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朵一口汤喝呛了，用餐巾纸捂着嘴咳了几声，“没没没有，我才不想谈恋爱。”
梅凌忍着笑，“紧张什么，又不是中学老师查早恋，你是大学生了，都成年了，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么？”
“有喜欢的男孩子么，我可以帮你把关，还是说你喜欢女孩子？”
梅凌再说下去，韩月朵怕是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梅老师，别开我玩笑了，您该不会觉得我是被青筱姐她们带弯了吧。”
韩月朵知道梅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做贼心虚，所以故意虚张声势地否认自己不直，韩月朵并不介意对身边的人出柜，但梅凌不行，她太在乎梅凌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了。
当然，即使梅凌知道了，也绝不会因为性向问题对她有任何偏见，可是，她们的相处还会像今天这样坦然自若么？
也许梅凌可以做到，但韩月朵无法在出柜后，还假装毫无芥蒂地拉起梅凌的手，梅凌是她的恩师，她对梅凌又敬又爱，可除此之外，她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别的感情么？
韩月朵不愿细想，那么点别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梅凌见韩月朵面容略带愁色，以为她是介意被同性情侣养大的事，连忙安慰道：
“抱歉抱歉，我是说喜欢女孩子也没关系，而且性向也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影响的。”
韩月朵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性向无法改变，但是女性中双性恋很多，其中也不乏有些觉悟比较晚的，韩月朵想知道梅凌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她换了一种方式，问道：“如果喜欢男生的话，又遇到相处不错的女生来告白，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梅凌想了想，说：“明确拒绝，保持距离比较好。女生的感情更敏感和复杂，如果确定自己不喜欢同性，就不要让对方抱有希望，很伤人的。”
理智的答案大多与温柔无关，在当下看起来很残酷，但从长计议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韩月朵都懂，可她心里闷得很，就像有一颗即将破土的小苗，上面却有一块厚重的岩石压着，无法抽芽。
“恋爱太麻烦了，还是画画简单多了。”韩月朵端起碗把剩下的海鲜汤一口气喝完，精神满满：“我吃饱了，梅老师，咱们明天吃紫菜包饭好不好，我多做一些，带到公园野餐。”
如果韩月朵想要隐藏情绪，她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被看出来，她会比平时更开心一点，更元气一点，硬是提起一口气用来抵消负面能量，就像现在这样神采奕奕地期待着明天，而梅凌也以为韩月朵的小亢奋是吃饱饭恢复了精神，并没有想太多。
之后韩月朵回宿舍换了轻便的衣服，拿了些简单的私人用品，两人去超市买了食材，回到锦华苑时刚过九点，洗漱之后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这次睡床还是睡沙发？”
“睡床吧，沙发好硬。”
韩月朵把枕头放在床上，她既然选择在梅凌面前装直，所幸就装到底。
两个直女睡一张床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还穿着睡衣，如果坚持睡沙发，一次两次梅凌也许会觉得她出于客气和礼貌，次数多了难免发现她在有意避讳什么。
韩月朵以为和梅凌一起会睡不着，然而走了一天实在是累了，韩月朵刚沾到枕头不到十分钟，便沉沉进入梦乡。
她身旁的人倒是醒着。
梅凌把手机调暗，一张张翻看着照片，两年了，她第一次像今天这样玩得痛快淋漓，整个人都被激活了。
身边年纪相仿的好友几乎都已经结婚，忙于工作忙于家庭，连约出来吃个饭的时间都很难挤得出，更别提逛街逛景之类的，聊天内容从读书电影变成了家长里短，偶尔也会给她介绍相亲。
当然，那些相亲都以失败告终。
“把眼光放低点吧，你的条件……唉，真的不太好找。”亲朋好友经常这么劝她。
梅凌并非眼光过高，她只是奢望婚姻里能有一丝爱情，那个与她共度余生的人，不该只因为房子、户口、学历这些外在的因素而选择她，他们相互间至少要有那么点志趣相投而产生的喜欢。
可现实狠狠告诉她，大龄的女人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她还是件残次品，很多人抱着捡漏的心态假装慷慨地接受，又想在成交的时候砍上一刀。
别说是没有感情的陌生人，就连那个与她相恋了三年，差点一起走进婚姻的人，不也在面对她伤残的左眼时退缩了么……
32岁，未婚，残疾，不甘心堕入平庸的婚姻，又无奈地告别了挚爱的讲台。
那次意外事故仿佛一场暴风雪将她深深掩埋，在旷日持久的严冬中，她的生活也渐渐退却了颜色，只剩下简单的黑、白、灰……
韩月朵是一抹跳动的色彩。
倏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生活。
梅凌不曾想到，十年前支教时种下的因，在十年后会结出果来。
梅凌虽然不再是韩月朵的老师，但韩月朵却成了她忘年之交的朋友。
梅凌看着两人的合影，韩月朵青春飞扬，每一个细胞都饱含着活力和朝气，受到年轻人的感染，梅凌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几岁。
她们在名胜游览拍照，在大学校园漫步，在学校食堂吃饭，这些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对梅凌来说却无比珍贵和怀念。
年轻真好。
韩月朵起得很早。
窗帘刚刚透出一点白光她就醒了，距离早晨6点的闹钟还有2分钟，韩月朵蹑手捏脚地起床，竟然没有吵醒熟睡中的梅凌。
厨房和冰箱十分整齐，整齐到让人怀疑房间的主人有强迫症，食材的摆放井井有条，想要什么随手就能找到。
电饭煲昨晚定了时，米饭煮得不软不硬，韩月朵把火腿、黄瓜、胡萝卜切成条，又拿出准备好的卷帘和紫菜，铺上米饭，然后加一点沙拉酱。
食材在韩月朵的手中特别听话，她擅长料理，小时候住在农村，家里做饭时韩月朵经常帮忙打下手，耳濡目染也就什么都学会了。
她还做了鸡蛋卷，打了三个鸡蛋，把同样的食材切成碎丁拌进去，倒进平底锅里，撒少许葱花和鸡精，用文火慢慢地煎，慢慢地卷，再切成小块码进饭盒里。
全部做好只用了三四十分钟。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韩月朵打开，是陆青筱发的，昨晚11点左右断断续续一共3条。
【小丫头，和梅老师一起玩开心吧。】
【你是个大学生了，不要还像小学生似的老粘着人家。】
【梅凌是直女，别惦记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哪里粘着梅凌了，再说当事人都没嫌弃她，真不知道这个多管闲事的姐姐操哪门子闲心。
还有最后一句，惦记什么，好像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
韩月朵打开微信朋友圈，第一条竟然是梅凌发的九宫格照片，前四张是紫禁城的风景，后四张是美院校园和食堂美食，正中间是她们两人的合照，韩月朵手滑不经意拍的那张。
文字：十年后，北城同游。
韩月朵心跳漏了一拍，十年前，在紫玉村小学时的记忆像飞速转动的电影胶片，从脑海中闪过，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恍惚，仿佛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朵朵？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不知不觉，梅凌来到身后，“是不是没有睡好。”
韩月朵吓了一跳，“没有，我睡得特别好，昨天躺下就睡着了，今天醒的也早。”
梅凌看韩月朵精神状态不错，也没有黑眼圈，放心了些，她早就闻到了厨房飘出来的香味，看着盛装好紫菜包饭和鸡蛋卷的饭盒，梅凌又感慨又欣慰。
韩月朵太懂事了，很久以前对她的照顾，她一直念念不忘，为她做了些不起眼的小事，她也要还回来。
这小姑娘是来报恩的么？
虽然梅凌觉得自己曾经做的，不过是尽到了一个教师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实在不值一提，但韩月朵就是会让她产生这样奇怪的错觉。
“快去洗漱吧，早饭我来做。”梅凌从冰箱拿出一盒冷冻食品，“吃春卷好么？”
“好。”
韩月朵洗漱完化了个淡妆，回到餐桌时，面前的餐盘上放着三块炸得金黄的春卷，一个形状完整的煎蛋和一杯温热的牛奶。
对面的盘子里同样，不过春卷有些焦糊，煎蛋的卖相也不太好。
梅凌道：“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烤焦了。”
韩月朵夹起一块春卷，豆沙馅的，很酥脆，梅凌把最成功的三个给了她，又咬了一口煎蛋……
好咸，喝牛奶压了一下，再咬一口，淡淡的没有味道了。
大概是盐没撒匀。
“怎么样？”梅凌微微皱眉，像个等待老师下评语的小学生。
韩月朵尬笑：“挺……挺好吃的。”
看来梅凌是真的不擅长做饭，怪不得冰箱里有那么多速冻水饺，橱柜里都是方便面。
韩月朵后悔没把早饭也做了。
感谢阅读和陪伴。
最近三次元不顺，更新有点慢，但不会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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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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