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十月的风,裹挟着凛冽寒意。徐娇娇拢了拢米色风衣的领口,站在洪堡大学主楼前,仰望着那座庄严的新古典主义建筑。
“这就是要待一年的地方了。”她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拉杆。
周围金发碧眼的学生匆匆走过,德语交谈声此起彼伏。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到了吗?安顿好了吗?”
徐娇拍了张校园照片发回去:“到了,一切都好。”
拖着两个28寸行李箱穿过石板路,徐娇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转过一条种满梧桐的小路,她终于看到了宿舍楼——红砖外墙,爬满常春藤,比她想象中要古朴典雅。
房间在三楼,不大但温馨。
徐娇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前。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校园的一部分,远处教堂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她转身打开行李箱,取出几本中文书摆在桌上,最上面那本《里尔克诗选》是临行前导师送的,扉页上写着“愿你在柏林找到诗意的栖居”。
指尖轻抚那行字迹,徐娇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不许哭。”她对自己说,“这才第一天。”
为了驱散思乡情绪,她决定去校园里转转。
柏林的天黑得早,才下午四点,路灯就已经亮了起来。
循着咖啡香气,徐娇走进一家名叫“Kaffee Klatsch”的咖啡馆。
“Ein Cappuccino, bitte.”她点单时刻意放慢语速。
咖啡馆里大多是学生模样的人,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徐娇选了靠窗的位置,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规划明天的行程,服务员端来咖啡,奶泡上拉着一颗精致的心形。
“好漂亮。”徐娇忍不住微笑,举起手机准备拍照。
就在这一刻——她的胳膊肘碰到了杯柄,时间仿佛被拉长。
她眼睁睁看着咖啡杯倾斜,深褐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准确无误地泼在了邻座男人的西装上。
“啊!”她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抓起餐巾纸,“Entschuldigung! I'm so sorry!”
被泼到咖啡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很高,徐娇必须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蓝眼睛像波罗的海般深邃,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透着冷峻。
此刻,他那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前襟已经晕开一片咖啡渍。
“没关系。”男人用英语回答,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
他接过餐巾纸,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污渍,眉头微蹙。
徐娇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定制西装三件套,银色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可以赔偿干洗费……”徐娇感觉脸颊发烫。
男人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上面写着几个中文诗句。
“中国留学生?”
“嗯,今天刚到。”徐娇松了口气,“我叫徐娇,上海外国语大学比较文学专业,来洪堡交换一年。”
“汉斯·穆勒。”男人简短地说,“建筑系。”
徐娇以为他是博士生或讲师,便继续搭话:“您研究什么方向?”
“现代建筑与城市空间重构。”汉斯回答,同时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浅灰色马甲。
“柏林本身就是个建筑博物馆。”她试图活跃气氛。
汉斯似乎对这个评价感到意外,蓝眼睛微微一亮,“你对建筑感兴趣?”
“只是外行的兴趣。”徐娇笑了笑,“但我喜欢观察不同建筑风格背后的文化差异。比如上海的石库门和柏林的包豪斯,同样是民居,却讲述着完全不同的故事。”
汉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更加严肃。
“我得走了。”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娇娇,“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
徐娇接过名片,上面赫然印着“Prof. Dr. Hans Müller”,洪堡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她瞳孔微震:“您……是教授?”
汉斯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欢迎来到柏林,徐小姐。”说完,他拿起公文包和弄脏的西装,大步离开了咖啡馆。
徐娇呆立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质感上乘的名片。
窗外,汉斯·穆勒修长的身影已消失在暮色中。
回到宿舍,娇娇将名片小心地收进抽屉。
然后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在学校官网搜索了汉斯·穆勒——32岁,ETH Zurich博士,专攻现代主义建筑,发表过数十篇论文,主持多项欧盟城市更新项目。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同样的深灰色西装,蓝眼睛冷冽如冰。
徐娇关上电脑,走到阳台上。
柏林的夜空没有上海那么明亮,星星却格外清晰。她想起汉斯·穆勒离开时,西装上那片咖啡渍形成的滑稽形状。
“糟透了的第一印象。”她小声嘀咕,却忍不住又想起他谈论建筑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光彩。
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路灯——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修长的身影拖出长长的影子。
徐娇屏住呼吸,不确定是否真的是他。
那人忽然抬头,目光似乎与她在空中相遇,但夜色太深,她无法确定。
夜风吹乱女孩的黑发,她退回房间,轻轻关上阳台门。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她需要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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