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寒气入侵室内，池夏的心情已经平复，这才感受到手心触碰的面料，许昼只穿着薄绒睡衣，后背又传来一股凉气，池夏瞬间清醒：“快进去，别在门口站着。”
关上门池夏急匆匆地把许昼按在沙发上，拿起毛毯给他披上，坐在他身旁握住他的冰凉的手：“都怪我，没注意到你穿的睡衣。”
池夏身上的酒味还是挺浓郁的，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怕熏到许昼：“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很快。”快走两步又回头：“毛毯裹好了，杯子里的热水也捧着，边暖手边喝……”
“嗯，知道了姐姐，你快去吧。”许昼捧着杯子冲池夏乖巧地笑着。
温热水冲刷整个身体，驱走室外带来的寒气，头发随便擦了擦用毛巾发圈扎起来，换上软糯的睡衣，池夏走过的地方都带起一阵淡淡的香味，坐下就拉过许昼的手：“还有点凉，我给你暖暖。”掌心包裹着许昼的双手，传递自己的热量。
“啊嚏——”许昼冷不防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身子都跟着抖了抖。
池夏眉头瞬间紧皱：“小昼，回卧室躺着吧。”
“我没（事）啊嚏——”许昼话都没说完就又被突如其来地喷嚏打断。
池夏这下可不会听他的，揽着许昼的肩膀，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听话……”把许昼塞进被窝里，又调高了一度空调温度。
躺进被窝里果然很暖和，一直暖不热的手也逐渐变热，鼻塞的劲儿也过去了，身上暖和起来后，许昼觉得喷嚏也消失了。
在旁边一直守着的池夏突然开口：“小昼，以后过年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许昼猜测，姐姐大概真的被父母伤透了心，之前还愿意装装样子，现在不想了。许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好……姐姐，以后我们一起过年。”
鞭炮声渐远，又开始了新的一年，绿化带里雪堆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融化，树枝上慢慢出现翠绿的嫩芽，经历着风吹雨打，顽强地彰显着生命力，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温度也从零下变成了三十多度，褪去臃肿的厚衣服换上了清爽的半袖，高考也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夏日的阳光总是那么较真，虽然不如盛夏那般炎热，可是闷热的感觉还是让人感到不适。有的家长手中拿着印有小广告的塑料扇子，摇的手酸了就停下，没多大会儿继续摇着扇子。
也有像池夏这种手里拿着便携小风扇，对着脖子和脸颊吹，另一只手还攥着遮阳伞。身上的旗袍泛着温润的月白色光泽，头发低盘在脑后，用一根素木簪作点缀。怀里的栀子花束散着甜腻的香气。
随着时间推移，人群开始躁动，不少和池夏一样穿着旗袍的女士，都是为了‘旗开得胜’，放考零声突然响起，人群彻底沸腾，向警戒线靠近，身后传来横幅神展开的声音，池夏扭头观望，视线从人群掠过，怀里都抱着鲜花，迎接自己家的考生。
池夏的视线穿透攒动的人头，她嗅到混杂着汗味、花香的复杂气息，听着周围家长此起彼伏的呼喊，像夏日午后骤起的雷阵雨。
忽然，一抹浅色身影掠过视野——许昼穿着浅蓝色的半袖，正踮脚向她的方向张望。池夏的唇角绽开笑意，栀子花束被她下意识举高，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香气的弧线。
许昼穿过人群，跑到池夏面前时，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衬衫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
池夏将栀子花束向他递去：“恭喜，要开始没有暑假作业的假期了。”
“结束了。”许昼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盈。
他接过花束，指尖不小心蹭到池夏的手心，那层薄汗的湿润让他倏地缩回手，耳尖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池夏抿唇轻笑：“高考结束，得替我们未来的大学生好好庆祝一下。”
许昼正用池夏递给他的纸巾擦拭着鬓角的细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池夏说的话，池夏安静地等着。远处，家长们陆续散去，斑斓的旗袍与向日葵渐渐稀疏，唯有蝉鸣依旧在树梢起伏，却不再令人烦躁。
“饿了吗？”池夏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栀子花瓣。
许昼怔了怔：“有点……不过更想先找个凉快地方歇会儿。”
“我提前订了位子，在商场里。那边有冰镇酸梅汤，而且环境安静。”
许昼眼睛一亮，栀子花束在他掌心轻颤：“姐姐，你总是这么周到。”
池夏唇角弯起月牙的弧度：“走吧，我们去吃饭。”
他们上了车，驱车穿过涌动的人群，朝着商场的方向驶去。车内，舒缓的音乐悠悠回荡，和窗外的喧闹声截然不同。池夏偶尔扭头看向许昼，目光里满是温柔与笑意，许昼感觉到了池夏的注视，心里暖乎乎的。
许昼嗅到池夏发间隐约的清香，混着栀子花的甜腻：“考完最后一题时，我忽然觉得……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看着窗外的等待交通灯的人群：“分数、排名，好像都被风吹散了。”
池夏侧头看他，透过车窗的阳光晕染在许昼的睫毛上，池夏柔声开口：“但结果还是要等，不是吗？”两人相识一笑，话题忽然转到未来：“你想好填哪所大学了吗？”
许昼挠挠头：“我想留在这里。”
池夏瞳孔微颤，却还是依然询问：“为什么？”
许昼低头摆弄花束：“这里有你啊。”他倏地抬头，耳尖的红晕蔓延到脸颊：“Z大的计算机系不错，而且……那里有你走过的梧桐道，我想和你一起留下更多回忆。”
池夏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方向盘，像心跳的频率。她想起十三年间，从Z大的梧桐道到如今的职场生涯，这座城市早已成为她生命的底色。而此刻，这个比她小十二岁的少年，竟要为她选择停留。
“傻子。”池夏的眼尾弯成月牙的弧度。
商场顶部的玻璃穹顶将阳光滤成淡紫色，餐厅位于四楼露台，进到里面冷气扑面而来。店内装饰以水墨画与荷花为主题，池夏订的座位正对着一池人造荷景，LED灯在水底投出粼粼波光。
服务员端上冰镇酸梅汤时，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漾起涟漪，许昼一口饮尽，喉间的燥热瞬间消散，满足地说：“好舒服……”
“点菜吧？”池夏拿着菜单准备递给他。
许昼摆摆手：“姐姐，还是你来吧，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动脑子了……”
池夏闻言轻笑：“好，那我来点，你就好好的休息一下，让大脑放松放松。”
等待上菜的间隙，池夏从包里拿出一个藏蓝色的小袋子，从桌面推到许昼面前。
许昼惊讶的看着池夏：“这是？”
“打开看看。”池夏眼神示意。
许昼从小袋子里掏出一个同色的小礼盒，印着‘Longines’的品牌Logo，打开盒子是一枚机械表，棕色皮质腕带搭配银色表盘：“姐姐……这很贵吧……”
“你值得。”池夏拉过许昼的手腕，拿起腕表给他戴好：“很适合你。”
“可是……”许昼轻咬口腔里的软肉：“姐姐，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池夏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这是送你的毕业礼物，也算是补给你的成人礼。”
“姐姐……”许昼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眼眶也开始湿润，池夏刚想安慰一番，刚好开始上菜了。
池夏夹起一筷清蒸鲈鱼，碟边的姜丝被灯光照得透亮：“好啦，先吃饭吧。”
许昼尝了一口鱼肉，鲜嫩的肉质在舌尖化开，忍不住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看着眼前被美食拂去情绪的许昼，池夏轻笑：“你在尝尝这莲藕排骨汤。”
她将盛有排骨汤的汤碗推向许昼，许昼舀起一勺，清甜的汤底让他眼前一亮：“不腻不腥，好喝。”
许昼夹起一朵凉拌荷花，花瓣在醋汁里泛着微红，“以前总觉得考完就能彻底放松，但现在才发现，那些和同学一起刷题、熬夜的日子，也挺珍贵的。”
池夏望着他筷子尖的荷花，想起自己多年前的夏天：“是啊，记得那时候，每天晚自习结束后，都会去操场散步，看星星和远处灯火。”
在聊天中用餐，时间过得很快，窗外的阳光已经不在刺眼，天空被夕阳染成火红色，形成漂亮的火烧云，给各种建筑镀上一层泛红的金光。
怀中的栀子花束已不再甜腻，香气变得清冽，像被时光沉淀后的温柔。许昼指尖描摹着腕上的表盘：“池夏……以后……我们一起去更多的地方，好不好？”
池夏微微侧头看他，轻声道：“嗯。”语气带着肯定，心里藏着希冀。
车辆行驶出地下停车场，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增多，迎来了晚高峰，车内的空调吹着冷气，让人的内心也变得更为平静。
到家池夏先让许昼去洗澡换衣服，洗去黏腻，换上干爽的衣服，整个人神清气爽，疲惫这才初露端倪。
池夏放下吹风机，摸了摸许昼的头发确认干透：“好了，去睡吧，这几天大脑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好好睡上一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许昼还会回味指尖触摸头皮留下的酥麻感，应景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先睡了姐姐。”
“嗯，去吧。”
看着许昼的背影，两条细白的长腿在短裤间晃动，池夏垂眸压下内心的想法，摇摇头轻手轻脚地收拾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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