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从卧室出来时，白云杉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中式早餐：包子、油条、豆浆，还有几个已经剥了壳的茶叶蛋，清晨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弥漫，带来一丝平静的温暖。
白云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要出去？”
语气不急不缓，像是例行的问候，却还是让白景暝心头微微一紧。他点了点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嗯。”
他一夜未眠。昨晚从老爷子那边回来后，他便开始着手安排后续事宜，老爷子虽然不在意，但他却不能不提前准备。
“今天降温了，换件长袖吧。”白云杉低头剥开一个茶叶蛋，将蛋黄拨开一半，语气淡然，就像寻常的长辈叮嘱。
“好。”白景暝轻声应下，转身去了厨房，取了副碗筷，回来坐到白云杉身侧，“一会儿就去换。”他让自己尽量显得随意一点，他不想让三叔察觉到任何异常，他不希望三叔知道，更不想他出现在那里。
“我今天去白麟堂。”白云杉忽然开口，像是随口说一句日常，“孟宗政一会儿过来，人就跟你走吧。”白云杉知道，他带着孟宗政会方便一点，毕竟跟在景暝身边那么久了，他用起来也方便。
白景暝手中夹着包子的筷子轻轻一顿，指节紧了一瞬，但他很快掩饰过去，点了点头：“好。”
只是这一次，他的应答带着一丝明显的释然。从三叔的反应来看，显然对老爷子今天的安排毫不知情。如果他知道，绝不可能安排孟宗政和他同行，更不可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去白麟堂。
他垂下眼帘，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却也愈发看不懂老爷子的意图。为什么老爷子不告诉三叔？是有意隔开，还是另有安排？如今这局棋，他已站在棋盘正中，却仍未摸清楚四周的落子方向。
早餐吃得很静，两人不再多言。片刻后，孟宗政如约而至。白云杉站起身，擦了擦嘴，回书房拿了东西，准备出门。临走前，他又叮嘱了一句：“换个衣服，别着凉了。”
“好。”白景暝应了一声，语气沉稳如常，目送三叔离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回了卧室，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走到后院，打开门，一股清晨的凉意扑面而来，带着初秋特有的薄寒。
他站在门边，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和庭院中摇晃的树影，许久没有动身。今日刑堂，不会是一场简单的惩戒，他不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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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洒在车窗上，掠过街道与人群，为这座城市添了些微凉的金色温度。
车内却静得出奇。
孟宗政坐在驾驶座，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余光时不时扫过后视镜。白景暝靠坐在后排，闭着眼，面色沉静，像是在小睡，又像是在积蓄什么。他神色安稳，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却盘旋在这辆车里，沉甸甸的，像是风暴前的凝滞。
绿灯亮起，孟宗政收回视线，将车转入熟悉的小道。这是通往白麟堂的路，他一转进去，指尖不自觉收紧。昨晚白景暝的安排还历历在耳，他知道今天这趟不是普通的日常，白景暝刻意避开三爷是因为他要去的是刑堂。
“一年之期还在。”
声音突兀地响起，却不高，像是从某种思绪深处抽丝剥茧般传来。孟宗政下意识地一顿，随后抬眼看了眼后视镜，白景暝已睁开眼睛，目光冷静却疲惫。他靠着车窗，语气低哑却清晰：“你决定告诉我，我会和老爷子谈这件事。”
孟宗政眼神闪了闪，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一紧，指节泛白。他当然知道白景暝说的“一期之约”是什么。那是白景暝离开白家，前往西南之前，给自己留的一条路。不管是回费城，留下来，或者离开，他都能自由选择，老爷子不会干预，老爷子不干涉，OCEAN也会全力配合。
“我答应了老爷子，”白景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没有情绪波动，“国内和西南，都会逐步交给白家。所以，你尽快。”
尽快。语气里没有催促，反倒像是朋友之间的一句提醒。但孟宗政听得出来，那背后是再清楚不过的信号，老爷子给的时间恐怕不多。
他知道白景暝不是那种轻易放权的人，尤其是西南，他布局了那么久，几乎是用命换来的。如今，他却一句话都没多说地交给老爷子，他交出了一切。
“那....”孟宗政忍不住开口，声音低哑，“老爷子查到多少？”
“具体不知道。白景暝闭了闭眼，声音低哑，神色疲惫，语调却仍沉静如常，“我没有再去探。但他能把西南扯进来，就说明....大差不差了。”
他是真的不必要再动，也不敢再动了。
老爷子已经亮出明牌，连西南都牵扯进来，说明手上握着的，是足以压死一切的“铁证”。他若还继续试探、布局，只会暴露更多，反倒成了自毁长城。
所以他选择了收手，悄无声息地，将人撤了回来。
可昨天下午在书房，老爷子淡淡的几句话，至今仍压在他心头，像石头一样沉重。老爷子不着急，那说明他还在等。又或者....老爷子根本就没并不信他，留了后手。
白景暝睁开眼，眼底藏着一丝无法言明的不安和冷意。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次，他可能真的没把握了。
“如果老爷子问起，你照实说，”白景暝的嘱咐和当时一样，孟宗政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老爷子不好糊弄，他不可能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只说细节，不说提大面，都推我身上就好。”
车厢陷入短暂的沉默，压抑得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孟宗政心里一点点沉下去。他清楚，今天这一趟刑堂，不只是惩罚这么简单，四少和老爷子之间有过无数次明暗交锋，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凛冽直接。
那年因为不戒被罚，四少深夜让他过去，也是一点点安排好，从容不迫。而如今，他却提起一年之期，交出国内和西南....
老爷子是真的动了杀意。
车缓缓停在白麟堂附近，白景暝动了动身，刚要拉开车门，身后却传来一声低低的唤，“老大。”
白景暝微微一顿，回头看他。
“老大，”孟宗政又重复了一遍，眼中情绪翻涌，嗓音沙哑，却一字一顿、无比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你。”
这声称呼，白景暝已经许久未曾听到了。自他回到白家，孟宗政也和旁人一样，开始叫他“四少”。
他怔了怔，眼神轻轻一动，望着对方的神色复杂而沉默。片刻后，他微微偏开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极淡，像晨霜初融，带着疲惫与释然，但最深处，却藏着一点苦涩。
可他终究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不想接下这句承诺，最后只抬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清晨的阳光从梧桐树缝隙间落下，斑斓地洒在地面，拉出他一抹孤长的影子。
小白和三叔的 see you late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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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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