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赖至廷给宁漪打电话,“上来坐会儿。”
宁漪拒绝,“不了,不打扰你们……”
共度良宵。说不出这句话。
赖至廷:“你不上来,她就下来找你。”
“嗯?”宁漪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喂……喂!”
电话那头嘈杂,有他们说话的声音。隔手机有些远,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还有趿拉拖鞋小步奔跑的声音,由近到远。先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后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
不想听。宁漪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后,门铃响起。
第一次响,宁漪没搭理。铃声掀起心里的一阵阵烦闷。静默了片刻,铃声第二次响起。是相同音量的铃声,宁漪却觉得第二次比第一次吵得多,越来越吵。
走过去,宁漪打开了门。
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一个女生扑进宁漪怀里,紧紧抱住宁漪的腰肢,伴随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宁宁!”
宁漪被箍得不好轻易动弹。看向赖至廷,他也正一脸无奈。宁漪再低头看向抱紧自己的人,脑海里认真思索着。
缓了缓,宁漪认出了这个娇滴滴的女生。
“婧涵?”
伊婧涵。原来她是伊婧涵。
紧抱的双臂这才终于放开。伊婧涵轻轻捏了下宁漪的脸颊,“好久不见宁宁!”
赖至廷出声制止,“喂!”
下手没轻没重的。宁漪皮肤白,就这么轻轻掐一下,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红晕。
伊婧涵没理睬赖至廷的制止,拉住宁漪的手,“上去玩,那琛马上带烧烤来。”
没等反应过来,宁漪已经被伊婧涵拉进电梯里。牵着手,舍不得分开似的,还是十指紧扣。
赖至廷垂眸看了好几眼。
回到楼上客厅。
伊婧涵仿佛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给宁漪安排了最舒服的位置,围着茶几坐在地毯上,额外叠加了一个毛绒坐垫。她挨着坐在宁漪身边。至于赖至廷,随便吧。
摆了带来的小甜品。“豆乳蛋挞,这个最好吃。”伊婧涵觉得好吃的,全推到宁漪眼前。
拿起蛋挞,尝了一口,酥脆。宁漪这下稍缓过一些来,能平静地吃蛋挞了。
正巧那琛也进了门。拎着两袋烧烤,在空中晃悠,“重得我噢……”
一抬头,看见了茶几旁坐着的人。脚步停顿,反应了两秒,唤了一声,“宁宁?”
宁漪笑着招呼,“嗯。”
长舒一口气,那琛对自己的记忆非常满意,“多少年不见了?七八年?有没有八年?啧——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伊婧涵不屑,“那是我们宁宁叫人过目不忘。”
“是诶。”
那琛坐到茶几旁,插入到宁漪和赖至廷之间。那琛把烧烤摆盘,木签全是冲着宁漪的,盘子靠得也近。至于赖至廷,随便吧。
“好瘦,”那琛评价,“不像伊婧涵胖嘟嘟。”
伊婧涵翻白眼,“我哪有很胖。”
不胖,只有脸颊有肉感,宁漪觉得伊婧涵看起来很甜。
伊婧涵拉开啤酒,黄油啤酒,第一罐先递给宁漪。
那琛挑了色泽鲜亮的碳烤羊排,第一块先递给宁漪。
好吃的好喝的全给宁漪了,众星捧月。赖至廷独自一人孤零零,语气幽怨,“怎么全围着她转?”
“不然呢?”伊婧涵和那琛几乎异口同声。
赖至廷轻哼一声,“她有那么好么。”
“当然。”伊婧涵再靠近宁漪一点,在宁漪肩头蹭了蹭,“没有人会不喜欢宁宁。”
那琛笑着接话道,“除了赖至廷。”
宁漪愣了下。
桌上忽然沉寂了,尴尬的空气弥漫。
那琛不明所以,“这不赖至廷自己说的么。”
十九岁那年说的话,就在他们分手后的第二天。
是在食堂吃饭。朋友们坐一起,一张靠近窗边的餐桌。赖至廷拿着筷子挑菜,回锅肉不吃,小煎鸡不吃,宫保鸡丁也不吃。
那琛问,“你不吃饭你来食堂干什么?”
“谁知道这菜这么难吃。”赖至廷筷尖挑挑拣拣,最后只能挑中一块炒青椒。
“难吃吗?挺好的呀。”伊婧涵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是不是因为和宁宁分手,吃不下饭呀?”
“嗯?”赖至廷冷笑,“不至于,多大个事。”
拧开可乐瓶,气泡充沛地往上蹿。赖至廷喝了一口,听见畅快地吞咽声音。
那琛好奇,问赖至廷,“你为什么要和宁宁分手?”
赖至廷笑道,“不喜欢呗。”
说这话的那一刻,并不知道宁漪正坐在他身后。
打饭的时候人多,来来往往全是人影。宁漪找位置也是随意找的空位,恰巧就在赖至廷身后。
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
不喜欢呗。
宁漪端起餐盘离开了。
伊婧涵先察觉的异样,忙踢了赖至廷脚尖,示意,“呐!”
赖至廷回头。看到的只有宁漪独自远去的身影。
那也是八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都知道那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那琛偶然提了一嘴,伊婧涵立马把话头摁下去。
“别和他一般见识噢。”伊婧涵挽着宁漪手腕哄道。想了想,觉得那琛的话也不咋样,又补充哄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噢。”
“没事。”宁漪笑着回应。
为了转移话题,伊婧涵聊起宁漪的工作。她问,“是在设计院上班嘛?”
宁漪纠正,“研究院。”
“噢。”反正听起来都很厉害。不像伊婧涵,是家里安排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那种,纯粹混个时间。
“忙嘛?”伊婧涵又问,“九九六嘛?”
“不是,”宁漪说,“正常时间上下班,偶尔加班。”
“噢。”那还好。太忙的工作,伊婧涵可受不了,觉得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伊婧涵继续问,“工资高嘛?”
“喂!”赖至廷出声制止,“问这么细,你要应聘?”
“那倒不是嘛。”就算伊婧涵想应聘,她也没那个条件,她不是研究生。况且她也压根不想应聘。只是找点话来聊天。
分了仅有的两盒杨枝甘露泡芙,伊婧涵先递给宁漪一盒,再留给自己一盒。
宁漪打开盒子,顺手分一个给那琛。她也好奇,问了一句,“你们还在一起?”
伊婧涵笑,“过年见了家长。”
宁漪喃喃,“长跑。”
想着伊婧涵和那琛在一起,算起来整整十年。宁漪说,“感情还是那么好。”
“嗐——”那琛叹一声,“也不说感情好,都处成家人了。”
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要说心动、悸动,几乎不存在了。成为细水长流的状态。结婚、生子,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好。
按部就班的生活,平凡,但也算幸福。
倒是不像赖至廷和宁漪——分手八年后,意外成为楼上楼下的邻居,心里波澜应该不小吧。前任相见,会不会分外眼红。
虽然那琛自己没有过前任,但他有个朋友有过前任。看见他们前任见面,说话夹枪带棒,看不见任何一丝友善。
他们是不是也这样?
那琛开玩笑,“你俩不会吵架吧?”
话说出口,桌上又一次沉寂了,尴尬的空气愈发浓郁。
那琛想了想,又摆手,“应该不会。宁宁脾气这么好,肯定不会吵架的。”
赖至廷:……
宁漪,脾气,好?
她脾气好,能在开车途中把他仍在荒郊野岭?
她脾气好,能在他还没喝完茶的时候,就赶他出门?
她脾气好,能在被楼上住户噪音打扰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先把他骂一顿?
到底脾气好在哪里?赖至廷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明明记得八年前宁漪不是这样的。
赖至廷仰头喝一口啤酒。把心里的烦闷用冰镇啤酒压下去。
剥着煮花生。煮花生这种东西,一剥就停不下来。伊婧涵吃得津津有味,顺口又聊起大学时候的事情。
“当时社团搞团建嘛,去的也是月影湖那边诶。”
“你朋友还有那张照片。”
“对呀。后来我又去了一次,那里完全变样了耶。”
“挨着宁宁设计院?”
“研究院啦。”
“噢研究院。宁宁去过没?”
宁漪回答,“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去过几次。”一边回答一边用纸条折玫瑰。
顺手拿的纸条。是甜品盒的纸袋,绿白相间。伊婧涵之前图方便,撕了一些来垫在烧烤下面,防止油漏出。撕的时候不规则,撕出一道长条状的纸条。
宁漪就是拿那道纸条折的玫瑰,绿白相间的小清新。
伊婧涵喜欢得很,小小一支捧在手心里,“我第一次知道纸还能折玫瑰诶!”她在宁漪肩头蹭了蹭,“我想要,宁宁送我好不好?”
“喜欢?”宁漪笑,“多折几支,包成花束。”
折纸玫瑰对宁漪来说不算太费事。伊婧涵积极给宁漪撕纸条,宁漪按步骤折纸条,熟练灵巧。
途中伊婧涵接了个视频通话,到阳台上去和对面的七个月大的小侄子聊天。聊了几句,又把那琛也叫过去,对着小侄子扮鬼脸。
宁漪依旧在折纸玫瑰,折了很多。
赖至廷转动啤酒罐,“诶,送我一支。”
宁漪低头对折短截纸条,“不送。”
转动啤酒罐的手蓦然停下。赖至廷不服气,“那为什么伊婧涵让你送你就送?”
宁漪折小三角,“她对我撒娇。”
撒娇么。赖至廷脑海里冒出伊婧涵撒娇的声音,“送我好不好?”
送我好不好?
送……
算了,学不来。赖至廷闷声又喝了一口啤酒。
那边视频通话结束。伊婧涵回来,看见刚成型的迷你花束。十一支纸玫瑰,被精致包装。像跑到现实世界的动画片。
“我不行啦,什么神仙手法。”伊婧涵捧着花束,“宁宁我还想要,再送我一束好不好?”
宁漪眼里有了些倦意。不过伊婧涵撒娇,再折几支也没事。正要开口应允,对面传来赖至廷的声音。
“喂。”赖至廷指尖敲了敲茶几,“快十二点了,该睡了。”
他们看时间。明明感觉没过多久,不知不觉竟已深夜。
那琛问,“你是在赶我们走吗?”
“嗯。”赖至廷毫不犹豫回答。
“行呗。”那琛打了个呵欠,“我也困了。”
伸着懒腰往屋外走。
伊婧涵习惯性挽着宁漪。两个女生小声商量纸玫瑰的事。
“下回折了送你。”
“不用啦。本来是想给那琛一束的,但又觉得他不配。”
走到电梯间,走进电梯。和赖至廷简单告别后,门关启。
快要关上的时候,电梯门又被打开。赖至廷站在门外。
那琛问,“咋了?”
顿了下,赖至廷的手还摁着电梯开门按钮。片刻后,终于放开。赖至廷低声说了一句。
“晚安。”
说了就走了,没看他们的反应。
没看宁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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