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老师改卷很快，一天的时间就整理好了排名表公示在教学楼一楼公布栏上。
一大早大厅就围满了人，一群学生叽叽喳喳的讨论成绩，有人欢喜有人愁说的就是这个场面。
夏衿刚到学校就看见一群人挤成一团橡皮泥，不用想就知道放榜了，耳边还听到几句什么学霸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强势第一，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这个学霸指的就是路明朝。
他没去凑热闹，拖着松松垮垮的脚步往楼上五班去。
刚到教室准备趴下就被冯霞叫去了办公室，戴眼镜的高个女人看见他二话不说先往桌子上拍了一张成绩单。
夏衿眼神单刀直入，直接落在纸上的倒数第一那一块儿，这块地一般来说都被他承包了。
不过这一眼把他看惊讶了，“嚯哟，我居然进步了一名？这倒数第一都有人跟我抢？”
第一次见成绩差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冯霞简直想把他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她无情揭开真相：“倒数第一是因为缺考。”
“……”
果然，最后一名叫程质的那栏上都是清一色的“0”分。
“听说你有转学的意向？”冯霞开门见山，表明此次喊人过来的目的
夏衿愣了一下，没想到冯霞会知道这件事，神情一时有点复杂，问：“我妈跟你说的？”
冯霞点头：“是有说过。”
夏衿也非常直接地表明态度：“纠正一下，那不是我的意向，我没说过这话。”
冯霞了然，“据我了解，你姥姥想把你送进国际学校，那里的资源确实不错，是很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夏衿无所谓道：“那是什么学校？很牛逼吗？我这种普通人不太了解。”
“你不会也是来劝我的吧老师？就这么说吧，我就赖这儿了，生是一中的人死是一中的鬼，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冯霞当然不是来当说客的，她清楚夏衿的情况，他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那种地方，国际学校或许可以称作是高空，但在高空飞翔难免战战兢兢，夏衿就适合踏在地上肆意奔跑。
夏衿跟他姥姥打了包票，他会靠自己考上大学，不会依靠家里的任何关系。那么第一个目标就是下次考试进步100名。
说实话，有点遥远，他为此烦躁得每天多炫了一包干脆面。
*
周五放学前突然下起了大雨，雨丝密得能在半空打个结，一场雨来得火急火燎，像是恨不得在天上豁个大口一次性倒完了事。
一中校门口熙熙攘攘的都是来送伞接学生的家长。
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数学老师在讲一道复杂的几何体，解题思路分析两遍了还是有人不太明白，尽管已经口干舌燥，但他还是提起粉笔准备再讲一遍。
夏衿几分钟前刚被一声惊雷劈醒，心情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他一手支着后脑勺，一张懒恹恹的脸朝向窗户，才知道外面下大雨了。
好在夏珊在开学的时候就往他书包里塞了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这下正巧派上用场，他在心里默默夸了一遍他那未雨绸缪的细致的亲妈。
雨点砸响侧窗，冰凉的玻璃表面附着着一层湿汽，夏衿灵光一闪像是发现了新玩具，提起手指在窗户上来回地比划。
他认真构思了一番，然后三两下的功夫就完成一幅“巨作”，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扭头戳了路明朝一下。
“老路。”夏衿神神秘秘，“送你一个小礼物。”
路明朝本来抬着头认真看向黑板，闻言眼尾淡淡扫过去：“？”
夏衿指着窗户上的杰作极力推销：“看看喜欢吗?”
路明朝注意力随他手指的方向瞟去。
“…………”
哑口无言，真的。这人多半幼儿园没毕业。
窗户上虽然没写什么XXXsb，但令人无语的程度也没差多少。
路明朝收回眼神，不忍直视那两个小人和中间连接的爱心，爱心里面还破破烂烂地挂着“相亲相爱”四个狗啃字。
夏衿贴心地做起了作品介绍：“左边儿这个小人是你，右边儿这个是我，爱心代表咱两相亲相爱一家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这种三岁小孩才玩得起劲的无聊项目也只有夏衿这样的乐在其中了。路明朝倒是不辜负他的“心意”，分出点心仔细看了看窗户上的玩意儿，最后给出答复：“我比你高。”
夏衿不明所以：“?”
路明朝贴心地给他解释：“左边的应该比右边的高出一截才合理。”
夏衿看着两个一样长的火柴人陷入了沉默。
“……”
“要不怎么说你是学霸呢，就是比我细节。挺好的，一中有你是他的福气。”
路明朝勾起唇，欣然地接受这波不怎么诚心的夸奖：“谬赞。”
夏衿还想再说什么，这时一个粉笔头往他俩中间横飞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数学老师的提醒：“最后一排那两个，笑得这么甜蜜，在商量什么人生大事呢？”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讲台：“……”请问您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笑得甜蜜了？
路明朝正想甩锅，就听夏衿先一步懒洋洋地提声：“对不起老师，我们这就闭嘴。”
他来这么一出，搞得数学老师也不好再计较下去，于是没再浪费时间，重新开始讲题。
等放学铃响，教室里霎时一阵咚咚咚的动静，一颗颗躁动的心早就按捺不住。
“呜耶！周末万岁！走啊，上网去！”
“带我一个！”
“我辛苦了，去吃一顿海鲜鸡煲犒劳一下自己！”
个个兴奋得像过年放炮一样，数学老师看了都摇摇头，于是端起保温杯嘴角噙着笑快乐下班。
相比于其他同学的激情高昂，路明朝显得平静得多了。今天司机请假，他一个人也不着急着走，打算留在教室刷完手上这套试卷。
夏衿还在一边慢悠悠地收拾书包，手指关节触碰到伞的边缘，窗外的雨没有要停下的趋势，他想到什么，偏头问还在写题的路明朝：“你带伞没有?”
路明朝一直有带伞的习惯，他这么一问，本着万无一失的想法，于是打开书包确认一番。
很好，昨天他妈妈许女士心血来潮给他买了一款新书包，今天早上出门时非要他背上出门，那把本该带上的伞现在却躺在原来的旧书包里。
他心情有点复杂：“理论上应该带了。”
“那实际上?”
“出了点意外。”
夏衿觉得体现他乐于助人关爱同学良好品质的机会来了，于是主动安慰：“没事，你亲爱的同桌我带了，你要不嫌弃，咱俩可以挤挤。”
想了想，路明朝说了句行。
夏衿点头：“你一会儿往哪走？”
“公交站。”
说是挤一挤就真是挤一挤，当两人并肩站在永思楼入口雨棚下时，同时陷入了沉默——
夏衿手上僵着一把粉红色的儿童伞，伞背上还可爱地立着两兔耳朵。很显然，这是郑小茗小朋友的伞。
路明朝对着这把过于少女心的伞扯了扯嘴角：“想不到你品味挺特别。”
夏衿：“……”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说这不是我的伞你信吗？”
路明朝饶有兴致地提出疑惑：“不是从你书包里拿出来的?”
夏衿苦笑道：“的确是从我书包里拿出来的，但它本不该长这样。算了，不重要，凑合着用吧。”
路过的同学朝他们投来了不同寻常的目光，路明朝很想说他并不想凑合。
两个alpha，众目睽睽之下，共用一把粉色的兔耳朵伞，还是儿童版的。这场面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直视。
正常alpha多少有点羞耻心作祟。
偏偏夏衿没有什么羞耻心，甚至看上去还有点兴奋？
“明，生命在于尝试不一样的事物。我觉得，这时候咱们就不用太讲究了，你觉得呢?”
明：“……”
最后两人还是凑合地共挤小茗同学的爱伞一起出了校门，好在他们等雨小了一阵才走，这个时间点来往的人也并不多。
最近的公交站离学校三百多米外，因为伞太小，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只能尽量靠得近一点，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得严丝合缝，因为肌肤相触，夏衿能感受到路明朝的体温比自己的低一些。
这种感觉怪怪的，夏衿难得生出点不自在，平时跟周正他们勾肩搭背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路明朝存在感太强，男生骨节突出，除了觉得硌得慌之余，夏衿心里还冒出一丝说不上来的别扭。
这么走了十几米，两人在伞下挤挤碰碰也不太舒服，他干脆抽出手臂直接绕过路明朝的肩搭上去。
肩上突然一重，路明朝侧眼瞥过那只线条流畅且有骨感的手臂，突然出声在夏衿耳边清晰道：“你不难受?”
夏衿不明所以，“嗯?我为什么会难受?”
路明朝转头，垂下眼来跟他对视，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因此两人的身高差正好给了夏衿一个仰视的角度。
夏衿突然就想起上课时路明朝的那句“我比你高”。
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他的肩膀确实比路明朝低一截，导致他的手臂得往上使力吊着。好啊，第二次，被对方嘲笑身高。
他有184，所以这人吃什么长这么高的?巨人?
夏衿难得心里不爽，张嘴胡口就来：“不难受吧，我祖宗长臂猿，手特长。”手臂还身体力行地用力在对方脖子上勾紧了一下。
难得看他吃瘪，路明朝唇角不明显地上扬，似乎心情不错。
在阴雨潮湿的天气里行走实在不算什么好的体验，路面坑坑洼洼，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个屁墩子朝地鼻孔朝天。两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脚下，以免不小心踩水坑里去。
因此他们没注意到周围，两人在路过某个僻静的巷口时，猛然被一股力量扯了一把，然后画面突变，再回过神来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破旧肮脏的巷子里。
“怎么抓了两个?”
“不是说抓戴眼镜那个吗？”
“鸟，鸟哥，斩草、要、要除根，一个都、都不能放过！不、不然另一个去搬、搬救兵，麻、麻烦！”
“你在教我做事?”
“没、没有，我替、替你着想！”
看着面前团着的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夏衿有点恍惚，所以现在是怎么个事?他一生行侠仗义光明磊落的三好青年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歹徒劫持了？
他斟酌着开口：“呃，请问你们是劫财劫色还是劫富济贫?”
“我劫你妈！不管了，一起打！”为首的那人粗鲁地叫道。
夏衿震惊地劝告：“我妈可劫不得啊兄弟。”小心夏律师直接送你上法庭。
鸟哥嗤之以鼻：“哪儿这么多废话?”这时候不应该表现出畏畏缩缩很害怕的样子吗？
巷子里围了几个来者不善的混混，他们一伙人暴露在雨里，现在虽然雨不大，但几个人多多少少淋湿了衣服和头发。
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堵人非得选下雨天，他们以为雨下干架很帅?又不是拍武侠片。
好在夏衿十分倔强地攥着那把粉色小伞，他把路明朝扯到身边贴身挨着，伞虽小，但两人至少能遮个头。
夏衿转头看到一脸镇静的路明朝，后者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皱起眉，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早有预料一样。
回想起刚刚这叫鸟哥的人说的话，夏衿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多半跟他同桌有点不为人知的过节，而自己是被顺手拖下水的那个小可怜。
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他戏谑般对路明朝说：“你朋友?看不出来啊，路子挺野。”
路明朝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问：“你朋友也是这样半路见到你就咬?”
“不。这种我一般不称作朋友，一般叫他旺财。”夏衿默契地含沙射影了一番对方。
那几人明显是向路明朝来的，只是顺便连带了夏衿。路明朝偏头对夏衿说：“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夏衿能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夏衿对上路明朝的眼睛，作势受到伤害：“不是吧老路，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抛弃伙伴的人？你也太让我伤心了。”
鸟哥瞅着这俩还聊上了，挥手给小弟们一个眼神，怒斥一声：“少他妈废话，给我打！”
“打！”
对面人多势众，目测起码有七八个，个个人高马大，鸢肩豺目，他们齐齐捏着拳头逼近，看上去还挺有劲，势头对他俩似乎不太有利。
夏衿原地一手撑着伞，一手揣着兜，语气不情不愿：“喂，我说哥们儿，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平解决的吗？”
鸟哥嗤笑一声：“谁他妈跟你是哥们？话多。大刘、炒鸡、竹竿，你们三个去对付这个小白脸，其他人跟我一起围那个姓路的，抢他手机，老子今天非得把东西弄到手！”
夏衿指了指自己：“哇去，说谁小白脸呢旺财兄？”
“上！”
“打！”
几个人应着声捏起拳头就往这边冲。
战斗一触即发——
夏衿都抡起拳头准备干票大的了，却看见前脚还气势汹汹的几个混混此刻突然偃旗息鼓，齐齐跪倒在地，哀声连连，瞬间没了气场，仿佛刚刚蛮横狂放的仗势只是一个错觉。
“打什么?”一旁传来轻飘飘的一句声音，“碍事。”
路明朝站得端端正正，看上去也斯斯文文的，整个人与这个肮脏潮湿的巷子格格不入，倒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如果忽略掉从他身上汹涌而来的强势且霸道的信息素的话。
好个长臂猿
4500字！（发出猴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意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