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提到吴阳,刚刚还沉默的人瞬间有些激动。
“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假的,他在歧视,他根本不了解我!”
歧视?祁落抓住关键词快速发问:“吴阳只是不接受你的行为,个人喜好的问题罢了,你凭什么说他在歧视你?”
清秀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自从他知道我喜欢男生后就开始疏远我甚至要绝交,这不是歧视是什么?!”
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当头一棒,砸的在场几人大脑一片空白。
张贝贝简直要气炸了:“你TM的有病啊,喜欢男生干嘛给婉桐写情书?”
只恨人类的腿长不到五米长,不能坐在这边一脚踹过去。
祁落也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你俩吵架那天桐桐姐还帮过你,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此时的万遇文已经有些神经质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不对,我不喜欢男生,我喜欢的是女生。”
“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别那样看着我。”
“爸,我不想去医院,我没病。”
“我已经治好了,我喜欢女生。”
“我遇到了一个很漂亮很好的女生,我一定能爱上她的。”
……
面对这样的场景,谁都笑不出来,也并没有解气的感觉。
像是看了一场悲情电影,走出影院后心里只剩五味杂陈的沉重。
那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已经停下好一会儿了,更衣室里静得让人觉得冷。
祁婉桐温柔的嗓音响起:
“有统计机构做过调查,一个家庭里最先接受子女性取向的通常是母亲,你和妈妈的关系应该很好所以才会这么在意她,不想她失望。
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地谈谈,告诉她你有多么痛苦呢?妈妈不会抛弃你的。”
祁落也为了不败坏吴阳的名声告诉他:“我去找吴阳的时候,他只说现在不怎么和你来往了,其他事情包括你喜欢男生的事他都没和我说。”
万遇文的坐姿逐渐舒展开,理智也重新回归,但依旧没有说话。
“文文,你在这儿吗?”篮球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唤。
“别开门!”
祁落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推开门走了出去:“吴阳,你们是在找万遇文吗,他在这里。”
踩着高跟鞋的妇女硬是走出了健步如飞的速度,冲进更衣室里抱住儿子:“文文你怎么哭了,有什么事告诉妈妈,妈妈在这儿呢。”
祁落几人很有眼色地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一出来,吴阳问道:“你们的事情解决了吗?阿姨今天来接万遇文放学半天等不到人,我就带她进来找人了。”
张贝贝也不知道这事儿算不算解决了,没法回答,不过对于另一件事倒是挺好奇的:
“队长,你真的是因为万遇文的性取向才和他绝交的?”
吴阳拍着篮球一脸无语:“什么绝交,我又不是小学生。”
“从小到大,我喜欢运动他喜欢写诗,我喜欢吃辣他喜欢吃甜,我怕热他怕冷,我俩大到人生规划小到兴趣爱好没有一项是契合的,自然玩不到一起去。从初中开始就不怎么说话了。
哦,对了,现在还要加上一项,他喜欢男生我喜欢女生。”
说起这个发小吴阳就头疼的厉害:
“前段时间他和家里出柜,万叔叔气得天天找我爸喝酒,我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没有拒绝小时候玩伴的聊天请求。
一周时间陪他聊了五次,每次最少两个小时!
我女朋友因为这事吃醋和我闹脾气,我正打算买点礼物去哄哄她,结果你猜怎么着?”
几人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张贝贝催促道:“赶紧说赶紧说。”
“结果万遇文指责我女朋友歧视同性恋,说她人品不行,我当时就火大了,不过还是压着脾气提醒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然后他就说我也歧视他,当时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祁落来找我了。”
如此复杂的事件经过让祁落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张贝贝一声“卧槽”简单直白地表达出了众人的心声。
经过这一晚,万遇文妈妈初步接受了儿子的性取向,还亲自给祁婉桐道了歉。
有了妈妈的帮助,万遇文总算没有在极端偏激的路上越走越远。
若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不失为一个完美结局,但瑕疵出在了祁落父母身上。
“这种事你直接告诉老师,让学校去解决就好了,我们送你去学校是学习去的,不是让你多管闲事去的。”
事情起因是祁开祥一家听了女儿的讲述特意来感谢侄子,谢谢侄子为他们家婉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结果人刚走祁开福就开始批评儿子。
“那是我堂姐,你们的亲侄女,她的事也能叫闲事?”
“重点不是闲事,重点是这些事情不归你管!”
“如果我不管,这件事就会让教务处的潘主任来管,我们学校那个潘主任是个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潘主任是专门负责管学生仪容仪表和防范早恋问题的,禁止早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潘主任的执行有很大问题。
正常来说,老师对早恋的学生应该采取温和的教育方式,引导他们懂得保护自己不要影响学习。
可潘主任的做法很粗暴,先是班会上严词批评,然后叫家长、勒令分手、最后写检查和保证书。
若是单相思,则省去分手这一环节,其他环节加大力度。
祁落并不认为,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给心仪的女生写了封情书是什么重大过错,对于潘主任的做法更是不敢苟同,所以他绝不认为自己选择私下处理是错误做法。
同为高中老师,祁开福自然也接受过很多次应对学生早恋的培训,他就算再固步自封也知道潘主任的做法是不正确的。
发现无法反驳,便换了个话题:“你们老师在家长群里发了全班同学上个月的纪律分,你晚自习无故缺勤是怎么回事?”
“学习委员统计错了。”
“胡说,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你明明是去打篮球了。”
“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怪上次月考退步了,那么喜欢玩干脆别去学校了,以后天天都能打篮球,到了18岁就去外面搬砖,看你到时候……”
这些论调祁落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可再一次听着还是压不住升腾的怒气。
市一中高中部每年都会有三四个特别的转学生,他们都是从某高考大省转过来的学霸级人物,这一届自然也不例外,他们班学习委员李枫就是转学生之一。
这几个转学生确实有些实力,不过祁落依旧是年级第一最稳定的人选,有时落到第二也是正常情况。
上次月考化学有道大题做错了导致考了年级第二,这样的成绩波动在父亲眼里就成了退步。
那些“干脆别去上学了”的论调更是令人恶心。
“我去夜跑了。”
祁落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连拖鞋都没换就出去了,嘭一声把门关的震天响。
自从他上高中起就发现了,父亲顾忌于他如今又高又结实的身板,已经不会再和他动手了,就连争吵都学会了向儿子“让步”。
所以很多时候忍不下去了,祁落索性摔门离开。
反正等他再回去父亲大概率睡觉了,第二天父子俩就会默契地略过昨日的争执。
而且摔门出去后也断然不会没去处。
往左边一看,隔壁门果然开着。
“快点儿换鞋吧,今天多跑一会儿。”赵池东已经准备好了。
憋着一肚子气的祁落越跑越快,发泄着心中的烦躁。
一个小时后,赵池东实在比不得年轻人精力十足,绕着小区慢走,等祁落跑累。
这两年祁落对于父母言语攻击的抗性还是提高了一些的,没过多久就倒着跑回赵池东身边,两人一起慢走。
“怎么样,心情好点儿没,要不要再去我那儿打会儿游戏?”
祁落本来还有点生气的余韵,这下彻底不再想家里的糟心事了。
略带鄙夷的看着身边:“你游戏又卡住了?这次是第几关的怪?”
赵池东拿胳膊怼了他一下:“什么叫又卡住了,是那个关卡需要双人配合,单人本来就打不过。”
祁落回想了两人上一次玩双人小游戏的配合度,提前讲好条件:“那你要听我指挥。”
“没问题。”
默契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从第一局的“你先攻击大Boss,等它开始掉血条了就交给我。”
到第四局的“你跟着我打,我让你放大招的时候再放。”
再到第八局的“我来打大Boss,你在旁边清小怪。”
祁落算是见识到了手残党的“威力”。
第九次闯关即将失败时有些着急:
“它现在能回血,别甩技能!”
“不是让你站后面平A吗,跑我这儿来干嘛?”
赵池东也被折磨得不轻:“我是被小怪赶到这儿来的。”
祁落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连小怪都解决不了?”
“少废话,赶紧帮我打。”
眼见第九局又要输了,祁落起身,啪一声拔掉了电源。
嗯,只要电源拔的够快,今天就只输了八局。
望着突然灭掉的屏幕,赵池东懵了:“我还没存档。”
祁落安慰:“没事,下次再打。”
手柄一扔,赵池东扑过去对着祁落一通敲打:“你当然没事,那他妈的是我的游戏账号!”
打闹间,一阵敲门声传来。
“落落,该回家了。”
扭打做一团的两人惊恐对视一眼,手忙脚乱爬起来。
赵池东忙着藏游戏手柄、收拾桌面上打开散落的零食,祁落忙着把作业从书包里翻出来,假装一副正在做作业的样子。
去开门前,赵池东回头看了一眼,嘶哑低吼:“字帖收起来,我微信上跟你妈说你在写数学作业!”
“数学作业早写完了,开你的门去,我妈要是问就说数学写完了,所以写会儿语文。”
再不开门就要引起怀疑了,赵池东只好瞪了祁落一眼虚空发泄怒气,然后过去开门。
“娟姐,晚上好。”
黄桂娟笑着:“小赵麻烦你了,落落不懂事儿和他爸爸闹脾气了老爱往你这儿跑。”
“没事,落落安安静静写他的作业,可乖了。”
听到儿子被夸,黄桂娟笑得更开心了,赵池东见状再接再厉夸个不停,用了不下十种句式表达一个主题思想:娟姐教育有方。
祁落在旁边听的都尴尬。
而听了一箩筐好话回到家的黄桂娟,心情愉悦到都忘了要教育儿子下次不能再和丈夫摔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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