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他，他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谈？”
孟宗政推开门时，白景暝仍伏在床上，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斜切而入，将他裸露的后背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他没有回头，只是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走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又似乎松了口气。
孟宗政的视线在**的后背上短暂停留，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迅速垂下眼帘。“已经上绕城高速了，按照计划往西区去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派人跟着了。”
白景暝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慢慢掀开腰间的薄毯。随着布料摩擦过伤处，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当那些狰狞的伤痕完全暴露在晨光中时，孟宗政不由屏住了呼吸，臀腿上紫黑的淤痕已经连成了片，周围的皮肤肿胀发亮，显然是伤到了深处。
“三爷今天什么安排？”白景暝赤脚踩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时，小腿肌肉明显绷紧了一瞬，却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孟宗政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眉头紧皱了起来，明白了他的安排。
“昨天是节后的第一天，”孟宗政轻手轻脚地跟到衣帽间外，声音放得极轻，“节前安排的几个会，三爷都缺席了。”衣帽间里传来衣架碰撞的轻响，他继续道，“西区从上周就开始催了，昨天开完会后更是急得跳脚。”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我就顺势把今天的事情安排到了早上，至少要一个上午。”作为白云杉的贴身助理，他对三爷的行程了如指掌，甚至有一定的安排权利，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午计划要去现场，晚上约了新区的陈局。”
衣帽间里传来衣架碰撞的轻响，白景暝的声音传了过来，闷闷的，“老爷子那边有动作吗？”
“按照您说的，人都撤了。”提起老爷子，孟宗政的眉头皱得更深，“可老爷子的人根本没有动。”
衣帽间突然安静下来，白景暝的眉头紧皱，那晚他将所有的人都撤了，将所有的计划暂停。这么大的动作，老爷子不可能没有察觉。宇一鸣上门处理伤口，消息第一时间肯定传到了老爷子耳中，可两天了，老爷子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宁超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
白景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他在等我主动去找他。”
孟宗政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皮带扣咔嗒一声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喘息。然后白景暝走了出来，黑色的T恤，黑色的战术裤，遮住了一切，冷汗却已经浸透了鬓角。
“东西呢？”听白景暝问，孟宗政立即从西装内袋取出两个磨砂塑料瓶，瓶身在晨光中泛着朦胧的橙蓝光晕。他谨慎地向前半步，压低声音道，“Arthur特意嘱咐，考虑到您之前的….特殊情况，常规镇痛方案都不能用。” 话到此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橙色这瓶是新型缓释配方，但需要提前两小时服用。蓝色是快速镇痛，但持续时间短。”
“去白麟堂。”白景暝没有犹豫，拿过了蓝色的塑料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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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暝站在厚重的红木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裤的缝合线。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焦灼的疼痛慢慢褪去。
“四少。”宁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微微躬身，看着白景暝苍白的脸，目光中透出几分担忧。
“里面有人吗？”白景暝抬头，眉头微微皱起，宁超摇头，白景暝没有停顿，“通报一下，我要见老爷子。”
宁超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时，白景暝盯着那道渐渐合拢的门缝，突然想起四叔白云柏。当年老爷子遇袭，大伯重伤，四叔欧洲起事，老爷子的处理方式他是见过的。所以，他自然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只希望两天前的急刹车和那顿家法能让老爷子网开一面，不要把三叔牵扯进来。
止痛药的副作用让他有些犯恶心，白景暝用力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断然不会在此刻来见老爷子，但他不敢赌老爷子的耐心。
他是停下了所有的计划，但那不叫悬崖勒马，因为他早就跨过了底线，在老爷子的告诫下一意孤行。所以他很清楚，这一次不再是他和三叔叔侄之间的事情，也不是白家内部的事情，这不是认错就能了事，而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景暝眯起眼睛，思绪飘向那些不为人知的布局。
A市，费城，西南….
老爷子究竟知道多少？
白景暝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知道多少，但是老爷子精准地把握了时机。
那天在机场，三叔抢在自己和老爷子聊之前找自己，那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悬崖勒马的机会。
如果在三叔提出跟自己回费城的时候，自己点头同意，停止计划，那么他是可以带三叔回费城，老爷子也会放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晚，他要和老爷子谈的就是后续的交接。
但是自己没有同意，反倒加速了计划，所以他最后退的这一步，在老爷子眼里恐怕连诚意都算不上。
门轴转动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宁超一脸不安地走出来，在距离白景暝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老爷子的原话是什么？”白景暝定了定神，开口道。
“老爷子说，”宁超的视线落在青石板上，“你问他，他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谈”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白景暝脸上。他望向紧闭的书房门，眉头深深皱起。
【你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谈条件？】
这是当初在刑堂，他问老爷子【如果我留下，是不是所有的一切我自己来承担？】时，老爷子的回答：
【你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谈条件？】
【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要走，你现在就走，这次我舍得。】
【要留，那就先学会规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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