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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卢西卡的梦境

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卢西卡自己的:“事情发生到现在,不会只有你一个尘民有这种想法。

如果布鲁星所有尘民都这样想,从前的和平将不复存在。

明明无论是尘民还是天赋者,大家获得的资源相同,生活水平也相同,

是谁试图打破这一切平静?”

另一个声音道:“那为什么偏偏是我?不能让别人成为尘民,还我来当天赋者吗?”

“你看,这就是挑起这一切混乱之人的目的,我并不是说让你们安于现状不去突破,

事实上布鲁星也从未这样想过,否则那么多基础物质魔法的书籍是谁在教学?

卢西,你见过这种挑唆的伎俩,你见过的,在那些关于史前的图书上。”

卢西卡猛然惊醒,她才发觉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门外传来手推车的轱辘声,果然是皮提亚。

“皮提亚妈妈,你不要总是把我当个小孩子。”

卢西卡起身把食物摆上矮桌,“这些天你也很累,不用总是挤时间来看我。”

今晚的食物是填满洋葱和蘑菇的烤鸡、滚盐炸脆的小鱼和烤得焦黄的面包,

面包上铺着厚厚一层甜玉米和红薯叶,饮料则是香梨炖煮葡萄酒。

一式两份,为玛歌玛留的那份则相当于五个人的量。

“我们庄园不会制作兽人的食物,希望你的朋友不要介意。”

“不会,好丰盛,多谢你们。”玛歌玛不知何时来到餐桌边,也没看二人,盘腿就开始大快朵颐。

女人们从不会在饮食上亏待自己。

在戈娅大陆流传这样一句俗语“能吃下食物,就能面对黑暗”。

再苦再难,她们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前几天忙着应对突发状况,黑面包吃得她们几乎要吐了。

现在一切暂归平静,她们便想尽办法犒劳辛苦的肚子。

“这些都是厨师们自己爱吃的,有人用「复制魔法」做了许多份出来。吃完后,我助你睡个好觉。”

皮提亚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哪怕她眼下一片乌青,“能睡好觉,就能等到希望。”

“妈妈,哨兵长怎么样了,她是我们中最难过的人。”

“她已经回到哨所了,不要想太多,睡吧。”

温暖干燥的大手覆盖卢西卡额头,她很快陷入沉眠。

“睡吧姑娘,拿好妈妈给你的枪,遇到危险扣动扳机,对方永远不会发出声响。”

玛歌玛坐在窗边的写字台前,目光专注地雕刻手中的塑像。

梦里的卢西卡来到了熟悉的庄园,依旧阳光明媚一切如常。

桑迪在她前方大步走,忽而回头冲她挥手。

“快来卢西,这里很不对劲!”

正当卢西卡迈出树荫时,脑中灵光一闪,转头看去,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共生树的顶端。

一个人坐着,单脚踩在粗壮的树干上,手举在唇边按住海蓝色的笛子,是索莱尔!

旁边站着的人,则抱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婴儿。

卢西卡觉得这没什么,大步跟上桑迪。

耳畔响起悠扬的乐曲,那声音钻到人心里,酥酥麻麻,令卢西卡很想做些什么,例如去把树连根拔起。

她开始在心中思忖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有什么东西落到她头顶,伸手拿下来,是一张金箔塔罗牌。

星星牌。

“哗啦——”

金灿灿的塔罗牌如同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又像夜晚的漫天繁星,几乎盖住每一英寸的蓝色天空。

“桑迪……”

卢西卡面前落下无数牌卡,挡住了她与桑迪的视线。

只能从缝隙中看到桑迪的嘴一张一合,卢西卡猛然起身,惊动了仍在窗边雕刻的玛歌玛。

“梦到什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卢西卡红棕相邻的瞳孔在台灯下熠熠生辉,她激动摇晃同伴的肩膀:“玛歌玛,我知道桑迪在说什么了!”

同一时刻在仲黎城边境的哨塔上,哨兵长放下观察月亮的望远镜。

她紧了紧披风,这边夜间温度通常下降得厉害。

“桑迪,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会辜负你的愿望,这本书的内容我会传播到戈娅大陆的每寸角落。

虽然不清楚牠们的行动,但意图已经很明显——要彻底摧毁戈娅大陆。

桑迪,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那些人得逞,永远不会。”

她左手紧握那本奥术师路西法的《奥术秘密》拓印本。

“你慢点说,喝口水。”布雷兹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所有光源。

卢西卡和玛歌玛的突然到访也将她从睡梦中惊醒,桌面上有没吃完的三明治,还有乱七八糟的文件。

她干脆把所有东西推到一边,腾出空间给两位女士放杯子。

“是这样,”卢西卡竭力稳住呼吸,“要知道巡梦者巡梦时,几乎无人能改变当事人想法对吧?”

布雷兹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那么我梦到的东西,一定是我真实的潜意识,理论上没错吧?”

布雷兹再次点头。

“你们还记得在共生树的噩梦中,它是怎么说的吗?它希望我们杀死它,它说它很痛苦。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噩梦世界说出话全部是假的?或者说有一定被控制的成分?

共生树如果死了,戈娅大陆的生态环境一定会全部紊乱,我们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危险。

共生树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它守护了我们几千年,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后果。

但它仍然这么要求了,虽然不是直接开口说的,可我们确实因为这个发生了分歧。

当时我们听从了它的暗示,是否会一步步走入幕后之人的陷阱?

桑迪在噩梦世界死了,现实世界也就真的死了,且里外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同步的。

当时我们‘帮助’共生树杀了共生树,是会减轻它的痛苦并为公民带来安全,还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玛歌玛早已停下喝水的动作,布雷兹则站到窗前一口又一口吸着烟。

“这属于心理暗示,你们说我的猜测有没有道理?!布雷兹,这招你们抓捕慊疑犯应该常用吧?!”

布雷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突然想起这些的?”

“我在梦里见到了桑迪,还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塔罗牌,我可以确定那些是我的记忆。

无论是厄洛斯或是其她人试图引导我们砍伐共生树,我猜测在前一个噩梦里的金箔塔罗,是共生树做出的最后挣扎。

它无法亲口说出真相,于是用我擅长的东西来提示我们。

散落我们脚边的卡牌不是索莱尔的,是共生树用来表明严重性的!

倒吊人代表了桑迪的死,正义代表布雷兹的身份,皇帝代表哨兵长的能力,愚者代表玛歌玛,但我还没有解出来。

至于给我的星星牌,是它在告诉我灵感是对的,希望也会到来。”

卢西卡起身走到布雷兹和玛歌玛中间,拉住两个同伴的手,“你们要相信我,污染不一定跟老师有关系,共生树也一定不能死!

幕后之人就是希望我们相互猜忌相互利用,最终杀死那棵树,不能中计!”

布雷兹反扣住卢西卡的手腕:“你梦里还梦到了什么?确定只有这些吗?”

卢西卡怔愣在原地,回忆没有如潮水席卷,反倒是脑中一片空白。

还有什么?

她只能看到线条勾勒的共生树和漫天卡牌,还有桑迪一张一合的嘴。

但有什么被她忘记了,她很肯定。

布雷兹试探开口:“我是指厄洛斯之类的,当时在噩梦世界,你不是说在湖底看到克希拉抱着厄洛斯吗?”

卢西卡使劲晃动脑袋,灯光在她面前跳动放大,鼻小柱痒痒的,伸手一摸,两条鼻血潺潺流出。

其她两人一阵忙碌,卢西卡耳中只能听见桑迪的声音。

“卢西,我很高兴,帮我告诉哨兵长,一定要把我的哨牌永远留着。

我入哨所已经十年了,从第一天觉醒天赋魔法就在幻想,能通过它保护戈娅大陆公民。

现在我的梦想实现了,卢西卡,希望你也能实现你的梦想。

进出噩梦世界是靠你做到的,湖底有通往过去和未来的钥匙。

我和星星牌一样,会一直指引你,请抬头望向繁星,希望就藏在那里。”

翕动的嘴唇停止诉说,桑迪消失了。

窗外传来几声鸟啼唤醒卢西卡,她的鼻子塞着清凉的医用棉花,手背上干涸的血渍扯动皮肤。

清晨清新的冷空气混合酒精拍打在她的鼻梁内,她终于彻底清醒。

“布雷兹,庄园内湖的水抽干了吗?”

叼着三明治的布雷兹正在收拾办公桌,嘴里含混不清:“快了,还有几英尺就结束了。”

窗台上的白鸽拍打翅膀离去,脚上有个金灿灿的信筒。

“玛歌玛,你在家等我,”卢西卡转头对洗漱间大喊,“一定要等我,我很快去鹦鹉街找你!”

“叮铃铃——”

精致豪华且怪异的蒸汽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卢西卡打开窄窗呼吸外面清凉的空气。

“警探,这个马车是你买的还是造的?”

“都不是,是菲拉侦探帮我做的。”

“菲拉?”

“在我第一次觉醒天赋魔法后帮她做了件事,她就送了我这驾马车。”

“是关于我四岁的时候失踪的那件事吗?”

“嘶。”布雷兹面对镜子用镊子撕下后脑的痂,再撒上药重新包扎,“对,我曾经和赫卡特长姥都以为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不过后来发现她是精灵族,她很擅长做这些精细的玩意儿,可能跟她喜欢推理小说有关。

总之,我获得了一个可移动的家——你搭个手,帮我给绷带打个结。”

“你很喜欢这驾马车,好了。”

布雷兹左右看看,从镜子里望向卢西卡:“麻烦不要弄成蝴蝶结卢西小姐。”

“呃,给孩子们包扎多了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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