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分为三个箱体,首箱、间箱和后箱。
虽说是马车,却不靠马儿拉车行驶,主要靠底盘上的蒸汽机。
首箱就是它的驾驶室兼会客厅,深色胡桃木的地板和转角梯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光可照人;
柔软的转角沙发客容纳五人同时坐下,地上的石榴花地毯干净无尘,左右角分别有一个树桩雕刻的椅子;
墙上挂着现在戈娅大陆最流行的齿轮动力时钟,报时器是马头的形状,应该是布雷兹定做的。
一道深胡桃木的拱形门隔开首箱和间箱,门后是布雷兹的卧室。
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盏台灯,一个书桌,再无其它。
间箱后墙上有一扇推拉窗,打开就能看到尾箱,也就是白马霍斯的马厩。
这里的一切都很整洁,枣红色遮光帘、白色纱帘、五颜六色的抱枕、无处不见的隐蔽小柜子和马槽全都一尘不染。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家主人的用心。
布雷兹戴上她的皮革金属帽,掀开地毯,升起一座料理台。
“这是我的家,我当然很喜欢。”
“比你的办公室要干净很多,我坐在这儿就感觉它能去很远的地方旅行。”
正在烹煮咖啡的布雷兹手顿了顿:“你很敏锐,的确,当游侠骑士才是我毕生的梦想。”
浓稠的咖啡液导入杯中,伴随蒸腾的热气一股焦糖掺杂咖啡豆的芳香弥漫在不大的车厢里。
卢西卡啜饮一口咖啡:“那你怎么留在仲黎城成为警探了呢?”
布雷兹只是扯扯嘴角,没有回答。
赫菲斯托斯广阔的草坪上落满各种颜色的皮质帐篷,巡城队和治安署的人就在里面酣睡。
露珠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穿着连体胶服的腿迈过草地走向内湖湖畔。
卢西卡抬头看看太阳,戴上了护目镜走进水中。
她的腿陷入湖底淤泥,艰难向前行走。
靠近湖心时,水底那抹橙红的岩浆几乎变成水里第二个太阳。
卢西卡伸手在上方试探片刻,温度不高,便果断将法杖插进地下两英尺深的地方。
岩浆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翻腾,她也没有再进入怪异的噩梦世界。
橙红色的滚烫浆水只是静静流淌,外表附着的一层泥沙不断分裂又聚合。
她在法杖的红琥珀顶撒上鼠尾草汁和粗盐,就这样在炽热的太阳下等着,像一尊雕塑。
至于她人的不解,布雷兹只说是一次实验,不必担忧。
此时的庄园已被巨大的罩子盖住了,所有的水全部往废水池□□,连居民用水也是每日的空中船坞送来。
这里的温度高达45°,对比最热不过体感32°的戈娅大陆来说,简直是炼狱。
中途那个叫雅克的姑娘来下了两场雨,为共生树和卢西卡送来几丝清凉。
濒临死亡的树仿佛预感到卢西卡想做什么,努力伸过叶片还没掉光的枝杈为她遮阴挡风。
冷气机、冷风扇都被卢西卡谢绝了,她不想在猜测成功前随便改动实验步骤。
回来的路上布雷兹问她:“要是你等了24小时没有任何变化?”
“那就调整步骤,”卢西卡变回了那个坚定不屈的她,“再等24小时,再不行再换,直到成功。”
她相信索莱尔不会骗她,至少索莱尔不会骗自己——
制作法杖的步骤存在于那本笔记中,还有一些索莱尔觉得可能有用的物质合成魔法。
卢西卡全部背熟了,通过自身十多年对物质魔法的理论了解,她筛选出最可能的几样物质用作实验。
今天刚好是月圆之日,在布鲁星,月圆意味着魔力最易被激发的时刻,许多尘民也喜欢在这天进行物质合成,成功率更高。
但卢西卡不知道几点的月亮才会让魔力最大化,她只能从白天等到黑夜。
当钟塔的钟声再次响彻全城,有人开始劝卢西卡去休息。
“没什么实验是需要人一直守着,你告诉我们怎么做,我们来替你啊!”
她只是固执摇头,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担心气流扰乱物质发生反应。
时间一晃到了十一点,月亮高悬,芽黄的光晕打在她身上,脸上的绒毛和手臂的体毛清晰可见,
像个狼人。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眼皮中央亮起一抹红光。
她轻轻睁开眼睛,看到此时天顶的月亮和一旁的金星倒映在即将干涸的湖面上。
法杖顶部那颗红色琥珀也倒映在水中,与两颗星体连城稳固的三角。
三角折射的光刚好在中央汇聚成一点落在岩浆心的正中间。
经过湖水多年浸泡接近冷却的岩浆,此时却受到召唤般翻涌起来。
无数活跃的浆水攀爬上那根法杖的杖体,顺着雕刻的纹路快速往琥珀冲去。
卢西卡咬牙没动,虽然烫手,但这点力道不足为惧。
她的手被岩浆烫破,浓水和血水与浆水混合,被顶端的琥珀尽数吸收。
“阿婆罗,你……比我还能吃啊。”
红色的琥珀像饿了千年,血和岩浆一滴不剩被吸入内部,月光透过琥珀,能清楚看到里面晃动的新鲜血液。
身体的疼痛抵不过心里的快乐,她成功了!
鼠尾草汁将琥珀净化得一尘不染,粗盐放大了红琥珀本身的魔力,现在它相当于聚光的凹凸镜,还是最能吸收魔力的那种!
终于,吸收的岩浆起了作用,不知它与法杖发生了怎样的化学反应,整颗琥珀成为了一颗永不熄灭的煤油灯。
橙红的岩浆火光透过琥珀变得更加耀眼,一道血红的光打向东南方向。
卢西卡回头娇傲看向布雷兹,岸上一直陪着的女人双手抱胸,脸上也挂着了然的笑。
是的,桑迪说湖底有钥匙、要抬头看繁星,说希望存在其中,卢西卡几乎是立刻想到要这样试试。
她只是没想到这道希望之光指向仲黎城以外的地方——火山圣域。
那是真正存在于火山脚下的城邦,民众们性格也十分……有趣。
总之卢西卡知道,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走之前,她还有最后两件事要做。
“皮提亚妈妈,嬷嬷就拜托你照顾了,我现在进去。”
“先不说这个,一定要走吗卢西,一旦出去就再也无法联系到你了。”
“是,我要救她们,如果事情能完美解决,比如说我顺利找到逆噬症克星之类的,共生树会恢复生机,到时候我就回来了。”
皮提亚握住女儿的手久久无言。
“妈妈,你知道我的,一直都很幸运,生在共生树下,成为你的女儿,由嬷嬷抚养长大,得到大魔法师索莱尔的教导。
迄今为止除了没有觉醒天赋魔法,一直非常好命。以后也会这样的。”
闪闪的魔法尘埃落下,菲拉在二人头顶盘旋:“快进去吧卢西卡,还有20分钟就12点了。”
睡眠粉汇聚在赫卡特嬷嬷的松果体上,这能让她的梦境更加稳定。
皮提亚抓住卢西卡的手,把她拉入了赫卡特的梦。
不出所料是庄园,她们直奔藏书室破门而入,赫卡特正在伏案写作。
“这么晚了,卢西你还不睡吗?”她看不见巡梦者皮提亚。
卢西卡掐住手心:“嬷嬷,我想找点东西。”
她现在十分紧张,不知道嬷嬷会不会忽然发狂。
好在赫卡特只是取下单片镜,表情温柔:“找什么?我的孩子?”
卢西卡的目光在满满当当的书墙上逡巡,她舔舔嘴唇:“《厄洛斯之书》,嬷嬷你听过吗?”
“你是说这本书?”
赫卡特端起面前厚厚的白色羊皮典籍,“你找它做什么?”
卢西卡稳定情绪靠近:“嬷嬷,你每天都会来看这本书吗?里面写了什么?”
赫卡特摇摇头:“今晚以前我从没发现过它,很奇怪,突然觉得这本书有意思。”
她毫不在意地翻回扉页,“你想看什么?”
卢西卡明白这是她感染逆噬症前的记忆,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书上,然后——
“怎么可能!嬷嬷,你没认出她是谁吗!”她拍案而起,瞳孔放大。
一旁的皮提亚适时提醒:“卢西,不要唤醒赫卡特的自主记忆。”
卢西卡深吸一口气坐下,指着扉页那张照片:“她是索莱尔?”
皮提亚伸头看去,赫卡特此时再次摇头:“不是的孩子,几万年的时间,基因表达有重复很正常。
这是一个史前生物,被称作男士,索莱尔的瞳孔是蓝色,这是灰白的眼睛。
一定要说的话,我倒觉得这个东西更像山羊。”
卢西卡目光继续下移,下方写着画像之人的介绍,由于是梦境,字迹模糊,只有几段赫卡特记得的关键词。
【……感谢出版方「潘」先生……同时也是《厄洛斯之书》的作者……光指引我们遇到你……】
卢西卡艰难吞咽口水,扉页画像上的人细看的确不是索莱尔,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光指引我们遇到你……
很耳熟,但她想不起来,就像有人刻意抽走她的关键记忆。
“嬷嬷,我能翻一下后面的内容吗?”
“当然,难得你再来藏书室。”
卢西卡苦笑一下,右手快速翻动书页,笨重的书本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天呐,她想,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卢西卡,看图片,我们只有五分钟了。”皮提尔轻声提醒。
那幅油画《美神与战神》的拓印版果然在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卢西卡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女人们身穿各种累赘繁复的紧身衣,上面缀满珠宝;
下身则戴着影响行动莲蓬般的布帘,层层叠叠有百来层;
布帘下是刻意凸显高度的怪异鞋子,她倒是在历史课上学过,叫高跟鞋。
窄窄的鞋头看得她脚趾发痒,仿佛患上拇指外翻和真菌感染,
高高的根部则看得她小腿抽筋,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无法想象出把这双脚塞进去的场景。
她们与另一些穿着女人衣服却长着浓密“鬃毛”的生物牵手跳舞。
鬃毛生物们穿的是正常的鞋子,卢西卡的脚趾不自觉活动了一下。
还有一些存在于赫卡特记忆中的文字,放眼望去,基本都在描述两个词:男人和爱情。
果然跟那些共生体们的胡言乱语吻合,原来全部来源这本《厄洛斯之书》!
离开前卢西卡瞄到书封上的小字:献给「爱神」厄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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