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1月14日大雪京市纪宅
书房里的檀香混着纪宏远身上的雪茄味,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林砚罩在中央。他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后背上的伤口被冷汗浸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那是纪宏远给他的“恩赐”,用二十年的血泪换来的“信任”。
座钟的滴答声敲在耳膜上,纪宏远擦拭翡翠摆件的动作慢条斯理,指腹摩挲玉面的声响,像在凌迟林砚的神经。
“阿琛那脾气,随他妈,认死理。”纪宏远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当年他非要养那只流浪猫,被我扔了三次,还不是偷偷捡回来藏在阁楼?”他抬眼看向林砚,目光锐利如鹰,“你就是他现在那只猫。”
林砚的喉结剧烈滚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猫?原来在纪宏远眼里,他和当年那只被扔进垃圾桶的流浪猫,没有区别。可他忘了,是纪宏远亲手把他从腐烂的树叶里捞出来,在他耳边说:"从今往后,纪家就是你的家。";是纪宏远在他被训练营折磨得半死时,递给他一块沾着血迹的压缩饼干,说“活下去,才有资格谈报答”。
这些年他像条狗一样活着,替纪家舔舐最肮脏的血,替纪琛挡开所有明枪暗箭,以为总能换来一丝喘息。可到头来,他连被当作人看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现在?”纪宏远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当年你父亲挡子弹的模样,和你现在跪着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林砚的睫毛剧烈颤抖,指节死死抠进掌心。纪宏远绕过书桌,皮鞋踏在青砖上的声响一下下逼近,最终在他面前停住:“阿琛性子烈,得有人把他引回正道。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总该知道怎么让他听话。”
“纪董想要我做什么?”林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陪他演场戏。”纪宏远俯身,苍老的手指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让他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等他尝够了男人的滋味,腻了,自然就会回到正轨。”他松开手,林砚的下巴立刻浮现出几道青紫的指痕,“到时候,三个亿,或是任意分公司的管理权,任你选。”
窗外突然掠过一声乌鸦的啼叫,惊得林砚浑身一颤。他想起昨夜背着纪琛上楼时,那人滚烫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含糊地说着“别走”;想起小时候纪琛把最后一支冰淇淋塞进他嘴里,自己舔着手上化掉的汁液说“我不吃抹茶味”。那些记忆像带着倒刺的藤蔓,在心底疯狂生长,却被纪宏远的话连根拔起。
“纪董就这么确定,他会玩腻?”林砚抬起头,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决堤。
“他是我儿子。”纪宏远坐回太师椅,端起青瓷茶盏轻抿,“再野的狼,也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茶水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别忘了,你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纪家的恩情,而是你还有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想着跟阿琛坦白,他那性子,知道了只会更拧巴。你是想看着他被逐出纪家,还是想看着恒宇落入旁人手里?”
这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林砚最软的地方。他想起纪琛站在发布会聚光灯下的样子,意气风发,眼神明亮,那是属于白昼的光芒,不该被他这满身黑暗的人拖入泥沼。
书房外突然传来巨响,是纪琛踹翻卧房桌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他含混的怒吼:“爸!你放我出去!有什么事冲我来!”那声音里的焦急和愤怒,像针一样扎在林砚心上。
退出书房时,林砚扶着雕花门框才勉强站稳。月光从天井漏下来,在青砖上投下他摇摇欲坠的影子。纪琛的咒骂声越来越近,房门被踹得哐当作响,而他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多希望自己能冲到那人身边,告诉纪琛隐瞒的一切——告诉他人在东南亚遭遇的追杀,告诉他人背上的伤是为了抢回被赵枭截走的货单,告诉他人这些年活得多像个笑话。可他不能。纪宏远手里攥着的,不只是他的命,还有纪琛最在意的恒宇。
林砚站在廊下,望着那扇被保镖看守着的震颤木门,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震得胸腔发疼。纪宏远真是好手段,用纪琛的软肋逼他就范,用他的命要挟纪琛低头,他们俩就像被系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张网。
夜风从雕花窗棂钻进来,吹得他后背的伤口生疼。林砚摸出藏在内袋的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陈默说这药能缓解神经痛,却治不了心口的窟窿。
“林砚……”房内的纪琛突然低唤了一声,声音里没了怒意,只剩下疲惫的沙哑,“别信他的话。”
林砚的背猛地一僵,指甲深深掐进走廊的雕花木柱里,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他对着那扇门,薄唇翕动,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然后转身走向楼梯。
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背影上,像给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霜。
2026年1月17日晴京市纪宅
遮光帘将天光严严实实挡在外面,纪琛的房间暗得像口深井。林砚推开门时,纪琛还醒着,只是三天水米未进,早已脱力,脸色白得像宣纸,嘴唇干裂得能看见细密的血纹。
“纪琛。”林砚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床上人没睁眼,喉间挤出点气音,像头受伤的小兽在呜咽:“滚……”
林砚没动,拧开保温杯试了试水温,才坐到床边。他想把水杯递到纪琛嘴边,对方却猛地偏头躲开,干裂的嘴唇抿成条紧绷的线,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
“他要的是你低头,不是你的命。”林砚的指尖悬在半空,后背上的伤被牵扯得发疼,“你这样作践自己,只会两败俱伤。”
纪琛终于掀开眼,红血丝爬满眼白,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却没对准林砚,反而透着股茫然的愤怒:“他让你来当说客?”视线扫过林砚缠着新绷带的左手,语气陡然发沉,“还是你们又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林砚的心像被针尖扎了下,密密麻麻地疼。他垂下眼,把水杯搁在床头柜:“先喝水。”
纪琛别过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林砚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忽然俯下身,含了口温水,不由分说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
温热的液体顺着齿缝淌进喉咙,纪琛猛地瞪大眼睛,瞳孔骤缩。林砚的睫毛擦过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檀木香,混着点若有似无的药味。他下意识想推拒,却被对方轻轻按住后颈,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直到纪琛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水,林砚才缓缓退开,唇瓣相触的地方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你……”纪琛的声音哑得厉害,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愤怒和错愕在眼底翻腾,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含混的斥责,“疯了……”
林砚没接话,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嘴角,指尖触到那滚烫的皮肤时,自己的手也跟着发颤。
“别信他的。”纪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急切,“纪宏远的话都是骗你的,他不会放你走,那些生意……”
“我知道。”林砚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纪琛愣住了,抓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松,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先把身体养好。”林砚抽回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纪琛还想说什么,脱水带来的眩晕感却铺天盖地压下来。他死死攥着林砚的手腕,直到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手指也没有松开,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林砚在床边坐了整夜。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时,他看着纪琛沉睡的脸,伸手想抚平他皱紧的眉头,指尖刚要碰到,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纪宏远的车队走了。
小心的拉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他起身往厨房去,用砂锅慢慢熬着白粥。米香漫出来时,卧室里突然传来纪琛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惊惶:“林砚?!”
林砚心里一紧,端着粥快步走回去,刚推开门,就见纪琛挣扎着要下床,因为动作太急,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我在。”林砚连忙放下粥碗过去扶他,“别乱动。”
纪琛抓着他的胳膊,指节泛白,还未完全睡醒的眼神里的慌乱还没褪去,像个找不到依靠的孩子:“你去哪了?”
“熬了点粥。”林砚的心跳得厉害,原来他短暂的离开,会让纪琛这样不安。
纪琛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慢慢松开手,耳根泛着红,别过脸掩饰道:“谁管你去哪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门口,“他走了?”
“嗯,带着纪伯母出国疗养了。”林砚垂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纪琛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他会这么轻易罢休?”
“管家说,他走前撂了话,以后不管你的事了。”林砚避开他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粥碗边缘。
纪琛盯着他沉默的侧脸,突然掀开被子,几一把扯过他没受伤的手:“把衣服脱了。”
“什么?”林砚一愣。
“我看你的伤。”纪琛的语气不容置疑,伸手就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林砚慌忙后退,却被纪琛抓住手腕按在床前的椅背上。衬衫纽扣崩飞了两颗,露出的后背让纪琛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狰狞的伤口泛着不正常的白,边缘红肿发炎,显然这几天根本没好好处理。
“你就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纪琛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转身去拿手机,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张医生呢?让张景明马上过来!”
“不用麻烦张医生……”林砚拢着衬衫,声音闷闷的。
“你处理成这样叫没事?”纪琛回头瞪他,眼眶红得吓人,“还是觉得这点伤死不了,能继续替他卖命?”
林砚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纪琛没再跟他争执,直接拨通了家庭医生张景明的电话,语气急躁地催促两句,挂了电话又转身去翻医药箱,动作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张景明很快赶来,处理伤口时,纪琛就站在旁边盯着,脸色比受伤的林砚还要难看。当酒精棉球碰到伤口,林砚疼得闷哼一声时,纪琛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每天记得换药,别碰水。”张景明收拾着器械,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砚一眼。
送走医生后,纪琛拿起药瓶,动作生涩地往棉签上倒碘伏:“过来。”
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面前。
纪琛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笨拙,棉签碰到伤口时,他自己先屏住了呼吸,生怕弄疼了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碘伏的味道,却奇异地带着点安稳的气息。
“以后再敢瞒着我……”纪琛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没说完的威胁,尾音却软得像棉花。
林砚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带着苦涩的笑。
有些事,不是他想瞒,是不能说。
窗外的鸟鸣声钻进来,混着纪琛略显急促的呼吸,他忽然觉得,哪怕这安稳是偷来的,也想多贪恋片刻。
美强惨我好爱~莫慌莫慌,小甜饼马上要来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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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交易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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