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皮肤素白，手腕偏细，骨节分明却不显瘦弱，带着点儿青涩的柔软。
陈潮动作轻巧地将手链从盒子里取下，一圈一圈地绕在他的左手腕上，链条很冰，贴着他温热的肌肤，引得他浑身一阵颤栗。
那条红色的小鱼就安安静静地落在他脉搏之上。
林屿盯着它一时入了神。
“来，寿星分蛋糕。”陈潮把切蛋糕的铲子递给他，又顺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痕，“怎么说两句话就哭啊，比我那时候还能哭。”
“那不一样。”林屿接过铲子，开始分蛋糕。
“哪不一样？”陈潮问。
“你那是被揍的哭，”林屿笑了笑，“我这是……被感动的。”
“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没有感动得哭呢？”陈潮盯着他泛红的眼尾，心里有点儿痒痒，没忍住拿手指蘸了点儿奶油，朝他脸上抹去。
林屿没来得及反应，等反应过来时，两边脸都被抹了乳白的奶油。
陈潮看着他花猫似的脸，不禁笑出了声。
“偷袭？等着。”林屿分好蛋糕，放下铲子，两只手各从蛋糕上揩了点儿奶油，示威似的朝他走过去。
“我刚跟你闹着玩的。”陈潮一边笑，一边后退。
“好玩吗？”林屿步步逼近，“现在该我玩了。”
陈潮一度被逼到餐桌后的柜子边，退无可退，林屿猛地伸手，一把奶油糊在他脸上，霎时间，陈潮眼睛鼻子嘴巴全被糊了厚厚的一层奶油。
眼睛睁开时，睫毛上还掸着点儿。
林屿见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么好笑？”陈潮也乐了。
“你自己……去厕所照镜子看看。”林屿还是笑，笑得话都说不利索。
陈潮一听，还真来了兴趣，转身就忘厕所走，可刚一推开门，脚步忽又顿住。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柜子边笑得没心没肺的林屿，眉毛一挑。
下一秒，林屿就看见他抬手把自己脸上那堆奶油给狠狠薅了下来，团成一团，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哎哎哎——”林屿一看这架势，立刻意识到不对，身子都站直了，冲他喊，“你别过来啊。”
但陈潮哪肯听他的，嘴角一扬，眼神里带着点儿“报复”的意味。
眼看人都到跟前了，林屿赶紧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哥。”
边喊边撒腿往客厅跑。
“晚了。”陈潮不紧不慢地追上去。
俩人你追我赶，从客厅到厨房，再从厨房到阳台，就在陈潮手里的奶油要再次糊到他脸上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林屿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紧接着一抬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莫名地压低声音：“我爸。”
陈潮一听，立即收回手，不再闹他。
“喂，爸。”林屿接起电话，清了清嗓，缓缓走到餐桌边坐下，“怎么了，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刚回酒店。”老爸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晚上吃的什么？”
“……面。”林屿心虚地看了眼站他对面的陈潮。
“晚上吃面能饱？”老爸有些担心地问。
“还行，现在没饿。”林屿说。
“等会儿要是饿了就让潮儿下点饺子或馄饨吃，冰箱冷冻那层有。”老爸说，“别点外头的外卖，不干净，晚上吃了拉肚子的。”
“知道了。”林屿点点头。
对面陈潮正吃着蛋糕，林屿朝他递了个眼神，没一会儿，陈潮就拿叉子叉了块蛋糕递到他嘴边，林屿一口就将那蛋糕吃进了嘴里。
非常好吃，甜而不腻。
“小鱼儿。”老爸突然叫了他一声，声音挺轻，带着点儿迟疑，林屿隐约能从他这声音里听出他有心事儿。
“嗯。”他小声应着。
“嗯”完之后，老爸又陷入了沉默，刚那句话像是个引子，他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后说。林屿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就在他以为老爸要把话咽回肚子里时，老爸又突然开了口，声音低低的：“……今天你去看你妈了？”
林屿眼神一颤，手指微微收紧。
他没想到老爸会突然问这个。
去墓园看老妈的事只有他跟陈潮知道，他没说过，陈潮也不可能说。
老爸是怎么知道的？
姨妈告诉他的？
不对啊，姨妈是在他们之前去的，她不可能知道。
林屿微微蹙起眉，没有应答。
陈潮似乎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缓缓凑过来，冲他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是墓园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的。”老爸应该也察觉了他反应的异常，赶紧解释，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这几天工作忙，没法赶在你妈忌日这天回来看她，所以就委托了你姨妈帮忙……”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午休息的时候，我本来想给你姨妈打电话，问她去没去，结果她没接电话，我就问了墓园那边的工作人员，她说除了你姨妈，你跟潮儿也去了……”
当时工作人员跟他说林屿他俩也去了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信，还以为对方是把杨志北和杨志南错认成了他俩，毕竟之前他们也去过几回。
直到工作人员把下午林屿填的一张登记表发给他看，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以及“来访关系”那栏，清清楚楚写的“母子”。
他才终于确定，确实是他俩。
林屿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没否认：“嗯，去了。”
老爸叹了口气，缓缓说：“你去看你妈了……怎么也不跟爸讲一声啊。”
“您不是工作忙吗？”林屿苦笑了一下，“而且我也就一时兴起，想去就去了，没来得及跟您说。”
“那好歹也打个电话啊。”老爸的语气渐渐有些急了，“电话打不通，发个微信也行啊，我今天要没想到问一下，你是不是就不跟爸说了啊。”
“没。”林屿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重复，“就是没来得及说。”
说实在的，他今天是真不打算跟老爸说这事儿的。
就连刚刚老爸问起，他也下意识想要否认。
要不是老爸把墓园的工作人员搬了出来，他大概率还是会把这件事儿藏在心里，毕竟还没有一个契机能让他坦然地跟老爸聊这事儿。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急躁，老爸试着放慢了语速，放低了姿态：“这么多年，爸一直想着咱哪天一块儿去看看你妈，跟她聊聊天，但每次你都很抵触，说什么也不肯去……爸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了想法，但我想你妈今天看到你，一定特别高兴。”
“我也很高兴。”林屿轻声说。
“等爸回来，咱父子俩再一块儿去看看你妈。”老爸笑了笑，“你把手机给潮儿，爸跟他说两句。”
林屿看了眼陈潮，虽然不知道老爸要找他说什么，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小声说：“我爸找你。”
陈潮一怔，赶紧进厨房把手洗净，跑回来接电话：“林叔叔，您找我？”
林屿本来不好奇他俩说什么的，但没一会儿陈潮就拿着他的手机进了厕所，显然是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陈潮吃了一半蛋糕，上面的草莓一颗没动，全是留给他的。
林屿把余下的蛋糕都吃了，草莓吃得只留下一颗，他人才从厕所出来。
老爸的电话已经挂了，陈潮把手机递还给他。
林屿等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主动交代的意向，目光不由地盯在他身上，盘问：“我爸找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问了我点月考的事儿。”陈潮看着那颗草莓，“给我的？”
“嗯。”林屿点点头，“月考什么事儿啊。”
“就咱俩考得怎么样，成绩什么时候出，”陈潮说着，一叉子把那草莓叉了吃，还挺甜，“怕你到时候不跟他说，问主任你又不高兴，所以让我等成绩出来第一时间告诉他。”
“就这个？”林屿一脸不信，“你刚在厕所可不止待一会儿。”
陈潮想了想：“还有个事儿。”
林屿挺直身板，作洗耳恭听状：“什么事儿？”
陈潮看着他，语气放得缓了些：“林叔叔说今天是你生日，十八岁生日，让我给你订个小蛋糕，赶在零点之前送过来。”
林屿一怔，眼神微微晃了一下：“你怎么回的？你没说我们正吃着蛋糕吧。”
“没。”陈潮说，“我说等会儿给你买一个。”
“他还说什么了？”林屿问。
“他还说……”陈潮顿了一下，“之前那么多次生日你都没好好过，今天是你十八岁成人礼，得帮你庆祝一下。”
“他就没想我会拒绝？”林屿又问。
前些年老爸说帮他庆生他可都是直接拒绝的，以至于后来老爸问都不问了，生怕触到他逆鳞。
陈潮笑了笑：“他说你如果拒绝了就让我服个软道个歉，毕竟不知者无罪。”
林屿没脾气了：“他想得倒好，是看我不好跟你闹吧。”
“哦？”陈潮声音一下扬起来，“你不好跟我闹？”
“我跟你闹过？”林屿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让他好好说话”的挑衅，又像在装“傻”。
陈潮心里“啧”了一声，心想：我刚来那会儿你跟我闹的可不少。
但现在嘛……
“没有。”他轻轻一笑。
“这还差不多。”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林屿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他看了看吃完后跟打仗一样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又看了看陈潮：“所以呢，你还要帮我再订个蛋糕？”
“你还想吃吗？”陈潮摸了摸肚子，“我饱了。”
“我也饱了，”林屿发饭晕，打了个哈欠，把餐桌上的碗筷垒在手上，边说边放进厨房的水槽里，“快收拾，收拾完洗澡睡觉。你晚点把我们刚刚拆蛋糕的照片挑几张发我爸交差吧。”
“注意，”他又转过身，叮嘱：“许愿的和你给我唱生日歌的别发，就发拆蛋糕的。”
“这么严谨？”陈潮也跟他一块儿收拾。
“你擦桌子我洗碗。”林屿分配好任务，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我不想让他以为我这么快就好了，我妈那事儿在我这儿还没过去呢，你别背着我叛变啊。”
“我说了我永远跟你站一边儿。”陈潮一点儿没犹豫，“无条件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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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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