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柏林,冬天的寒意开始松动。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施普雷河面上,碎成千万片金色的光斑。
徐娇站在宿舍窗前,望着楼下刚冒出新芽的梧桐树,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放在床边。
手机屏幕亮起,是汉斯的消息:“已到楼下。”
徐娇深吸一口气,最后环顾这个住了半年的小房间。书桌上还摊着几本没读完的德文书,墙上贴着柏林地铁图和几张音乐会门票。她轻轻取下这些纪念品,小心地收入背包。
汉斯站在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一身深灰色大衣,金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到徐娇拖着行李箱出来,他快步迎上前,接过行李。
“今天天气很好。”他说,声音比平时低沉,“适合飞行。”
徐娇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
这是她在柏林的最后一天,晚上八点的航班将带她回到上海。
过去两周,她和汉斯几乎形影不离,像是要把半年的时光压缩进十四天里——他们去了博物馆岛、柏林爱乐厅,甚至坐了观光巴士,尽管汉斯声称那是“游客才做的事”。
“先去我那儿?”汉斯问,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徐娇将手指滑入他的指缝:“好。”
汉斯的公寓比平时更加整洁,茶几上摆着一束娇艳的红玫瑰,旁边是两个高脚杯和一瓶香槟。
徐娇注意到钢琴上多了一个相框——是汉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背景是苏州园林。
“送你的。”汉斯从卧室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临别礼物。”
徐娇打开盒子,呼吸一滞——一条精致的珍珠项链躺在里面,每颗珍珠都泛着柔和的粉色光泽。
“这是我母亲的。”汉斯轻声解释,“她很少戴首饰,但这条项链是例外。我想……她会希望给你。”
徐娇的手指轻抚过珍珠,光滑冰凉。这是汉斯第一次给她如此私人的物品,比她收到的任何礼物都珍贵。
“帮我戴上?”她转过身,撩起黑发。
汉斯的手指在她颈后轻轻颤抖,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当扣好项链,他没有立即松手,而是将唇贴在徐娇的后颈上,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
“很美。”他在她耳边低语,“像为你量身定做的。”
徐娇转向他,珍珠贴在她的锁骨上,温润如玉:“我会一直戴着。”
他们喝了香槟,吃了简单的午餐——汉斯难得下厨做了德式煎香肠和土豆沙拉。饭后,徐娇从包里取出一个保温盒。
“给你准备的。”她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小格,装着红烧肉、番茄炒蛋、清炒时蔬等家常菜,“够吃一周的。”
汉斯皱眉:“你不必……”
“我知道你说过德国人习惯独立。”徐娇打断他,“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在我的文化里,照顾所爱之人是表达关心的方式。”
汉斯望着那些精心准备的食物,蓝眼睛闪烁不定。最终,他伸手将徐娇拉入怀中:“谢谢。”简单的词语,却饱含深情。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为钢琴镀上一层金边。汉斯拉着徐娇坐到琴凳上:“最后一次合奏?”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起舞,弹奏的是《天涯共此时》的简化版。徐娇试着跟上节奏,虽然仍显笨拙,但已经能弹出完整的段落。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汉斯转向她,蓝眼睛里盛满柔情。
“进步神速。”他吻了吻她的指尖,“下次见面,也许你能弹完整版。”
“下次见面。”徐娇重复道,心脏微微发紧,“四月?”
汉斯点头:“访问学者申请已经获批。我会在四月中旬到上海,停留两周。”
“我带你去苏州。”徐娇微笑,“看真正的拙政园,不是照片上的。”
他们依偎在沙发上,聊着未来的计划。汉斯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徐娇,屏幕上是一份文档《中德城市记忆比较研究——上海与柏林》。
“我打算扩展研究范围。”他解释道,“申请中国国家社科基金的外国学者项目。如果获批,可以有更多时间去上海……”
徐娇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我爸妈想见你。”
汉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你……告诉他们了?关于我们?”
“嗯。”徐娇玩着他的手指,“他们有点……惊讶。爸爸问了很多关于你年龄和工作的问题。”
“合情合理。”汉斯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会努力给他们好印象。”
窗外,日影西斜。汉斯看了眼手表,表情黯淡下来:“该去机场了。”
出租车内,两人十指紧扣,谁都不愿打破沉默。
柏林的城市景观从窗外掠过——勃兰登堡门、国会大厦、电视塔——这些地标曾见证他们的爱情萌芽,如今却成了告别的背景。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汉斯帮徐娇办理登机手续,托运了行李,动作利落得像是在处理什么紧急任务。直到徐娇拿到登机牌,两人才真正面对分别的时刻。
“一个月后见。”汉斯说,声音有些沙哑。
徐娇点点头,突然发现汉斯眼角泛红。这个一向克制内敛的德国教授,此刻竟像个不舍得恋人离开的大男孩。
“汉斯……”她轻唤他的名字,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汉斯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Ich vermisse dich schon.”(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汉斯·穆勒将徐娇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徐娇埋在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强忍泪水。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分开时,徐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中国结,红绳编织的复杂图案中央嵌着一颗黑曜石,“挂在公寓里,保平安。”
汉斯接过中国结,手指轻轻抚过那颗玉珠:“像你的眼睛颜色。”
登机广播响起,徐娇不得不走向安检口。最后一次回头时,汉斯仍站在原地,金发在机场灯光下格外醒目,手里紧握着那个中国结。
“我爱你!”徐娇用尽全力喊道,不管周围人惊讶的目光。
汉斯举起中国结向她示意,嘴角上扬:“我也爱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大声表白。
徐娇笑着转身,泪水终于滑落。珍珠项链贴在皮肤上,温润如汉斯的吻。
飞机起飞时,柏林已是万家灯火。徐娇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
八个小时后,她将回到上海;而六周后,汉斯会追随而来。这不是结束,只是他们故事的新篇章。
与此同时,汉斯·穆勒站在公寓窗前,望着夜空中远去的飞机光点。钢琴上,中国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旁边是母亲的照片。他轻轻弹起《天涯共此时》,旋律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仿佛跨越时空的对话。
天涯虽远,此刻他们共享同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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