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起了一层薄雾,冷冽刺骨的冷风钻入池乐栖骨头里,懒懒散散趴在萧呈也的腿上,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为什么?”
池乐栖试探地带着哭腔问:“你怎么会来?你为什么要来?”他又往萧呈也身上贴近,生理上的眷恋让他毫无章法。
“路过。”
“我不信,你有证据吗?”
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像小猫一样放大瞳孔看着萧呈也。
怀里的小猫就这么水灵灵看着他,萧呈也轻咳一声,没有回小猫的话而是让司机把温度调低一点。
“为什么不理我啊?”池乐栖硬撑起身体跟他对峙。
两年没见,萧呈也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了,难道要他说今天像望夫石一样在学校等了他一天?
还是自己再见到他时抑制不住的心跳?
或者向他诉说看见他自杀时指甲嵌入手心的痛?
不想告诉他,挺没意思的。
小猫又靠近他,微卷的毛发触感极好,萧呈也压下池乐栖头上的呆毛笑着说:“你需要休息,先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
池乐栖嘟囔:“好吧。”
实际上池乐栖在见到萧呈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后波涛骇浪的思绪渐渐平静,他回忆起某种令人期待感觉,这很奇怪,但如同注了铅的头让无法在思考,沉沉睡了。
枕在膝上的池乐栖身体逐渐柔软,微微起伏。
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
萧呈也食指抚摸猫的脸,眼睛、鼻子、嘴巴……食指在粉嫩的唇瓣停住,摩挲,轻揉,下颚线锋利脸颊两旁却肉肉的。
想亲。
**急不可耐地灌溉萧呈也枯萎的树,末梢吐出新芽,亲昵地蹭着爱人的脸庞。
“唔,别动”,池乐栖呓语,一把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我要睡觉……别……管我。”
车窗倒映出萧呈也微弯的唇角。
萧呈也是从楚斐一那里得来池乐栖患有精神疾病的消息,当时他以为这就是池乐栖执意要跟他分手的原因。
可现在看来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前排新上任的司机难得见自家少爷笑,还笑出了声,回去要好好跟老爷夫人禀报,在这之前,他以为萧家少爷是个面瘫呢。
走在市立医院长廊找寻精神科,消毒水味无处不在,池乐栖顿感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到诊室。
医生姓张,面容和蔼,鼻梁上搭着眼镜,彬彬有礼的样子却有股教导主任压迫感。
“这种情况多久了?之前有过系统性治疗吗?”
“没多久。”
“害怕,不想治。”
医生倒是见怪不怪,转过身子又对萧呈也说:“他的病症处于中期,如果好好开导日后痊愈是极有可能的。”
萧呈也一边抚着池乐栖的头发,倒真像个带孩子看病的家长。
“嗯,要怎么做?”
“这个嘛,要看病人是否配合……”
“咚!”
门外一阵骚动。
“孙大爷您这是干嘛呀!快回去躺着。”
白衣小护士破门而入打断医生的话。
“张医生快去看看吧,孙大爷又开始了!”
气氛不算融洽,张医生似乎很不满意有人突然闯入,银丝眼镜被往上扶了扶。
“好,就来。二位可以在这坐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小护士应该是个实习生,应付不了像孙大爷这种重度精神分裂患者,说话都带着哭腔,“抱歉,打扰两位。”
“没事的,护士姐姐。”池乐栖微笑,他的笑总是恰到好处,让人羡慕又心疼。
门被轻轻关上,嘴角逐渐下移,池乐栖双手握拳放在两腿中央,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萧呈也知道,他不开心了。
“怎么了?”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摸摸池乐栖的肩膀,却被椅子上的人躲开。
池乐栖发出的颤音让两人间的气氛冷至零下,他说:“没…没事……刚刚在车上……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别放在心上,你也看到了,我有病而且我并不想治疗。”
凝滞的空气让池乐栖难以呼吸,他却感到庆幸。
其实刚刚下车后池乐栖就将自己调节好了,他没有告诉萧呈也一方面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要来检查了。
上次检查是一年前,那时池乐栖还只是轻度,平常生活跟一般人无二。
“是吗?”骨节分明的手撑在白净的桌子上,萧呈也歪着头看他,咧嘴一笑,“那做个交易如何?”
几秒之后池乐才反应过来,仰起头看他,露出疑问的表情。
“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跟你做交易,你会亏本的。”
萧呈也掩嘴轻笑,“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可以帮你拿到出国留学生的资格,你可以去国外学习你的天文学。”
“不行,我不同意。”池乐栖立马反驳。
实际上以池家的财力完全能够供一个大学生上国内顶级天文学专业院校,但轮不到池乐栖。
“为什么?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况且你家里应该不会同意你去学天文……”
“那也轮不到你管!”
喉咙里爆发出剧烈的声音,池乐栖近乎双眼通红看向面前衣冠楚楚之人。
一阵无言。
萧呈也抿唇,吞声沉住气说:“是我考虑不周”,阴影逐渐逼近,“你想我怎么称呼你?直接叫名字?你比我小一岁,叫你小池行吗?”
池乐栖感觉这人挺无聊的,但又不想尴尬就没有制止萧呈也自言自语,回了几句“随便”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你的小名叫什么?”
“随……没有,没有小名。”
“那我给你取一个,池、乐、栖,我记得你是七月份生日吧,七乐怎么样?数字七加快乐的乐,寓意就是愿池乐栖一周七天天天快乐,如何?”
萧呈也的笑容似乎总是有一种魔力能够让决定离开的人驻足停留。
“无聊。”
池乐栖瓮声瓮气道:“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有事啊”,萧呈也立马回复,“忙着想池乐栖什么时候理我,什么时候复合,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不拉!死都不恢复!
怒从心生 ,池乐栖的心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烦的不行,干脆不理某个傻逼玩意了。
咔,门开了,张医生乐呵呵向二人解释突发情况,明显感觉到气氛不融洽,渐渐闭上嘴。
“我累了,要回去。”池乐栖起身往门口走去,萧呈也紧跟其后。
门开了又关,只留张医生一脸莫名其妙骂了句:“妈的,一天天的都是些啥破事!”
深夜,东城依旧灯光璀璨。
刺目的白炽灯光照在柏油路上,绿化带里几只蟋蟀“吱吱”叫。
已经立秋了,却残留夏季湿热的风。
“你……不回去吗?”池乐栖停下脚步,路灯从他头上照出一小片阴影。
这家伙从刚刚出医院就一直跟着池乐栖,难不成萧呈也还有这癖好?
“现在不好打车,需要我帮忙吗?池先生?”萧呈也指了指路旁的车。
一声“池先生”让池乐栖心头一震,微微瞥向路边的黑色慕尚。
车里司机困得不行,仰头打哈欠的同时顺带在心里将萧呈也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终于知道之前的司机辞职的原因了,谁家好人追男朋友跟半条街啊?
出医院的路人少车稀,何况已经凌晨一点,路边落叶堆积,这条看起来无止境的人行道上只有他们两个。季末的热风从领子里灌进,让人浮想。
“不用了……我可以走回家的,这里离锦盛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池乐栖边说边拿出手机,看样子是想打车。
萧呈也的发梢微微翘起,连带着脸色也暗了几分。
“行吧,你的自由我无法限制,别怪我没提醒你听说中附近有人贩子,专拐你这种漂亮的,而且不论男女。”看到池乐栖有一瞬停顿,萧呈也知道某人胆子还没绿豆大。
一阵阴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忽地蹿出小团黑影。
“啊啊啊!”池乐栖扭头就跑出残影,兔子似的躲在萧呈也身后。
小声猫叫过后,池乐栖半蹲抬头看见萧呈也肩膀微微抖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不再理这个幼稚鬼。
半分钟后小黑猫逃走了,池乐栖探头瞄向萧呈也,气鼓鼓说:“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萧呈也挑眉像是在说,“你算小孩子吗?”
“看什么看,不理你了!”说完池乐栖就往回走,好巧不巧一辆出租车驶来,池乐栖招手上车,一点不拖泥带水。
出租车驶远,尾灯渐渐消失。
“还真不理人啊”,萧呈也心想,“易燃易炸物品,跟烟花似的。”
又几分钟过去,司机载萧呈也离开。
其实医院离市中心不远,刚刚那条街右转就上了大道,池乐栖在心里“编排”萧呈也。
司机问他去哪里,池乐栖最开始说了家里地址,又想到这么晚回去定少不了责骂,又改成楚斐一家地址。
电话那头,楚斐一还在经历连跪惨境,看清电话姓名,仿佛救星来临,急匆匆接电话跟大神哭诉:“我一定是被做局了!小池大神带我飞啊!你是不知道那群猪队友……”
池乐栖庆幸自己没有开免提的习惯,不然就要当场社死了,随口应付几句便挂了电话。
长条大街车潮不息,橙黄路灯明亮,树影斑驳。
或许他们会把我赶回去吧,毕竟我太不“听话”了。
那种急躁的烦闷又充斥在心头,池乐栖用力捏手指试图让自己清醒。
他们凭什么这样做?当初也不是我想去他家的啊?难道不是吗?
好烦!
柏油路平坦,池乐栖歪头靠在车窗边浅浅睡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池乐栖却做了好几个梦,车里皮革味重,被司机叫醒时他的额头止不住地疼。
下车付完车费后,池乐栖抬眼就看见站在树下刷视频的楚斐一。
“池乐栖你可算来了!”楚斐一朝他挥手,嘴角上扬,拉起池乐栖的手叭叭说到:“快!我刚刚拉了徐亿洲一起加上我前两天膜拜的大佬,我们五个人杀疯对面。”
池乐栖脑子还没清醒人已经被拽走了。
楚斐一家庭条件算不上很好,但也是小康之家,父母是体制内人员,国家政策待遇好,连带着楚斐一也过得顺心。
肥鱼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采光很好,就算是夜晚月光也能倾泻而下。
“坐坐坐,快上号吧!他们等了有一会了。”
池乐栖坐在懒人沙发上,息屏的手机摆在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楚斐一看他这副罢工样就知道——皇帝陛下的手机又没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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