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
夏知遇出声喊住将要离开的池乐栖，“你父亲还在这里，你想去哪儿？”
池乐栖压住气，忍着难受中断回忆烦躁地说:“我出来透透气不行吗？”
“你的病还没好，别乱走，药带了吗？别忘了吃。”见儿子不动，夏知遇妥协，“行吧，等会记得进来。”
不远处有人在修剪草坪令夏季晚风携带青草的味道，衣角被池乐栖攥皱了，他长呼一口气。
十二点至，宴会结束，池乐栖乘车回家。
他的房间本来很宽敞，但摆满了他的画的星星，房顶在小时候换成了星空顶，可以仿拟真实星星闪烁的频率。
这间房还配有独立阳台，那里放着一架望远镜，旁边的小桌子上是池乐栖前不久画的流星雨。
他还记得在那里他们最后一次的接吻，在流星雨下。
这一晚池乐栖睡得并不安稳，心口处绞痛让他难以入眠，好像行驶在海面上，巨浪不止一次翻卷袭来。
而他在孤舟上，暴雨如注地将他浇湿。
敲门声来的及时，池乐栖从梦里深海惊醒。门外是莲姨的声音，“少爷该起床了，今天要去学校，可别忘了。”
“知…知道了”，手机嗡嗡震动，被褥随主人缓慢移动到床边，池乐栖闷哼慢一拍拿起手机。
【肥鱼:你什么时候来学校？】
【肥鱼:大哥，一小时过去了都，您不会还没起床吧！你可是大三了诶！】
【鸢尾:刚起，半小时后到。】
十点三十五分很晚吗？池乐栖脑子很混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纠缠。
处于放假状态的池乐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总是一觉到正午或者一夜不眠，以往都是萧呈也打电话叫他起床。
而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池乐栖退出和楚斐一的聊天，看到顶置头像是一只小狸花猫，备注是“也”。
他在做什么呢？
操，都跟人家分手了还想着人家，你要不要脸啊池乐栖。用拇指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白皙的手臂挡住从窗帘缝隙溜进来的光，池乐栖胡乱抹了一把脸起床洗漱去了。
“吃早餐咯！”莲姨过分欣喜的声音透过玻璃门传来。
八年养成的习惯让池乐栖不在病中时做事异常迅速，因而能省下时间，所以今日报到必不会迟到。
手机再次震动——
【肥鱼:你在路上了吗？我等着中午跟你一起去试试新食堂呢。】
【肥鱼:栖哥你听说了吗？今年报道处学长名单有萧呈也！就是那个高中比你大一届的学霸。】
【肥鱼:我记得你们俩在高中玩的挺好的呀，怎么他没有告诉你？】
咳咳——不是——啊！老天爷怎么总跟我作对？
想起昨日遇到萧呈也的尴尬情景，当时如果有地缝池乐栖一定会拉着夏知遇钻进去。
没想到天命难测，要不还是晚点去好了。
【鸢尾:突然身体不舒服，让徐亿洲帮我跟辅导员请个假，之后带你上星（小猫感谢jpg.）】
楚斐一看着聊天记录，大骂一声，“你妈的小池子，之前不是说要准时来的吗？现在把老子丢在这里，有意思吗？”
不远处是a大迎新站点，临近正午却依旧堆满了人。
“都是学霸看什么呢？”徐亿洲从贩卖机买饮料回来，丢给楚斐一一瓶可乐，“我们大少爷什么时候来？”
他们一个体考上来一个美术艺考入校，看似没有交集的两人却在等同一个人。
是的，a**学招艺术生，实际上只想有能力的他都愿意接纳。
摇晃后的可乐打开会冒泡，滋了楚斐一满手黏腻，“病了，说不来了。你别忘了帮他请假。”
徐亿洲习以为常，拧开盖子咕噜喝了一口，“你信吗？”
“你看我像是信的样子？八成又是他们家那点子事，他的病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等会我再问问他。”
两人聊着，从池乐栖到今年新生到哪个学妹漂亮，要不是随身携带校牌怕是早就被当成二流子赶跑了。
“你们好。”
突然的声音吓得徐亿洲原地蹦了三尺高，“你是……萧呈也！”楚斐一惊诧，“你认识我们？”
“不算认识，听一个人聊起过。”萧呈也看了看两人，想起池乐栖在他怀里苦诉，“楚斐一左边眉毛有痣，喜欢喝可乐，是个体育生却白的要死，我都羡慕死了。
徐亿洲是我发小，喜欢留长发，扎个小辫子，要不是声音粗野长得又高怕是要他微信的都要排满长城了。”
不可查地，萧呈也短暂地笑了，抬眼看向二人。
“楚斐一，徐亿洲，没错吧。”
两个二愣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连连点头。毕竟萧呈也可是a大头牌，认识他们简直不可思议。
楚斐一伸手擦了擦嘴角，“是，怎么，有事吗？”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萧呈也装作没看到，自顾说下去，“刚刚听你们聊到池乐栖，我……是他朋友，他又生病了？”
“这个嘛……”一阵风吹来，楚斐一的头被一只大手盖住打断了他，身旁的徐亿洲压低声音说，“抱歉，他不懂礼貌。”
神踏马的，你才不懂礼貌！
萧呈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挑眉笑了，说没事。
“你找池乐栖对吧？他说他病了，今天应该是来不了了，你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帮你转达。”徐亿洲面容和善地说。
电光火石间，Luna蹬着高跟鞋朝她们大喊，不过没人听清她说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萧呈也看向徐亿洲身后，Luna从阶梯上急匆匆下来。
“身为你们的学姐自然要来照顾新生啦！小当然不是你们。”Luna虽为法国来的交换生但十分自来熟，中文也很流利。
“站在这里不热啊，要吃午饭吗？我请客！”
“不用了”“好啊”，徐亿洲在一旁扶额，心想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萧呈也斜睨楚斐一，继续说到，“我就不去了，家里养了只小猫等着我喂。”
“小猫？”Luna盯着他，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养小猫了？可爱吗？什么品种的？叫什么名字？”
“是只狸花猫，前不久养的还没想好名字”萧呈也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拿起手机说了句抱歉离开了。
没了萧呈也Luna准备跟另外两人吃午饭，谁知一转眼那两人也不见了踪影。
“好嘛，一个两个给我等着！”
夜间捕食是狸花猫的天性，而某只名为“池乐栖”的小猫终于在“肥鱼”的催促下来到学校。
“哇塞，带这么多吃的！”楚斐一抱了小猫十秒然后兴冲冲去找巧克力棒。
“慢点，这些都是给你们的。”池乐栖环顾四周，他们现在在篮球场附近的小亭子里。
刚开学，初入校园的新生都聚集在操场、篮球场这边，一部分窝在宿舍，图书馆也是灯火通明。
池乐栖很不习惯人多的地方，这个小亭子很偏，他唯一不满意的是蚊子很多。
当然，情侣也多。
“哦对了，你身体好些了没？今天有人来找你。”楚斐一停下进食，徐亿洲拿了张纸给他擦嘴角。
找我？池乐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他不敢确定，满不在意地问:“是谁啊？”
徐亿洲喝了口可乐，说:“萧呈也。”
哗啦，好像有什么碎了。池乐栖颤颤巍巍起身，嘴巴有些不利索，“他……找我干什么？”
“没啥，就是听我们说你病了问你什么时候来，话说回来，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多了吗怎么现在又……怎么了？”
嗡——
楚斐一见池乐栖又在发呆朝徐亿洲眨眨眼。
（不是，他又咋了？）
徐亿洲摊手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二人心知肚明——池乐栖的病又严重了。
五分钟后池乐栖才从耳鸣中逃出来，“没事，我没事的。”目光却呆滞无神。
“抱歉，我……我该回家了。”池乐栖落荒而逃。
跨江大桥人来人往，末夏的热浪伴风扑向池乐栖过分单薄的身形。
在跟肥鱼打了招呼后兴致冲冲赶来，跑出家门半路打车，十分钟就赶到学校。
出了学校，池乐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这里。
耳边充斥着路人的声音——
“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啊！”
“要拍照吗？”
“123茄子！”
“……”
而他只是淡淡地看向平静的江面。
长江流入三角洲后，因地势平坦流速减慢，不少货轮和游艇经此而过。
游艇上年轻男女享受劳苦过后的片刻欢愉，岸边还有老人垂钓，也不知有没有鱼愿者上钩。
好想跳下去，跳下去是不是就解放了？跳下去吧，去做一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鱼。
不受控制，漫天而来的谩骂在池乐栖脑中不断循环播放，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房间，空荡荡、铺满钉子的地狱。
“你在做什么？”这声音池乐栖在熟悉不过，手臂被人抓住，肩膀被禁锢。
“那里很美，不是吗？”池乐栖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萧呈也喘着气，手臂上青筋微微凸起，额头渗出汗液，呵斥他，“你疯了！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一滴泪划过池乐栖病态的脸庞，精致如画，只是主角的眼睛蒙上了纱，透不进光亮。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萧呈也！”
字字戳心，萧呈也顾不得旁人看怪物的眼神，忍着疼将池乐栖拽上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池乐栖挣扎，躯体化愈加严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好像沉入深海。
萧呈也给他系好安全带，抚摸这张过分苍白的，压低声音温和说:“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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