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他想和老爷子谈，想要老爷子给他一次机会，那么他至少先要学会规矩点
书房内，檀香在青铜炉中静静燃烧，青烟袅袅升起，弥漫开来，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宁超垂手立在软榻三步之外，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仿佛书房的四壁在缓缓逼近，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目光悄然落在老爷子手中的线装书上，那本书的泛黄边角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古老，历经岁月的洗礼，透露着一种岁月的沉淀与无言的重量。老爷子苍劲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每一次翻动，书页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划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轻轻地撕开了空气中弥漫的沉默。
“他怎么说？” 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宁超猛然一惊，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甚至连脊背的骨骼都紧绷起来。他看见老爷子依旧低头专注地看着书页，银白色的眉梢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眼角深深的皱纹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仿佛连空气中的温度都因他的沉默而冷却了几分。
“四少....”宁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他想起四少跪下去时膝盖撞击青石板的闷响，想起四少黯淡的眼神。他认识四少很多年了，很少看到他这幅模样，“四少什么都没说。”
书房里弥漫的檀香气息与墨香混杂，却依然无法掩盖空气中的沉默与压抑。宁超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愈加剧烈，仿佛在胸腔内撞击着每一寸肌肤，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整个书房都能听见。那种压迫感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令人窒息。
“哦？”老爷子终于抬起眼，眼神锋利如刀，仿佛一柄寒光闪烁的剑，瞬间让宁超全身紧绷，脊背挺直，肩膀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他的后背似乎已经湿透，衣料黏在皮肤上，冰凉刺骨。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在这片刻间，时间和空间都凝固成了无法逃避的审视，“走了？”
“没、没有。” 宁超慌忙应道，声音有些颤抖，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四少他....跪在院子里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表现得如此慌乱，他与四少本就没什么交集。
老爷子依旧低头，手指轻轻在书脊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每一下敲击都像是击打在宁超的心头，让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节奏变得急促。那节奏不紧不慢，却似乎在暗示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宁超低下头，他心里七上八下，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怕自己多说一个字，便会惹来反效果。只得屏息静待，仿佛每一秒钟都如刀割般难熬。
“若是云杉来了，”老爷子终于收回目光，继续翻动书页，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日的天气，仿佛对院子里跪着的孙子已经毫不关心，四少的存在在他眼中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不必通报，直接把人带进来。”他的话语像是轻描淡写的指令，却让宁超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宁超忙不迭点头应下，喉间挤出一个干涩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发疼，像是被火烤过一样。
转身时，宁超偷偷抬眼看向老爷子，却依旧无法从那张历经风霜的面庞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连眉头都没有一丝起伏，这个一生叱诧风云、威震四方的老人，面容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波澜不惊。他知道，四少肯定惹怒了老爷子，但对于老爷子的吩咐，他却依然捉摸不透。但每次将三爷扯进来，四少都讨不到便宜。
宁超推开门，看到了跪在院子里的四少。站在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他想他或许应该将此事告诉四少，但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似乎找不到机会。四少低头跪在中间的石板上，低头垂目，宛若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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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超推开厚重的红木门，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仿佛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空气的沉默。白云杉紧随其后，跨进屋内，门扉随之缓缓合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响，带着无声的重量。院子里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唯有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屋内的气氛不同于外面那般冷清，却也依然笼罩着一种沉默的压迫感。白云杉站定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算我求您，别管我，别插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稳了稳神，尽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免得思绪再次飘向外面的院子里。
“爸，”白云杉终于开口，声音稳重而低沉，他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不必要的情绪波动。“我从西区回来，有几件事情要和您汇报一下。”
院子里，白景暝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止痛药早已失效，臀腿之间如火烧般灼痛。他当然知道，当晚让三叔打的那一顿藤条瞒不过老爷子的眼睛。然而，老爷子没有像以往那样给予他一个容忍的机会，反而直接召了三叔过来，目的显而易见，老爷子在此刻不再容忍他的任何借口和反抗。
这一次，他连问那句【如果我留下，是不是所有的一切我自己来承担？】的资格都没有，他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
【你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谈条件？】
【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他有本地的私兵，他有西南，他有OCEAN，但是这并不是和老爷子谈条件的资本，因为：
【要走，你现在就走，这次我舍得。】
【要留，那就先学会规矩点。】
白景暝咬紧牙关，喉结在痛苦中滚动。当初选择留下时，老爷子只让三叔打了六十抗刑，最后还容了他那次逾矩。可他呢？不仅没收敛，反而一次次践踏白家的规矩。
他盯着脚下青砖缝隙里的那株倔强小草，那草尖在风中摇曳，看起来似乎那么脆弱，却又执着生长着。白景暝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仿佛那株小草在他眼前不停伸展，最终直插进了他的心底。他低下头，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牙形的印痕在掌心里凹陷出来，血液一点一点涌上去，伴随着剧烈的刺痛。
他知道自己现在随时可以走，随时可以离开这一切，他知道老爷子不会拦他，但他也明白，如果他选择走，他就再也回不来。三叔....
但是老爷子不会放三叔走，因为从费城回来后和三叔的那次谈话，是老爷子最后的“警告”，如若当晚自己和老爷子谈，那是最后的机会，但是自己拒绝了，走到了老爷子的对立面。
所以，即便最后三叔让自己退了，这笔账也远没有清算。
【规矩你是知道的。】老爷子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仿佛从天而降的判决，毫无情感波动。
白景暝闭上眼睛，一块方砖是最基础的规矩，也是那日在刑堂老爷子的警告。
所以，即使他知道因为自己，老爷子把三叔叫过来，他也不能动。因为如果他想和老爷子谈，想要老爷子给他一次机会，那么他至少先要学会规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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