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赖至廷买了早餐。
一盘桂花包，一盘糯米糕，一盘煎饺，一盘土豆饼，一碗茶叶蛋，一叠萝卜干，一叠豆腐乳。
大大小小的餐碟摆放成圆，一圈一圈向外。
宁漪洗漱出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两碗粥冒出飘渺热气。赖至廷问宁漪，“要黑米粥还是红枣粥？”
“……都行。”宁漪还在反应这个场景。
赖至廷端了那碗红枣粥给宁漪。
面对面坐下。
吃一口桂花包，舀一勺红枣粥来搭配。烫，宁漪吃得小心，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算什么情况，要一起吃早餐吗？每天都要一起吃早餐吗？今天是他买的早餐，那明天是不是该她买了？一人买一天，轮班吗？
满头的问号在宁漪脑袋里闪烁。
再咬一口桂花包，宁漪说，“我其实是去院里吃早餐。”
意思是她根本不在家里吃早餐的。
“昂。”赖至廷端着碗喝口粥，“这不因为今天要一起上班么。”
剥了茶叶蛋，赖至廷递给宁漪。赖至廷拿第二个茶叶蛋开始剥。神色自若。
之后光是认真吃饭。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泼冷水的感觉。宁漪心想，但好歹还是把意思说清楚了。
***
上班，在宁漪的工位上合作办公。宁漪坐左边，赖至廷坐右边。
宁漪在准备资料，翻找《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昨天明明放在抽屉里的，不知道被哪个长手长脚的人顺走，顺了就不还。
暂时没找到。为了节约时间，宁漪准备调出扫描版。
赖至廷靠着椅背，目光在桌面游移。
右上角有一个敞口玻璃瓶，填满营养土，种植一株多肉仙人掌。不像其他的有尖锐的刺，这株小仙人掌身上是柔软的点，摸起来像橡皮泥。
仙人掌旁边是一个铅笔削笔筒。粉色机身，白色转柄，透明底盒。盒子里堆积有少量转出来的铅笔屑。赖至廷抽出透明底盒，倒掉铅笔屑，装回底盒。
一个正方形小餐盒里放着洗干净的车厘子。别人买车厘子都是一次买一箱，168块，宁漪买车厘子是一次只买20块，19颗。19颗够吃什么。赖至廷打开盒盖，不客气地吃掉10颗。
显示器下摆着一盒回形针。彩色回形针，五彩缤纷。赖至廷打开盒子，倒一些回形针出来，一只只整齐列队，点名似的。白、粉、红、蓝、绿、黄，赖至廷数了数，六种颜色。
纸巾盒是奶酪的造型，盒身上还有形象的奶酪洞。角落贴有Tom and Jerry的迷你玩偶，一齐躺着晒太阳。赖至廷伸出手，想抽一张纸巾试试。手指还悬在空中，被宁漪制止。
“别乱动。”
“噢。”
赖至廷收回手。
资料准备齐全。开始核对数据，按照宁漪的方案，她说，他来具体操作。运行数字孪生建模。
显示运行结果。看见水体透明度那一栏，宁漪轻声喃喃，“才一米八七么。”
“昂。”赖至廷回应。
一米八七，一个赖至廷那么高，不够。起码要超过两米。宁漪翻到方案前半部分，微调数据。
赖至廷放下鼠标，在一旁等待。
附近工位上，两个男生在忙。其中一个打过交道，赖至廷记得叫什么润泽，好像是李润泽。另一个完全没见过面，不知道是谁。
那个李润泽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正在制作的叶型组合浮床大样图。另一个男生站在李润泽身后，弯腰，左手扶着椅背，右手摁在鼠标旁，几乎是把李润泽环在身前。
看看他们，再看看赖至廷和宁漪。并排坐着，规规矩矩，跟同桌上课似的，还是那种不熟的同桌。
如果也采取他们那样的姿势……赖至廷怀疑，估计会被宁漪揍吧。
毕竟是玉女金刚。
宁漪在跟赖至廷说话，“载体微生物的投放点位……”
赖至廷根本没有在听，眼睛盯着那两个男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哒——
宁漪敲了下桌面，引起赖至廷的注意。
“嗯？”赖至廷回神。
到底为什么这么懒散。宁漪质问，“多动，注意力不集中，你这样是怎么考上的青大？”
赖至廷耸肩，“我保送的。”
……
还给他装到了。
宁漪回到建模上。用铅笔头指一下屏幕，示意需要修改的参数。正要开口，又被赖至廷打断。
“最后问个问题。”赖至廷说。
“嗯。”宁漪应道。
“中午吃什么？”
“食堂。”
赖至廷扬眉，“你请客？”
宁漪顿了下，“嗯。”
“那行。”赖至廷重新握住鼠标，在屏幕上面滑动。
***
吃了饭，简单午休，又开始下午的工作。
下午开会，团队成员聚集在一起，运行建模，商讨修改方案，形成最终定稿。
今天的演示会议室排得挺满。隔壁组刚开过会，紧接着舒心这组又陆续进入会议室。
兴许是上组操作不当，机器卡顿，LED屏幕投屏出现了故障，蓝色花屏。
“怎么搞的。”舒心抓着隔壁组长不让走，“找人修好。”
“在找了在找了。”隔壁组长拨电话，小声埋怨，“不是我们弄坏的，我们用到一半它自己坏的。”
“不管。”舒心监督，直到隔壁组长找来维修人员。
修设备耽搁了一些时间。
赖至廷原本翘着腿喝茶，一半身体晒到窗外橙色太阳。细碎灰尘在空中舞蹈。一个电话打来，赖至廷起身。
是吴卓打来的电话，关于一款夏商时代背景的游戏开发，赖至廷手上的项目。
走到廊边，吹着带有桂花香的微风，赖至廷与吴卓交谈协商。
会议室里，屏幕维修很快，胡润泽连接电脑投屏，顺利成功。
“开会。”舒心把笔放到位置上，“葛阳去叫老徐。”
空位置很多。刚才修设备的缘故，参会的好些人都跑到室外透气歇息。赖至廷也离开了会议室。现在陆续有人回来，填补空位。可还没见到赖至廷的身影。
宁漪到门口望了望，看见窗边的赖至廷。犹豫一下，提口气，唤一声，“赖至！”
赖至廷回头。
阳光斑驳，光影朦胧，他的身影似乎有一瞬间的模糊。
好像记忆里的那一刻。
那时她和他刚认识不久，没说过几句话，甚至没有联系方式。少有的交集，是每周二会在选修课上碰面。
知道彼此的名字，赖至廷，宁漪，被学长当着整个教室的面叫错过。
下午高数课结束，宁漪抱着教材走出教室。到走廊上，有人唤了一声，“诶。”
宁漪回头。赖至廷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午后橙色阳光笼罩。勾勒他的剪影轮廓。
他向她走进。
“去哪？”赖至廷问。
“去图书馆。”宁漪声音微弱。一只好像有些怕生的白猫。
“顺路。”赖至廷说，“去趟奶茶店，买两杯奶茶，带去篮球场给我，可以吗？”
算顺路，但会比原来的路线稍微绕一点点。宁漪应道，“嗯。”
绕一点点而已，没事。
宁漪买了两杯奶茶，一杯桂花乌龙，一杯茉莉奶绿。都是冰的，男生应该都喜欢喝冰的。
拎着去了篮球场。
篮球场被绿色菱形铁网围着，比马路高出一截。宁漪经常会路过这里，但却从来没认真关注过，更没进去过。门在哪里，宁漪一下找不到，只能顺着栏网走。
连着三个篮球场，赖至廷在最靠里面的位置。穿白色篮球服，腰带扎着上衣，腰很瘦。
那个场地的围观人群最多，吹哨和欢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分数牌一直在翻动。
有很多女生，手里握着能量饮料或是矿泉水，有时候放在胸前，有时候高举在空中摇晃。
熬到场间休息的五分钟。
几个女生在同伴的怂恿下，向前迈步。有的走了一半后又害羞退回，有的壮着胆子走到赖至廷跟前。
“这个……”
赖至廷没有听别人说话，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
是在找她么。宁漪攥紧袋子，鼓起勇气，唤了一声，“赖至！”
清甜的声音。
原本想要叫出口的是他的名字，赖至廷。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宁漪很不自在，勇气不够，莫名只叫了前两个字。
赖至廷绕开包围，穿过层层人群，小步跑去栏网旁。球场和马路有一截高度差，赖至廷蹲下来，和宁漪之间隔着绿色网格。
“哪有叫人名字，只叫前面一截的？”赖至廷笑着。
宁漪耳廓微红。
赖至廷身上有不少汗珠，呼吸稍显急促，但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宁漪问，“第一节就打这么激烈？”
对篮球不了解，所以刚才在路上，宁漪特意补习过篮球知识。奶茶店人多，耽搁了二十分钟左右。根据分数牌的显示，推测是刚打完第一节。
“昂。”赖至廷伸手，“奶茶呢？”
宁漪提高了手中的袋子，“我找不到门。”
赖至廷问，“进来吗？”
宁漪犹豫了一下。
“不勉强。”赖至廷说。
尽管想要宁漪亲自到场边加油，但场边没凳子坐，人多拥挤，并不算舒适。
一个男生正从远处跑来。赖至廷叫住他，“那琛，把奶茶带进来。”
那琛凑近，先看一眼赖至廷，再看一眼宁漪，发出起哄声，“噢——”
担心宁漪不自在，赖至廷打断那琛，“带奶茶！”
宁漪把奶茶递给那琛。
两杯，那琛以为有一杯是他的，先挑选，“我喝桂花乌龙。”
赖至廷扣了扣栏网，“还回去。”他问宁漪，“另一杯是你的，你喝什么？”
被架在两个人之间，宁漪有些懵。因为那琛才选了桂花乌龙，宁漪为了避嫌，选了另一杯，“茉莉奶绿。”
“行。”
赖至廷眼神示意。那琛撇着嘴，把茉莉奶绿还给宁漪，拎着剩下的一杯桂花乌龙走去篮球场入口。
奶茶冰凉的触感传来。宁漪提醒赖至廷，“不要马上喝冰的。”
之前没考虑到剧烈运动这个事情，不然也不会买冰的。
赖至廷应道，“好——”
从兜里拿出了五十块钱，透过网格递给宁漪，“喏。”
两杯奶茶只要二十，这钱宁漪还是能支付。她摇头，“没事，我请你。”
赖至廷笑了下，“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晚上一起吃饭？”
宁漪愣了下，“嗯。”
赖至廷又拿出了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添加好友，成为列表里特别的存在。
宁漪修改了备注。这次把名字打全，赖至廷。
无意瞄见了备注。赖至廷提议，“诶，把最后一个字删了。”
“嗯？”宁漪疑惑片刻，删掉最后一个字，只剩下刚才她无意叫出口的称呼，赖至。
赖至廷笑道，“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称呼。
会议室里又在催促。宁漪移开视线，回到会议室。
缓了下，赖至廷收好手机，走了过来。
***
会议结束散场。
走出门，发现一个儒雅的男人站在走廊上。合身亚麻衬衫，西裤笔直修长。
宁漪定睛看了下，忽然笑起来，“邬教授！”
赖至廷脚步木然停下。
他看见宁漪向邬亚历快步走去，两人交谈，随后邬亚历伸手，摸了摸宁漪的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