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纪元3333年,布鲁星戈娅大陆仲黎城。
卢西卡慌张踩在通往庄园主建筑的泥泞小路上,仲夏蚊蝇在周边围绕。
快下雨了,地上的血迹和脚印很可能消失,这是卢西卡为自己脱罪的证据,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们。
一小时前,赫菲斯托斯庄园再次发生命案。
死者瓦坎娜,是庄园育儿堂长大的孩子,也是卢西卡无血缘的姐姐。
瓦坎娜下班后乘坐电车直达庄园看望自己的照顾者,同时为卢西卡庆生。
谁也没想到,竟在庄园温泉池中发现了她的尸体。
庄园有两种温泉,一种是后花园的密集的小汤,专门为待产产妇们准备的,里面的魔汤能在生产时消炎止痛疗伤,常人压根不会进去;
另一种则是庄园主建筑正对的内湖,面积较大,温度不算高,湖底有一条岩浆脉络为整片湖水供温,随时可以去泡。
可连续两个年轻人死在了小汤区。
且身边没有凶器,致命伤在胸口,呈整齐的星形创口,并伴随灼烧痕迹;箭矢贯穿心室和主动脉,内部组织破坏严重,因没有凶器堵塞,大量失血导致身亡。
听一位待产产妇说,她亲眼看到第二名死者是卢西卡嬉笑打闹间把人扔进小汤池的。
卢西卡百口莫辩,她根本不知道瓦坎娜什么时候到的。
那时候她确实在小汤区——今天是她18岁生日,正在给待产顾客们送甜点。
而瓦坎娜那时候应该是躲在氤氲的雾气中,等待给自己一个惊喜,就像之前每年生日一样。
可那位待产者却说亲眼看到她……
怎么可能?!
那可是她的姐姐!
但前天同样有个在内湖泡汤的顾客被人发现漂浮在无人的小汤池中,淡黄色的温泉水变成铁锈红,场面一度失控。
这是戈娅大陆三千多年历史中的第102起「她杀案」。
剩下的100起「她杀」,全部是意外或失手。
正因如此,当治安总署尸检后发现庄园第一位死者是遭人谋杀,才会当即戒严,只进不出。
可隔了一天,还是有人死了,这回还有人“亲眼”看到作案过程。
照顾卢西卡和死者瓦坎娜的嬷嬷在悲痛中拼命阻拦警探们,她不断向母树发誓,她的孩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有什么用呢?
那位目击的待产者信誓旦旦,更何况,整个庄园中只有卢西卡身上有血迹。
且血迹的始发地是内湖边,一直蔓延到后花园的小汤区,这跟尸检结果相当,
两位死者真正的死亡地点在内湖边的万年橡树下,第一案发现场有她们的血迹和挣扎打斗的痕迹。
死者在断气前后被人背到小汤区,再扔进小汤池,虽然警探们不明白凶手这样做的目的。
那棵橡树名为共生树,树冠面积能覆盖整座庄园的空地,树根更是蔓延到几千英里之外,三千年来一直护佑人类成长。
如果真有人在树下杀人,简直是在挑战戈娅大陆所有公民的拳头。
卢西卡也很烦躁不安,她意识到自己有几段记忆空白了。
带走卢西卡前,治安总署的光头警探使用魔法短暂还原了现场画面,漫天黄沙在抛尸地聚合成两小时内往来人员的剪影。
最终凝聚成卢西卡和死者的沙画,她背着闭眼的死者,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卢西卡似乎在说什么,漏齿大笑。
待产者大喊:“没错,就是这样,卢西卡小姐当时就是这么笑的,我这才觉得死者那时候还活着。
我以为她们姐妹在打闹,没想到卢西卡是在搬运尸体,恐怕笑声也是在掩盖真相……”
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不时往卢西卡身上瞟两眼,再轻抚自己隆起的肚子。
“太可怕了,我竟然与杀人犯相处了一夜……”
卢西卡狂躁地揉搓钢丝卷般的大红色短发:“我有病啊,在湖边杀人再运到这儿来?!她是我姐!我为什么要杀她?!”
这句话既在问对方,也在问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待产者小声嗫嚅:“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这批待产者吓流产?”
卢西卡双手摊开,面露震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从10岁开始成为庄园医护们的助手,经手的新生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什么要吓你们?!”
其她四位待产者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们有人不是第一次生产,有人是看着卢西卡长大的邻居。
虽然人证和魔法证据俱在,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表态。
唯有那位「人证」喋喋不休:“听说你18岁生日到了,依然没有觉醒天赋魔法,这件事你等了四年吧。
谁又不知道瓦坎娜是14岁生日一过就觉醒魔法的优秀「控土者」,而你等了这么久等到的只是尘民的结果……”
她上下扫视卢西卡,“啧啧啧,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悸殬呢?”
卢西卡可以忍受别人的对她无法觉醒魔法失望,但不能忍受有人刻意在戈娅大陆搞什么阶级论。
她出手紧攥待产者的衣领怒斥:“看来你很瞧不起尘民,克希拉女士,你在质疑戈娅大陆对公民的一视同仁吗?!”
对方不敢正视卢西卡那双一红一棕的异瞳,艰难挤出几个字:“救……救命……她又要杀人了……”
还是光头警探拉开护着卢西卡的嬷嬷,准备为卢西卡戴上手铐。
她严肃开口:“卢西卡小姐,还是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无论结果如何,这次恶**件我们必须要认真调查。”
痕检组在内湖通往后花园的路上她们找到了许多脚印,根据卢西卡192cm的身高分析,其中最凌乱、最深的脚印就是她的。
很显然她走这条路时不止自己一个人,否则深度与她81kg的体重不符。
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8月的仲黎城正处于雨季。
“我可以跟你们走,”卢西卡平静开口,“但不是现在。”
说完下身一扭,从警探手中灵活逃走。
她那件棕色皮衣静静挂在光头警探手中,袖子上有长长的割痕,分成两半的衣袖在半空摇晃。
警探深吸一口气,“喔”了一声,摸摸自己的脑袋,单手叉腰道:“看来我们的慊疑人很聪明,早就想好逃跑计策了。”
年迈的嬷嬷却放下心来,一下子倒在警探们脚边“哎哟哎哟”扯着她们的皮靴叫个不停。
极其熟悉庄园构造的卢西卡当然不会再被抓住,趁庄园其她人也去小汤区拖住警探们脚步的时候,她快速从后方绕去前方内湖。
如果现在去治安署,等审问的流程走完证据早就消失了。
倒不是仲黎城的警探办事不力,只是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经验,很多刑侦方面知识都是从史前遗留的藏书上学到的。
卢西卡心中烦闷,姐姐死了,庄园连续发生两起凶杀案,而凶手可能是自己。
这颠覆了戈娅公民所有人的认知,她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人死去。
卢西卡咬牙从泥泞小路朝内湖摸过去。
一路上她不断在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可一想到姐姐的死状,眼泪还是不住从她下巴往下滴,比雨点砸下的泥坑还要大。
内湖周围很亮,集结了不少警探和医护在此调查。
岸边的那棵共生树树冠亮起莹莹绿光,一方面为众生照亮,一方面在为不同地区传递消息。
不断有发光的叶片乘风飞出庄园,叶子上一般都写着不同人的相互问候。
这是独属戈娅大陆的沟通方式,共生树会用魔法把叶子送到该去的地方。
有一片叶子打着旋儿停在卢西卡身前。
“给我的?”
叶子欢快地上下跳动。
卢西卡拿过叶片,上面是老师索莱尔的亲笔信:“庄园之事我已知晓,躲好,等待,别哭。”
她把叶片放进胸袋吸吸鼻子:“老师,我又让你失望了。”
就在她在树荫遮蔽下摸到内湖岸边时,对面主楼再次发出凄厉惨叫。
灯火通明的七楼,卢西卡的卧室窗户大开,风雨交加下一道身影像树叶般飘落,直至“嘭”的一声巨响。
“又出事了!”内湖边的所有人往同一个方向狂奔。
卢西卡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她心乱如麻。
“快!担架!飞行器准备好!”
“医生呢?在这儿,这儿!”
“说不定还有救,她从几楼掉下来的!”
嘈杂中发出熟悉且扭曲的声音,是那位待产者,她颤抖开口:“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卢西卡……卢西卡的卧室!”
混乱中警探们皱眉瞥她:“问的是几楼,有谁知道吗!”
“七楼!”卢西卡吼完深吸一口气,心从嗓子眼回到胸腔,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扶墙干呕。
还好不是嬷嬷,但是育儿院的孩子,她们昨晚还说过话。
所有人猛然朝她看来,各种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怨蠹的、愤怒的、悲哀的、惋惜的……
卢西卡无视了那些目光,略略在人群扫了一眼,庄园的居民都不在,应该被治安署控制起来了。
还是那个待产者,她一手捂嘴一手指向卢西卡:“果然是你,刚刚你逃走就是为了杀人!你杀了那么多人,这回没人能再包庇你了!
你这个尘民,我以戈娅大陆公民的身份申请对你的严厉处置!”
卢西卡厌恶挡开那只手,面向一名警探:“那个光头警探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卢西卡,那间房是你的卧室?”
“是,”卢西卡收敛情绪,“但这次,我有办法为自己洗清慊疑。”
刚刚还在叫嚣的待产者愣住,倒是旁观的目击者和警探面露喜色:“说来听听。”
卢西卡却转头对上待产者惊愕的目光:“我要求治安署给我们一个完全不受打扰的地方,同时通知哨兵站前来保护居民安全。”
“她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的要求我们可以同意,请。”
卢西卡抓住待产者的手腕,阻止了她向后退的举动:“一起走一趟吧,女士。”
与此同时,卢西卡脑中响起一个空灵淡然的声音。
那个自称奥术师路西法的女人说:“就是这样,做得好,卢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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