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丝进门时嘭地将行囊扔在了地上,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闻闻空气中漂浮的香味,心想果然没看见约尔夫是因为他又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好吃的呀,没准现在美食已经上桌了。
反手将门扣上后哈迪丝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她跟约尔夫携手私奔离乡至今,能找到的最好的下榻处就是现在这家富农的农庄了。这家主人夫妇两个生了八个小孩,他们能接受哈迪丝和约尔夫住在自己家,只要求每月交几个铜板权当食宿费,就是因为哈迪丝和约尔夫答应替这夫妇俩看孩子并且在此期间负全责。这实在是一项苦不堪言的差事,在哈迪丝被艾沃尔选上做近身护卫之前她好歹能和约尔夫一起看孩子,那之后活儿几乎全都落在约尔夫头上,哈迪丝不用问也能想象约尔夫脸上此刻是何等的苦相,想到这里哈迪丝越发感到愧疚不安。约尔夫过去也不过是个和其他同龄男孩没什么差别,要他整日围着几个年龄不等叽叽喳喳各有麻烦之处的大小孩子转,那也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放好行囊脱掉外套后哈迪丝就急忙去寻找约尔夫,他果然正端着热乎饭菜在厨房和餐厅间来回忙活,哈迪丝只来得及和他打个招呼,家中女主人突然出现,开口就喝令哈迪丝去把她那个到处浪不着家的死鬼老公找回来。虽然哈迪丝浑身酸痛十分疲累,也只得再次与约尔夫暂别,替女主人跑腿去。
于是,哈迪丝得在东奔西跑找到正在赌博的男主人,并且焦头烂额地把他劝回家,帮助约尔夫张罗好晚餐,又和他端着属于自己的餐盘碗瓢离开餐桌,一起去厨房里找个靠近火源的桌子坐下后,才能聚在一起说说话。
“我还以为你赶不上用餐了。”约尔夫啃了口黄油面包干巴巴地说。
“我是一路跑着回来的,还算是赶上了。”哈迪丝叹口气问,“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睡好?”
“你知道吉莉才六个月大!”约尔夫立刻激动起来用手比划起来,“她一个,还有她两岁大的姐姐,四岁的哥哥,晚上哭了都来找我,两口子是一点不管啊,半夜还得起床带娃外出遛弯呢,有时候是起床做夜宵,有时候是起床如厕,有时候给小崽子们讲故事,那些小鬼还会因为意见不一大吵大闹,哭成一片,我的天,自打你离开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你再不回来怕是就要见不到活蹦乱跳的我了,这日子我真是……半天都过不下去。”
哈迪丝伸手摸了摸约尔夫的脑袋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心疼道:“虽然我只能休息三天,但我可以替你多分担一些。”
“替我?这话不对吧。”约尔夫嘴角有个冷冷的笑意一闪而过,他挖了两勺黏糊糊的买粥又继续说,“在你被挑中做护卫之前,这几天我忙死累活的难道不是本来该你做的事吗?我那时每天在外东奔西走找活儿挣钱,虽然幸苦是幸苦了些,但一想到你在家里等我,再累也是值得的。不对,这儿甚至不能称为我们的‘家’。”
约尔夫用充满苦涩的眼神望了眼周围,他们之所以得在厨房用餐,不仅仅是因为主人家不允许他们上桌(理由是家里本来人就多桌子座位都不够),而是因为他们的“卧房”其实只是畜棚的二层,本来这地方是给看管畜生的奴隶过夜用的,现在约尔夫和哈迪丝收拾收拾也就凑合着当作临时住处了,那地方除了用来休息睡觉外也做不了其他事,毕竟空间实在狭小,他们甚至没法在那二层上站直身体,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这就是主人家的意思。
约尔夫私下里抱怨过好几次,认为这家夫妇俩给自己和哈迪丝的报酬和待遇实在配不上他们的付出和劳累,但他们俩始终谁也没有当面向主人夫妇俩提出意见。
但哈迪丝看得出来,约尔夫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尤其是她“缺席”的这几天。
“兰蒂芙跟我说再过十天就能拿到我的第一笔报酬了。”哈迪丝伸手握住约尔夫搁在桌上的那只手柔声劝道,“再攒上三四笔,我们应该就能有钱换个更好的住处。”
“三四笔?那得攒到什么时候?”约尔夫又狠狠地啃了一大口面包表情越发不掩饰不快,“我不能每天围着那几个小屁孩转悠,我也得出去找个正经体面的营生!我天天干的这些事传出去我还有脸见人么!”
突然激动起来拔高嗓门的约尔夫喊着喊着就将被握住的手抽了回来,哈迪丝立刻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再开口时声音也心虚地小了不少:“这几天这家里的事儿都交给我吧,你不用挂念,抓紧时间去外头找活儿干吧,我们也能更快些搬离这个该死的破地方。”
“这几天时间能够吗?”约尔夫一口咬掉剩下的面包越发暴躁起来,“前几天佛恩伯格送走一大批游手好闲的老娘们才勉强恢复了秩序,在那之前连个搭帐篷的阴凉处都会惹人大打出手,我们刚到这里时能挣口饭吃的职缺已经早被抢光了,否则我能在外头浪费那么多时间么?你以为我真是那样的酒囊饭袋吗?”
“当然不是!”哈迪丝赶忙放下手里的麦酒再次握住约尔夫的手劝道,“这样吧约尔夫,虽说外头活计确实难找,但我这几天发现长屋其实非常缺守卫,若是保护贵女只要女战士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长屋里都是女人守卫的话只能解释为确实缺人手吧,你要不去试试?”
“那……”约尔夫飞快眨眨眼表情忐忑又期待,“长屋守卫是谁在管?也是兰蒂芙吗?我听你说的兰蒂芙似乎挺好说话?”
“呃……不,长屋守卫人选每个都要给艾沃尔过目。”哈迪丝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让你去了,艾沃尔她……”
“她怎么?我听说她脾气很差。”约尔夫啃了口鱼干若有所思,“前几天还在刑场当场杀了个囚犯的母亲,那可怜的女人为儿喊了几句冤就被她一矛叉死。“
”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哈迪丝说着重重叹口气,”我当职那几天,听说了更多可怕的内幕。“
约尔夫立刻把跟前的碗碟往旁一推凑近哈迪丝催问:”什么意思?仔细说说?“
“你应该也有听说吧?不就是约尔带走了一大批来佛恩伯格落脚的外地人吗?”哈迪丝顿了下喝了口稀到几乎没味道的麦酒说,“那些人其实是艾沃尔嫌弃碍事碍眼才决定统统赶走的,兰蒂芙本来还劝她缓两天看看情况,可是艾沃尔认为这么多人管起来太麻烦了,干脆就统统赶走。这其中许多人都是在老家呆不下去,受人迫害,需要帮助的可怜人,他们以为女人统治的地方会更加包容温暖呢,没想到不仅在佛恩伯格耗光了粮食又没能得到善待和保护,最后光着屁股被赶出去,不走就要被当作奴隶鞭笞殴打,你是没看到现场,好多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瘦弱孤单的小女孩照样得被恐吓驱赶离开,有人还被赶进了海里,实在让人不忍心看……”
约尔夫沉默了片刻微微皱起眉问:“我没记错的话,长屋那边还是有许可放粮施粥的吧?”
“有是有,但只有在驱赶外来者的那天有,之前可是一粒米都没有放过。”说到这儿哈迪丝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真不知道艾沃尔怎么想的,她这么做不就代表佛恩伯格还是有余粮的吗?那么之前为什么一口都不施舍?我好几回看到有人面黄肌瘦地倒在路边,有时也忍不住掏点钱或者买点吃食帮帮他们,可我一个人怎么帮的过来?艾沃尔明明……其实我觉得那个被她一矛叉死的女人说的没错,”哈迪丝压低嗓音同时也略低下了头说,“艾沃尔确实是个暴君,在她身上我看不到一点女人的温柔耐心……”
“那家伙全身上下哪里有像女人的地方啊,别把她当女人看就对了。”约尔夫拿过哈迪斯的麦酒灌了一口又低声骂,“该死的臭女人,给我们的吃食是一天不如一天,真把咱们当乞丐呀!”
“嘘。”哈迪丝把手指压在嘴唇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才继续道,“既然咱们还住在你嘴里那个臭女人家里,咱们就得继续看她脸色,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也许艾沃尔她自己就早不把自己当女人看了。”
“我听说她很早以前把霍达菲尔克的埃里克王给绿了没错吧?”这回不用哈迪丝提醒约尔夫也压低嗓门凑近了些才说道,“好像她跟你保护的那位,也有些不清不楚,只不过大家似乎都对此讳莫如深,这到底是……”
“就是这么回事。”哈迪丝也跟着凑近约尔夫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我要不是近身护卫,也不敢如此肯定,艾沃尔跟兰蒂芙肯定有一腿,否则兰蒂芙怎么可能能在公公丈夫都缺席的情况下还有如此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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