑,孩子们总算有名字了。
到了第二天,她们就抱着大兰和小兰去了郑州市人民医院,经过检查,医生告诉她们,小兰是由先天营养不良引起的支气管炎和腹泻,药物治疗效果不大,只有慢慢调养,营养跟上,等大两岁也许会好的。
既然这样阚秋月也只好听医生的吩咐,她突然想起在老家曾有人用山羊奶喂小孩,而且小孩吃得挺胖,决定买个母山羊,用羊奶喂两个孩子。
回到家,便托人买了一只带奶的山羊,这只山羊个头不大,可奶产的倒不少,足够两个孩子吃的,也不用胡花喂奶了。阚秋月这才放下心来,让胡花去参加劳动,两个孩子由她来照看。胡花满心欢喜,既然不用喂奶了,也可以到外面放松放松,对她来说是一件做梦也想不到的大好事,终于得到了解脱。
相对而言阚秋月就不那么轻松了,两个孩子把她忙得简直不知东西南北,晚上睡觉从未脱过衣服,一晚上要起来喂两次奶。胡花有些过意不去,要求晚上由她来照顾孩子,让婆婆休息。可阚秋月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商定晚上分开照看,胡花负责大兰,阚秋月照看小兰,过了一段时间,在阚秋月精心照料下大兰明显胖了。可小兰依然腹泻不止,骨瘦如材,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段时间, 可以说阚秋月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几乎和外界断绝了一切来往,刚到这里时,从邮局给监狱打了一个电话,得知高鸿已痊愈,监狱长也回省城了。从此就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她也不想让人知道,生怕暴露了南南,所以她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凉山村上默默住了下来。虽说她忙得晕头转向,累得腰酸背痛。但有两个孙女陪在身旁,精神上倒是蛮欣慰的。
可是好景不长,一天,那只奶山羊不知咋地挣脱绳索,跑到村外的自留地去吃麦苗,被一只狗咬伤血流不止,不几天死掉了。这下可苦了两个孩子,胡花的奶早就回了,也没钱再买羊了,只好用面糊来喂她们。
此时季节已到小寒,接连几天的北风过后,一场大雪飘然而下,荒山野岭全被厚厚的积雪包裏的严严实实,昔日那种荒凉的情象虽说不见了,但由于气温突然下降,小兰的病情也随着寒冷逐渐加重,不停地咳嗽,小脸憋得发紫,加上腹泻情况十分危急。阚秋月为了给小兰取暖,把她揣在怀里,紧挨着自己的身子,外面再用棉祆紧紧地裹住,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小兰加热,尽管如此并没有阻止小兰病情一天天加重。
这天夜里,小兰突然发烧,不吃不喝,只是一个劲地咳嗽。把阚秋月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第二天一早向邻居借了二十块钱,冒着风雪,赶到郑州红十字医院,经过检查医生告诉了她们小兰不仅患有慢性支气管炎和腹泻症状,而且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使她大脑发育受到严重影响,即使能活下来,很可能成为一个残疾人,所以这孩子没有什么希望了。
阚秋月听后,当时觉得整个身子好像掉进了冰洞之中,从头一下子凉到脚,但她仍不甘心,怕是误诊,又换了一家医院,检查结果几乎相同。
回家后,她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胡花,胡花听了当时就泪流满面,从婆婆怀中接过小兰看了看,过了一会她说:“妈,既然医院都这么说,我看小兰真的不行了,咱们也别再为她……”
阚秋月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严历地责备道:“你作为母亲,怎能说这话,她是一条性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咱们就不能抛弃她。”说着就从胡花手中接过小兰,又裹在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小兰整个冬天都在阚秋月的怀中度过的,她为了给小兰治病还到处寻求偏方,跑了不少地方,在她精心的照料下,终于将这个可怕的冬天熬了过去。
随着大雁北飞,春天悄然而至,气温逐渐暖和起来,小兰的病也慢慢有所好转,体重也渐渐增加了。这时大兰已经会走路,可小兰依然不能站立,甚至连坐也坐不稳。他们又去医院为小兰检查了一次,结果依然如故,属大脑发育不良引起的,能活着就不错了。
尽管如此,不仅没有减弱阚秋月对小兰的关心,反而更加疼爱于她。她把心血几乎全都放在了小兰的身上,在她的精心护理下,尽管小兰身子还很虚弱,但能一天天活下来,并且略有好转,就已经是个奇迹了。由于长时间的疲劳加上营养不良,她自己的身体却每况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有时觉得头晕耳鸣,四肢无力,但她从没说过一声累,未叫过一句苦。她每天除了照看孩子外,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计算南南出狱的日期,每一天都要在日历上画一个对号,画一个就是减少一天,终于画到1980年的夏季南南释放的这一天。
天天想夜夜盼总算把儿子盼出狱了,高兴得她头几天晚上都无法入眠。这天吃过早饭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抱着小兰,领着大兰,来到村头的路口,等候儿子能早一点出现。年前她和胡花带着大兰,小兰一齐去新乡看望儿子一次,后来由于经济问题也未能再去看望。现在好了终于能见到儿子了,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不见南南的影子,以为可能是中午没有赶上车。下午一定会来的,岂不知一直等到天黑仍未见南南的踪影。急得她心如火燎。吃过晚饭,她让胡花收拾孩子睡觉,自己又去了村口,多么希望能尽早看到儿子。
夜深人静,孩子早已进入梦乡,胡花仍不见婆婆回来,便去寻找,当她看到夜幕中婆婆那模糊的身影时,鼻子不由一股酸楚,两行热泪止不住流出,她顿时感到一个母亲盼望儿子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她流着泪对婆婆说:“妈,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南南大概明天才能回来。”
阚秋月只顾朝大路上观看,忽然听到儿媳在后面说话,才扭过脸发现胡花已到跟前,忙问:“你怎么来了?大兰小兰呢?”
“她们都困了,妈,夜静了别着了凉,回去吧。”
“南南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一个大人,能出什么事,妈,你多虑了,走吧,别让孩子们醒了。”
开始她让胡花先回去,说自己再等一会,胡花不肯,硬把她拉了回去,尽管回了家,可一宿阚秋月几乎没有合眼,昨夜是兴奋得怎么都睡不着,而今晚却是担心的无法入眠,恐怕再出了什么事情,揪心吊胆地一直等到天明,依然不见南南的影子。
一大早,着急万分的她就要到新乡去找儿子,胡花拦也栏不住。幸亏在郑州汽车站碰到了南南。否则,她非急疯不可。
阚秋月看到儿子,那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抱住儿子高兴地哭了一场,问他为什么要迟到一天?
南南解释道,没有迟到,就是今天。可阚秋月不信,回到家把日历拿了出来,算来算去才发现是自己多算了一天。胡花对南南说,幸亏多算一天不要紧,如果再多算几天那咱妈非急成精神病不可,从昨天中午就在路口等你,到晚上人家都睡了,她还站在那里,回来忧你忧得一夜没睡,大清早就要去新乡找你。
刚刚止住泪水的南南,听了胡花这番话,眼泪再次涌出,他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的面前,扑在母亲的怀中,痛哭地说:“妈,是孩儿不好,让你老人家担心了。”
阚秋月心疼地搂住儿子的头:“能回来就好,你和胡花去参加劳动,我在家带孩子,可不要再做那些不道德的事了。”
南南向母亲保证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一家人的团聚,使阚秋月激动万分。晚上由于南南的到来,她只好抱着小兰去隔璧邻居家借宿。她兴奋地躺在床上,计划着过两天可以抽时间回家一趟了,找到李胜利把话说开,只要李大海能原谅儿子,南南就可以平安回家了,然后再到上海看看高倩,去监狱瞧瞧高鸿。由于她太激动了,尽管两夜没合眼了,但她仍然毫无半点睡意,一直到后凌晨才进入梦乡。
翌日,阴云低垂,如同一幅厚重的灰蓝色天鹅绒幕布,缓缓地遮蔽了天际,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幽静的纱幔。乡亲们早已都下地干活去了,却迟迟不见母亲的身影。南南心想可能是母亲这几夜没睡好的原故,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所以也没去打扰。可是等到吃早饭了,仍不见母亲回来,南南不得不去叫她,当他走到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就听见小兰的哭声,他忙把门打开,发现母亲已昏迷不醒,吓得他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他赶忙将母亲送到附近乡镇医院,医生检查过告诉他们病人是由于心情过于激动,血压升高,导致大脑梗塞,得马上转到大医院治疗。南南马不停蹄地把母亲送到郑州市人民医院,但住院必须先交200元押金,本来就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欠一屁股账未还,况且这次又不是小数目,人生地不熟的南南心急如焚,只好让胡花四处去借钱。
胡花跑遍了整个村庄,好不容易借了100元,好说歹说总算入了院。可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就用80元了,胡花只好再去筹钱,跑了半天就借了40元钱,对于看病来说,岂不是杯水车薪,不到一天又完了,胡花说她再也借不到钱了。
这下让南南为难了,他也想不出弄钱的办法,眼看着母亲的病不能治疗,急得他火烧眉毛,不知所措。这时一个卖血的老头提醒了他,让他眼前一亮,立马到了釆血处第一次卖了500毫斤,第三天又卖了500毫升,过了两天他又出现在抽血处,工作人员告诉他,不能再抽了,要休养一段时间让身体恢复恢复才能再抽,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非让抽不可,最后还是被好心的医生以安全起见拒绝了,医生非常同情地对他说,光靠卖血来看病,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再说连续抽血,不仅身体吃不消,而且会造成生命危险,到时救不了你母亲,万一你再病倒,后果更严重了,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守在病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实在无计可生,这在走投无路之际,他突然想到老本行,可已答应母亲金盆洗手,说实话他也不愿再去做贼,正在他犹豫不定时,院方又通知去交钱。他想到母亲这辈子为了他忍辱负重,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经历了那么大的打击,如果因为钱耽搁了母亲的病,他会遗憾终生。经过一阵激烈地思想斗争后,最后决定重操旧业,那怕是千刀万剐也再所不辞。他含着泪对母亲念叨:“妈,对不起,为了您的病,孩子只好违背诺言,这也是没法子才这么做,只要能把您的病看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孩儿也心甘情愿。”她默默地向母亲念叨过。对护士说他去家拿钱,让护士替他暂时照看一下,护士答应后,他便匆忙走出医院,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不到一小时,他就满载而归,到了收费处,缴了80元,看起来今天的手气不错。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却显示出一种无奈。但为了给母亲看病,也只能如此。从此之后,他就隔一两天出去偷一次。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阚秋月终于醒了过来,但神志依然不清,不仅不能言语,而且关节僵直,肢体不听使唤。医生考虑经济问题,建议回家疗养,可南南不同意,他说在家的条件不如医院,为了让他妈早日康复,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在医院治疗,在他的坚持下,阚秋月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可效果并不明显。南南只好按照医生的建议,把母亲接回家进行疗养,他为了使母亲得到更好的治疗,在医院时他学会了针灸和按摩,每天遵照医生的嘱咐,除针灸外,为了加强血液循环,恢复肌肉的弹性,还要做两个小时的按摩。一般白天他都在家照看母亲,晚上趁母亲睡着后再出去行窃。
开始,胡花反对他这么做,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后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由于生活所迫在南南的说服下,也只好勉强同意。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半年过去了。阚秋月的病情渐渐好转,虽说言语不清不能下床,但左手和左腿已恢复了知觉,能伸展活动了。
这段时间小兰的病情比以前大有好转,慢慢地会行走了。
第二年春天,胡花生了个儿子,一家人欣喜欲狂,可随着人口的增长,两间房子实在住不下了,南南准备再盖两间房子,这盖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一大笔资金。为了尽快筹备这笔资金,南南只好增加行窃的次数。可是两个病人和一家的开支也在不断地增加,所以建房的资金一时半载无法落实。
不知不觉到了一九八一年。这时的中国农村正处在一个改革的阶段。小岗村承包责任制的成功经验,迅速传遍了全国各地。当然河南也不例外,胡花所在生产队,也实行了分田到户。他们全家共分了13亩山地。这些山地有的只能长些杂树,好一点的种庄稼产量每亩也不过百斤,一年下来只不过是几十元钱的收入。南南为了实现的盖房的计划,把地全部种上树木。这样就不要下地干活了,除了照顾母亲外,就可以专心去行窃了。
他的行窃地点基本在火车站附近,这段时间他在火车站经常见到三个十几岁的流浪儿,他们有时要饭,有时行窍,由于技术欠佳,经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有时还被带进派出所关上几天,南南非常同情他们。这天他和以往一样来到火车站办活,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他们其中一个最小的男孩,年龄不过十二三岁,只见他行窃时把手伸进了旅客的包里,由于速度迟缓,被持包人当场抓获。那人上去打了小孩两个耳光,又叫着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这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齐声喊打。小男孩吓得面色蜡黄,浑身发抖,连声苦苦哀求。但是不仅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可怜和同情,反而遭到众多人的拳打脚踢。更可恶的是一个年轻人挤了过来,上去打了小孩两拳,那小孩当时倒地,又挨了两脚,踢得小孩抱头求饶。南南看不下去了,他向周围看了看没有警察,便上前挡住了年轻人的胳膊说:“不要打了,我是便衣警察,就把他交给我处理吧。”大家信以为真,把小孩交给了他。南南上前抓住男孩的领子喝斥道:“好啊,又是你,不好好上学,又来行窃,看我怎么收拾你。走,去派出所。”说着提着领子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小孩带走了。
小男孩以为真是警察,吓得他边走边哀求道:“警察叔叔,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去偷了。”
“放了你,没那么便宜,少罗嗦。”南南连拉加拽地把小男孩带出了人群,走到一个无人处。南南松开手低声说:“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不然你会被打坏的。”
小男孩吃惊地看了看南南不知真假?也不敢说话。南南催他:“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听了这话,小男孩尽管半信半疑,但还是跟着他来一个避静的地方。南南问他:“你这么小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要干这个?”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迟疑的目光打量了南南一番,反问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哟,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南南告诉他:“咱们是一个道上的。”
“哎,我还以为你真是便衣警察呢,没想到咱们是同行。不知你在那里发财?”
南南听了他的话笑了笑:“看你办活是个新手,可说话倒挺老道。告诉我,你干这个你父母知道吗?”
小男孩调皮的用脚踢飞一个路边的石子,毫不在乎地说:“既然咱们是同行。我也不瞒你了,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我妈,大前年她又给我找了个后爸。他们不喜欢我,说我是要的孩子,经常打我,从不问我的事。前年我妈生个小弟弟,就和我后爸去南方做生意去了。把我交给我舅舅,我舅讨厌我,懒里管我,所以就跑出来流浪了,在这里已经三年。”
南南继续问他:“你原来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爸是上海知青,为了返城就和我妈离了婚。我妈原来也是知青,后来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
“你叫什么名字?”
“杨晓庆。”
南南没想到竟然和自己是同姓,可他又不敢说他姓杨,因为他现在户口本上姓胡:“家住哪里?”
“不远,南边新郑,可我从出来几乎没回过家。”
“那你住在那里?”
“和另外两个伙计住在一个小旅店里。”
“就是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
“对。”他回答的挺干脆,抬起头来望了望这个陌生的同行:“你知道俺仨。”
“早就注意到了,你们可有师父?”
他回答说:“没有师父,碰到了一起,混碗饭吃而已。”
“怪不得被人捉住,如果技术不提高,将来还会吃大亏。”
没想到小家伙对南南说:“哎,你能教教我们吗?”
南南摇摇头:“不行,我的技术也不好。”
“你被逮着过吗?”
“没有。”南南不好意思说实话。
“既然你没有被逮住过,就说明你的技术不赖,就教给我两手吧,我以后就听你使唤好不好?”
经他这么一说,南南突然萌发了一个扩大行窃规模的想法,如果将这几个孩子收在门下,这样不仅增加了收入,而且也不要他亲自出马了。他想到这里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他:“你是否能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杨晓庆很爽快的答应他:“中,我带你去。”说着就领着他穿街走巷,绕了一大圈来到一条小胡同内,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悬挂着光明旅店招牌的地方:“就是那里。”
南南点点头,两个人便来到旅店,走进一间既肮脏而又狭小的房内,两张床几乎占据了室内大半空间,床上躺着一个和杨晓庆差不多的男孩,名叫李二毛,旁边站着一个大约有十五,六岁,叫张雨,他们俩个是一个村的。今天李二毛拉肚子,张雨陪他去了一趟医院,打过针刚回来。
两个孩子看见杨晓庆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进来,不由地紧张起来。杨晓庆指着南南对他们说:“他是咱们的同行,刚才幸亏是他救了我,不然又进派出所了。”
南南自我介绍道:“我叫胡南南,见到你们很高兴。”
张雨和李二毛始终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心存疑虑,南南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便对杨晓庆说:“看起来,我不太受欢迎,好吧,晓庆,我把你送回来,任务也算完成了,你们玩吧,我走了。”
杨晓庆一看南南要走,忙上前拦住:“胡叔叔,你等一下。”他转身对张雨说:“大哥,我想让他教给咱几招。”
张雨警惕地看看南南后,把杨晓庆拉到一旁小声说:“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更不知他的底细,如果真是便衣,咱们就完了。”
“我看他不像便衣、倒像个好人。”
毕竟张雨稍大几岁,考虑问题比较全面,他想了一下:“这样,先让他回去,过两天再说。”
南南早已察觉到那个张雨对他持有戒心,便说:“晓庆,我回去了。”
张雨不仅没有拦他,反而说:“欢迎你常来,晓庆你去送送他。”
一看张雨这么说了,杨晓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但也不好顶撞:“那好吧,胡叔叔,我去送送你。”他说过就和南南一道出了旅店向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对南南说:“扬叔叔,他们不愿学,你就教我自己吧。”
南南这时发现张雨悄悄地跟在后边,很快就明白了,便对晓庆说:“你先回去吧,如果你真想学,我以后会教你的。”
晓庆高兴地说:“那好,我明天就去车站找你。”
“明天不行,到时我会通知你的,快回去吧。” 他让晓庆回去后,知道张雨还在后面,便来到车站,为了让张雨见识一下自己的功夫,转悠了一圈,看准了一个目标便突然下手,张雨还没反应过来,南南便轻而易举地将钱包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失主毫无察觉。如此高超的技术和敏捷的手法,使张雨大开眼界,心中暗暗叫好。南南看到他过来,往墙角一避,等张雨靠近时,一把将他抓住,小声严厉地说:“好小子,你竟敢跟我的稍。”
没想到这小子挺机灵,他看看旁边无人,竟双膝一跪:“师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师父收留弟子。”这小子年纪不大道上的规矩倒懂的不少,一看就知他混世已不是一年半载了。
其实这正中南南下怀,伸手将他拉起:“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今天我要回家一趟,有话明天中午旅店再说。”
张雨迟疑地望着他,没有言语,南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吧,我明天中午一定去。”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说罢两个人便分了手,各奔东西。
张雨回到旅店,把刚才的经过对杨晓庆和李二毛说了,他们两个听后兴奋不已,都愿意拜南南为师。
因为南南和胡花有个不成文的口头协议,白天出来办活,晚上8点必须回家,这也是怕南南出事,才这么定的,所以南南怕胡花担心,就匆匆赶了回去。
南南回到家把这个主意告诉了胡花,她也认为不错,就催他抓紧去办。
翌日一大早,李二毛的病也好了。张雨就吩咐杨晓庆准备香炉和拜师用的道具,专等南南的到来,可一等二盼到十一点不见人影,几个小家伙有点失望。杨晓庆问张雨:“大哥,是不是胡叔不愿收咱们。”
张雨还真拿出大哥的派头,来回走了两趟,手托着下巴说:“依我看,他这人不会失信的。”
就在这时突然南南出现在门口,杨晓庆既高兴又埋怨道:“胡叔叔,你怎么才来呢,我们已经等了你几个小时了。”
“对不起,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此时张雨把香点上插进了香炉内,就要拜师。南南忙制止道:“俗话说,师访徒三年,徒访师三年,必须有个过程有所了解,才能拜师,你们这样岂不是太草率了。”
张雨非常诚恳地说:“俺这几个没爹无娘的孩子,只要你不嫌弃俺,你就收下俺吧。”他说罢就拉着杨晓庆和李二毛跪下就磕头。
南南被弄得措手不及,他并不是不想收他们,他是想试一下,这几个孩子看谁是这块料,然后再收。现在看起来说什么也晚了,只好如此。他先让他们起来把门关上。张雨非常孝顺地搬了个凳子让南南坐下。
南南也不客气了:“既然头已磕下,以后咱们就是师徒关系了,其实我的技术也不怎么样,不过干的时间长,比你们熟练一些罢了,干咱们这一行,首先要懂行话比如:天窗是指上衣兜。地道:是裤兜。二夹皮:妇女的裤兜。背壳子,找光阴:是掏包。皮子:是钱包。踩盘子:是事先踩点。风不正:是人多行窃不成。搭架子:是遮挡目标或他人的视线。趟活:是目标身上是否有财物。皮子肥不肥:是钱多不多。行话还有好多,这些是最常用的,其次就是练习眼力,分辨东西在那里,这叫探物。最关键的是手法,一定要轻、快、准。这一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必须勤学苦练、才能有所建树。”他说着给他们做了几个示范动作,又讲了一些偷窃的要点,吩咐他们好好练习。
就这样,隔两天,南南就来一次,向他们传授一些技巧。这三个小家伙本身就是搞这个的,经南南一指导,不到两个月,就掌握了行窍的一些基本要领和技巧,便开始跟着他办活了。除了李二毛手法有点迟缓,张雨和杨晓庆进步很快,特别是张雨手法敏捷,办活利索,很像是位老手,不久就成了南南的得力助手。
为了安全起见南南竟和车站派出所的民警拉上了关系,隔三差五地请他们喝上几盅,随便送些礼物,当然这些东西大都是他们偷来的。就这样一来二去成了朋友,这些民警便成了他们的保护伞。
三月后,他们就完全掌握了行窃的一切技巧,并开始单独办活了。他们每天偷到的钱和物一律交给南南保管。他们的花销吃住全部由南南负责,师徒几个关系处得相当融洽,南南也特别疼爱他们,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听说张雨的奶奶有病卧床多年,就偷偷寄去了600元,李二毛家盖房子寄去了700元,杨晓庆没有家人,只好给他存了起来,因此三个孩子对他是服服帖帖,唯命是从。当然还是他自己剩的多,准备过了春节就开始筹建新房。
在这期间,阚秋月虽然得到南南和胡花的精心护理,但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又增添了一种糖尿病。到医院大夫说没有很好的治疗办法,住了一段时间医院不得不回家调养。
小兰的情况却大有好转,不仅能走路了,而且会简单的发言了,虽然还不能说完整的句子,医生却说只要有耐心,时间长了慢慢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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