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拨同学从体检室里走出来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划过了中午英语听写的时间。
岑拾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自己的体检单,正仔细地查看上面的各项指标。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线索。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岑拾抬头一看,只见昤予正拿着体检单在自己脸上扇风,那张小脸被热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细密的汗珠。他一边扇着风,一边兴奋地把脸凑到岑拾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太棒了,今天不用听写了啦!”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轻松,仿佛刚刚的体检和等待都成了值得庆祝的事情。“你回去再陪我一起背吧,老师每次都喜欢临时通知。”
岑拾被他突然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体检单。他看着她那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好,到时候你可别叫着说自己背不下来。”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但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随着体检的事情的讨论的不断升温,一个新的梗在全班同学之间迅速传开了——“不要插队!”这个梗原本是九班那个女生在排队时喊的,结果却成了他们班级今天的笑柄。同学们只要一提到这个梗,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这是他们今天最有趣的回忆。
“哈哈,‘不要插队’!这梗太绝了!”一个同学忍不住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同学也跟着哄笑。
“是啊!下次咱见到九班就喊。‘不要插队’!”另一个同学附和道。
“阴阳怪气第一名!”
放学后昤予和岑拾走出教学楼,昤予急急匆匆的将自己的书包甩到了岑拾的怀里。“你帮我把书包拿到宿舍吧,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说完,不等岑拾回答,便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步伐虽快,却始终没有跑起来。如果问为什么不跑?那是因为跑步太浪费体力了。
岑拾本来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被甩在自己手上的书包,又看着昤予急匆匆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困惑和不解。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拿着书包独自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岑拾轻轻地把昤予的书包放在了他的床上,然后自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他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旁边那张空荡荡的书桌,上面除了几本散落的书本外,什么也没有。
此刻,昤予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他必须要早些回来,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如果爸爸妈妈提前回家,那将是一场巨大的麻烦。他不能让父母发现他的行踪,更不能让岑拾起任何怀疑或担心。
昤予快步走到公交站台,等了一会儿,公交车缓缓驶来。他迅速登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时不时地瞥向窗外。公交车在城市街道上穿梭,经过了四个站点后,他迅速起身,随着人流下了车。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穿过斑马线,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进小区。
昤予没有时间欣赏,他径直来到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前,抬头仰望,楼顶仿佛已经触及云端。他快步走进大楼,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堂,按下电梯按钮,等待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一路平稳上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终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昤予快步走出,来到自家门前。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熟练地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凌乱,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更没有一件属于昤予的东西。这里只是他暂时的栖息之所,一个没有温度的家。房子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然而,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一盏大灯亮着,柔和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走廊上。
昤予在那个房间门口看着,书桌前坐着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男孩。男孩的身高已经和昤予差不多了,甚至还要更高。他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桌上的书本,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昤予并不想打扰,只是在客厅内,翻找着。
男孩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警惕。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缓缓地迈着步子。当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时,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昤予察觉的有人靠近,警惕的站起身。
男孩却满心欢喜地扑进了昤予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哥哥!你回来了!”
昤予微微一笑,回抱住他,眼神中满是宠溺。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过了一会儿,他才将弟弟轻轻推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小屁咚(二声),哥哥这次回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等这个事情干完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屁咚(二声)这个名字是因为昤予觉得小时候的昤熙可爱,特别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叫哥哥。还有小时候的小圆脸,肉嘟嘟的,手感□□弹弹。现在显然已经长得成熟了,脸上并没有从前的青涩,脸型也变成瓜子脸了。
昤熙的另外一个名字是叫熙宝。
听到这话,昤熙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他紧张地抓紧昤予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舍和楚楚可怜:“你不要走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昤予轻轻地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弟弟,语气中充满了温柔:“不行哦,这个家里不会要我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哥哥也不想走,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昤熙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站在原地,低着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低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忍住眼泪。他哽咽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
昤予再次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熙宝长大了,都已经这么高了,以后就会独立自主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哥哥的时间挺着急的,你能帮我找到医保卡吗?”
听到这话,昤熙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慌和担忧,他一把抓住了昤予的手,这一次抓得更紧,似乎想用尽全力留住他:“哥哥!你生病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害怕。
昤予却依然轻轻地,将昤熙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拿开,微微一笑,说道:“嗯……所以你快点帮我找吧。等会儿我要在爸爸妈妈下班之前,把卡还回来。”他低了低头,似乎很不想当着弟弟的面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心疼。他害怕弟弟伤心,害怕他受伤,但又不得不说出这句残酷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在昤熙心中犹如一道沉重的霹雳,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从小到大,父母对他其实已经很好了,他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宠爱之中。然而,上了初中之后,情况开始悄然改变。几乎每隔几天,他就能听到父母和哥哥之间的争吵声。那些争吵声刺耳而尖锐,像一把把利刃划过他的心。他渐渐意识到,父母眼中的哥哥,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实现他们目标的工具。而他自己,可能也不过是另一个工具罢了。
现在,哥哥要走了,这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哥哥离开后,父母的注意力或许会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对他更加疼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举两得”吧……他暗暗地想。哥哥的选择是正确的,而哥哥想要做的事情,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去实现,一定会去尝试。他知道自己阻拦不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好。”昤熙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被风吹散的轻烟,带着一丝无奈和失落。
紧接着,屋子里响起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两人开始在房间里忙碌起来,到处都是翻箱子、拉抽屉、开柜门的声响。灰尘在空气中飞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他们急切的寻找。
“哥哥,我找到了!”终于,昤熙的声音里透着惊喜。他还像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屁孩一样,满心欢喜地想把自己找到的“宝贝”送给哥哥,让哥哥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卡片,跑到昤予身边,双手递了过去,眼睛里满是期待。
昤予迅速接过卡片,转身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谢谢,我马上就回来。到时候都会告诉你的。”他匆匆说完,迅速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咔嗒”一声,仿佛将一切希望都锁在了里面。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昤熙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有迷茫,有不舍,还有隐隐的期待。
昤予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快步走进去,按下楼层按钮。电梯开始平稳下降,他站在电梯里,感觉自己的鼻子已经酸了,眼泪忍不住地掉落。他紧紧地攥着那张卡片,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希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再拖了。刚才和昤熙聊天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必须快点赶路。
他走出电梯,站在大楼的门口,炎热的天气让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他紧紧攥着那张卡片,盯着前方的道路,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向医院。
尽管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满头大汗,但他不能停下来。他心中的时间钟表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失效,他必须抓紧时间。眼泪在奔跑中滴落,被风一吹,很快就会消失。
终于,昤予跑到了医院门口,他喘得不行,心脏剧烈跳动着,感觉随时都会从胸口跳出来。他只能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撑着,缓了几秒钟。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很快就被蒸发。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立刻站直身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医院内部。
挂号、排队、检测,他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而精准。检测完后,他被告知还需要一点时间等待病历单。他没有时间在医院里多停留,又快步走出医院的门口,以刚才一样的速度,朝着小区里的那栋高楼跑去。
昤予快速打开门,脚步匆匆地走到弟弟房间的书桌前,将医保卡递给他,“你把它放回原位吧,我……等测验结果出来了,会发给你……拜拜了……”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但语气中还是忍不住透露出一丝颤抖。
昤熙接过他递来的医保卡,然后慢慢地将头转回来,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作业。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离别情绪中缓过来。他低声应道:“好……拜拜……”
玎予转身轻轻带上弟弟的房门,朝着门口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他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家门的时候,昤熙突然追了上来。昤予听见他急匆匆的脚步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熙一下子扑进昤予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语气里满是恳求:“检查结果一定要告诉我哦。”
这次,昤予悬在半空的手没有落下,他最终还是轻轻拍打了两下玎熙的背,安慰道:“好,一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温柔。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弟弟失望。
昤熙这才松开了手。他看着面前那个单薄的身影,心里一阵难过。哥哥一定很辛苦吧,他想。他看着哥哥那瘦弱的身形,觉得自己似乎比他还重一些。
在昤予临走前,他最后叮嘱道:“哥哥!要好好吃饭。”
“好!”
“啪”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这声音仿佛在寂静的空气中划过一道裂痕,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格外压抑。昤予站在门口,身体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不停地抽泣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显得那么无助和脆弱。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男一女。那个女人长得微胖,脸上带着几分刻薄,眼神里透着冷漠;另一个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他的眼神同样冷漠,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他们是昤熙的父母,也是这个家的主宰者。
这一男一女的人走出电梯,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的昤予。他们看到他脸上那种悲伤而无助的表情,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而露出更加轻蔑的神情,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那个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对着的昤予翻了个白眼,嘴上如同咬牙切齿般地挤出两个字:“杂种!”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昤予的心脏。他感到一阵刺痛,但又不得不强忍着。他看着这一男一女走进了家门,门再次“砰”的一声关上,将他隔绝在了外面。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带到了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抽泣声。他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内心的痛苦却无法掩饰。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甚至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容:“我是他们亲生的呀,为什么会叫杂种呢?”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和不解。
紧接着,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只眼睛,眼皮低垂,仿佛已经失去了光芒。眼角的那片红黑色,因为眼泪的滴落逐渐变得鲜亮。他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几滴眼泪从眼睛里挤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低声呢喃:“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最后的三个字缓慢地从嘴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力地从心底挤出来,同时,他的脑子里也在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心想:“哎呀,泪点太低了,会落下把柄的。为什么这么喜欢哭啊?”
可惜,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它只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灵的最深处,让人无比想深思,却又无从下手。心灵总是脆弱的,但必须在别人面前强装镇定。
电梯缓缓下降,他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等电梯来到一楼,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知不觉,都九点半了……他心里暗暗着急,必须快点回“家”。
此时的昤予已经调整好情绪,除了眼角的深红色,全然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可能只会被认为是,化了妆。
他快步走出大楼,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他的脚步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急促,仿佛每一步都在和时间赛跑。他永远不会忘记看时间,因为他知道,时间就是生命。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念:“要快点回家……”
就在他着急忙慌地拿到病历单,连看都顾不上看一眼的时候,他转身就往公交站跑。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岑拾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岑拾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但焦急的情绪还是流露出来:“昤予,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没事的,我马上就回来了。我坐公交回来。”昤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他匆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然而,他的举动只会让岑拾更加担心。岑拾知道,昤予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这么急切。
岑拾的心里满是不安,他放下手里的作业,连笔都顾不上收拾,就从宿舍楼里冲了出来。他一路小跑,穿过校园,来到校门口,再跑到公交站。他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每一辆驶来的公交车,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下车的人。他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片刻后,车门“哐当”一声打开。岑拾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车门,心跳加速。他看到一个人从车上走下来,正是昤予。然而,岑拾的目光很快被昤予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那似乎是一张病历单。
昤予一下车,也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岑拾。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又愉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怎么出来了呀?我说过很快就回去的。”他故意把病历单藏到身后,生怕被岑拾发现。
“我……我担心你……”岑拾站起身,眼神里满是担忧。他看着昤予,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答案。然而,昤予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
“那我们回去吧。”昤予背过身,朝着校园的方向走去,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岑拾并没有被他的表现蒙蔽。他趁昤予毫无防备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拽走了他手上的病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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