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今年选定的研学旅行是观察学习喀斯特地貌。
简单讲就是爬山。
学生的体力巅峰一般在初中,因为有体育中考。
到了高中,每天睁眼上课闭眼刷题,缺乏锻炼是常态。
这种状态下,爬山对大家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考验可想而知。
山区偏远又是工作日自然没什么游客,但上山的路和台阶倒是修得有模有样。
翔哥作为班主任带领着大家爬楼梯爬坡,然而,口号喊得再响也改变不了学生们体力差的事实,爬到三分之一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这时候校领导的精明之处就体现出来了。
10班多是一群缺乏锻炼的学霸,他们班后面是1班,1班有几十个精力旺盛的体育生。
这样安排队伍,不仅能挡住那群体育生,防止他们冲的太猛脱离队伍,还方便有余力的学生协助其他人登山。
登山路程走到一半时,10班、1班已经融合在一起了。
张贝贝帮着两个体力不支的女生背包,走在祁落身边。
“你们班长一个人背三个包,你不去帮帮?”
祁落对好友的情商有些无力:“王小萱旁边一直跟着两个女生,她们三个在轮流负重,很明显不想麻烦别人。”
“而且,王小萱你还不了解吗,若是背不动了会直接点名找人帮忙,不会和我们班男生客气的。”
“哦哦。”
又走了一段路程,张贝贝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很熟悉。
“哎,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万遇文,他们班不是在最前面吗,他怎么掉队这么远。”
万遇文爬山爬得艰难,很明显有些跟不上。
从意愿上来讲,张贝贝是愿意帮他背包,但从现实层面来看,自己身上已经三个包了,没余力帮他。
好友倒是没帮别人背包,但张贝贝可不敢替人揽活,他心里知道:祁落对于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非常在意,对于不熟的同学绝不会主动提供帮助。
这也是为什么走到现在,祁落明明轻松有余力却没帮别人背包。
毕竟祁落不主动,而同学们看着他高冷的表情又不敢上前寻求帮助。
万遇文性格偏内向,体力不支时不好意思开口找人帮他背书包,走着走着就落到了后面。
当他意识到自己再不求助很可能爬不完剩余路程时,周围已经没有同班同学了,于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开始四处张望,可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绝望之际,看到了张贝贝和祁落。
他满怀希望地看向身上只有一个小背包的祁落,可祁落竟然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步履不停地超过了他。
没办法,万遇文只得出声:“祁落,能帮我拿一下包吗?”
“可以。”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刚开始万遇文安安静静跟着,张贝贝一路上说个不停,祁落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会讨论两句,听到不感兴趣的话题就嗯嗯两声作为回应。
这样的氛围下,万遇文很快就放松了,感慨:“刚刚祁落面无表情的路过,我喊他帮忙的时候都做好了被忽视的准备,还好你们回头了。”
张贝贝永远致力于维护自己人:“祁落只是高冷又不是没礼貌,听见有人叫他肯定会回头啊,而且这种顺手的小忙他基本都不会拒绝帮的。”
说这些话时他们已经快登顶了,阳光照射下来衬得山林间神秘优美。
祁落迎着光看向天空,暖暖的阳光让他情不自禁露出笑脸。
白皙的肤色被照得有种透明精致之感,充满生命力的笑容毫不逊色于空中的太阳,美好得让人心软。
张贝贝兴冲冲朝着山顶冲刺,只有万遇文一人近距离被这画卷一般的美好冲击,震得他心脏咚咚跳。
恍恍惚惚向前走着,没注意脚下的石块,被绊了个正着。
万遇文清楚,以自己的协调能力是没法立即恢复平衡的,闭着眼等待疼痛到来。
“小心。”祁落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啊,谢谢。”
“祁落,你快过来看!”已经登顶的张贝贝在前面呼喊。
“马上来。”
祁落回答完,把万遇文的书包递过去:“下山前会先在原地休整吃午饭,下山路上你要是累了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过了很久心率才恢复正常。
万遇文心想:这就是吊桥效应吗?
配合学校要求在山顶拍完合照就到了午饭和自由活动时间。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老师们也不想扫兴,只要不过分吵闹就不去约束同学们。
同学们比老师更加珍惜这难得的放松时刻,拖着发酸的腿也要站起来四处玩玩、看看。
“你姐姐最近怎么样?”高三不参加研学活动,由于很久没有听到张宝宝消息了,祁婉桐专程过来问问。
张贝贝不由得皱起眉:“不是很好,马上就要高考了,她成绩比较一般,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她在饭桌上还跟你抢菜吗?”祁落问。
“还抢啊。”
“那就没事。”
张贝贝也理解了祁落的意思,抛下烦恼跑到一个亭子里:“婉桐姐,快来,我给你照相。”
且不论张贝贝技术怎么样,专门带了相机的他拍出来的像素一定是最高的,于是被很多人团团围住。
明明是为了婉桐专门背的相机,却一不小心沦为了拍照工具,最终麻木地按着快门。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足够乳酸堆积,并初步展示威力了。
学生们一边控制住颤抖发酸的腿下楼梯,一边充满怨念的吐槽着去坐缆车的老师们。
班长王小萱怨念尤其重:“靠,我说翔哥刚刚上山的时候怎么冲得那么猛呢,亏我还担心他下山没力气,结果他直接去坐缆车了。”
张贝贝也跟着吐槽:“你们翔哥都算好的了,我们班主任拿着登山棍穿着登山鞋,结果上山下山全坐缆车。”
祁落只在一旁笑着听,至于跟着一起吐槽?
不了不了:他可是好学生,怎么能不尊敬老师。
万遇文倒是想跟着一起吐槽老师解解气,奈何控制着两条腿按照大脑指令行动已经耗费了全部精力,实在匀不出肺活量张口说话。
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了山下大巴车停靠之处。
来的路上大家在大巴车里有多嗨,回去的路上就有多么死气沉沉。
祁落作为班里体力最好的,帮着班长领路、清点人数。
——
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五点了,但父母还没回来。
爬山出了一身汗,祁落脱下衣服丢洗衣机里,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衣服也快洗好了,端着一盆衣服去阳台挂起来晾。
这会儿天还是亮的,只要视力正常,外面的一切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左眼5.1、右眼5.2的祁落清清楚楚看见了楼下一对正在散步的年轻男女。
两只手不自觉地攥紧晾衣架和晾衣杆,探出脑袋死死盯着那对身影。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互相拥抱了一下,女生离开。
他们抱在一起时祁落面上依旧是那个冷酷少年,可手里的铁制晾衣架已经被捏变形了。
祁落震惊:他们竟然拥抱了三秒钟之久!那个女生是什么人?还有,赵池东竟然一直目送着那个女生离开,人家背影都不见了,你还看什么看?
一把扔掉手里的东西,撒着拖鞋就下了楼。
哒哒哒小步快跑到赵池东身边才发现:
诶?池东哥好像在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以至于一动不动,视线也没有聚焦。
不知为何,祁落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伸手在赵池东面前挥了挥:“池东哥,你在这儿想什么呢?”
赵池东猛然回神,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想什么,你怎么湿着头发就下来了,快回去把头发擦干。”
两人一同乘电梯上楼。
进门时,祁落对于明显不对劲的赵池东不放心,硬是跟进了隔壁。
“池东哥,你和那个女生刚在楼下说什么了?”
赵池东扔过来一条干毛巾,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万一被糟心事影响到心情,导致学习成绩下滑,那我就罪过大了。”
祁落才不吃这一套:“池东哥你今天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吗,怎么讲这种话?”
“成绩要是那么容易被影响我干脆不要出门了,不然,万一外面刮来一阵风让我下次考试落后到年纪第三怎么办?”
赵池东被逗笑了,想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简单概括:
“那个女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从老家来C市旅游,顺便通风报信告诉我,我爸妈打算生二胎。”
祁落消化良久,冒出来一句:“伯母今年贵庚?”
赵池东带着嘲讽意味嗤笑一声:“学霸的脑子就是好用啊,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他俩今年一个45,一个47。”
“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生二胎?”
“因为我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大号练废了打算开个小号。”
祁落依旧不是很懂:“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赵池东摇头:“这不是最主要的,他们最担心的是养老。”
“可你们老家的物价也不高,伯父伯母也有村里分的房子住,池东哥你一个人也能承担他们的养老吧。”
“呵,我倒是愿意付养老钱,可他们不放心啊。”
赵池东此时眼神像淬了冰,祁落还是第一次见他池东哥这样的表情。
“他们比谁都清楚我是怎么被养大的,若是哪天躺在床上动不了,他们最害怕见到的不是黑白无常而是我,因为怕我一枕头闷死他们。”
祁落放下毛巾,上前握住赵池东垂在沙发上的手,一脸认真的看向他:
“你不会那样做的。”
原本狠厉的眼神瞬间眨出泪意,赵池东掩饰般抽回手,笑骂:“操,滚开。”
祁落笑着跑开:“哈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处理这事?”
“我刚涨工资没多久不方便请假,两个月后再回去,反正他俩年纪那么大一时半会儿也怀不上。”
“那会儿我都放假了,能带上我不?我还没去过H省。”
“只要你爸妈同意去H省,我就没问题。”
赵池东根本就不相信祁老师和娟姐能同意儿子出去玩,所以答应的很爽快,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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