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妗妗究竟是谁?”
夜深人静,烛影摇红。
“不要……不要过来!”
“蛇女!别靠近妗妗!”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划破了海棠居的宁静。刚掩上房门的宋梨心头一紧,立刻转身疾步走到床榻边。
“妗妗?”她轻声唤道。
榻上的沈妗妗深陷梦魇,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额发已被冷汗浸湿。
“不要……蛇女!走开!”
下一刻,沈妗妗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瞳孔在触及宋梨面容的瞬间找到了焦点。她几乎是弹起身,一头扎进宋梨怀中,小小的身子颤抖不止。
“夫子……妗妗好怕……”
怀中突如其来的重量与依赖,让宋梨的手臂微微一僵。她心下莞尔,这孩子……倒是一点也不认生。
“好妗妗,乖,不怕了。”宋梨敛下心绪,嗓音放得极柔,仿佛春日的暖风。她一手轻拍着女孩单薄的背脊,一手自袖中抽出绢帕,动作轻柔地拭去她额角、颈间沁出的冰冷汗珠。
竟是连衣衫都湿透了。宋梨蹙眉,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梦境,能将人惊惧至此?
“夫子,”沈妗妗仰起苍白的小脸,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妗妗梦到一个长着长长尾巴的蛇女!她一直对着我喊……‘蒙吉’!‘蒙吉’!”
“蒙吉”二字入耳,宋梨拍抚的动作骤然停顿,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
蒙吉!蛇女!
她心底翻起惊涛骇浪。沈妗妗……一个自幼长在镇北侯府的中原贵女,如何会知晓西延传说中司掌刑罚的蛇女,与那意味着“惩戒”的古语?
来此之前,她并非没有耳闻——这位沈家小小姐,乃是少将军沈阙一年前从西境战场亲手抱回的孤女。
“夫子……”
沈妗妗带着哭音的呼唤拉回了她的思绪。那双噙着水光的、清澈无比的眸子望向她,竟让宋梨恍惚了一瞬。
太像了。
这双眼睛,竟有八分像他。
她慌忙敛眸,压下心口突如其来的刺痛与酸涩。不,她不是他。那不过是久远记忆作祟下的一场错觉。
“夫子,您怎么……哭了?”沈妗妗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想要触碰宋梨不自觉滑下泪痕的脸颊。
“无妨,”宋梨偏头避开时注意到了她胸前的玉佩,愣了一秒后急忙抹去眼角的泪痕,强扯出一抹温柔笑意,“许是烛火晃了眼。好孩子,夫子哄你安寝,可好?”
为沈妗妗更换了干爽的里衣,掖好被角,宋梨坐在榻边,下意识地哼唱起一段悠远歌谣:
“绿草坡,白云抖,银马镫,驮日头,小弓弦,挂星斗,奶桶滚成月亮舟……”
歌声低回婉转,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神奇的是,怀中原本惊惧不安的女孩,竟在这歌声中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均匀,沉沉睡去。
宋梨反复确认她已熟睡,却并未离去。她就那样静坐在昏暗里,借着透窗而入的微弱月光,凝视着沈妗妗恬静的睡颜,眸光复杂沉凝。
被沈阙从西域战场上抱回来的沈妗妗,一年前那场席卷西延与大齐的战争,她胸前偶然出现的那枚玉佩……
无数线索与疑团在她脑中交织盘旋。良久,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将身影悄然挪动,以一种全然守护的姿态,为榻上的女孩挡住了漫漫长夜的微凉。
次日清晨。
沈阙自京郊大营彻夜归来,玄色大氅上还沾染着破晓的寒露。他未曾更衣,便径直踏入海棠居。
推开内室门的瞬间,他眼底那份归家的急切与温情,在瞥见坐在窗边的那道倩影时,骤然冷却,化作深潭般的审视。
“夫子?”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为何在此?”
宋梨闻声起身,敛衽一礼,姿态端庄柔婉:“回公子的话,昨夜小小姐梦魇惊起,我放心不下,在此陪伴安抚。”
两人的对话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帐中安眠的沈妗妗。
沈阙的视线掠过她,落在沈妗妗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他踱步至榻边,垂眸凝视片刻,方再度开口,语气状似随意:
“她……可又说了些什么梦话?”
又?
宋梨心念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小姐只是受惊啼哭,并未多言。”
沈阙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宋梨平静的面容,终究未再追问。
“妗妗觉浅,不惯生人在侧。”他转身,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决断,“日后诸如此类的琐事,自有阿桃照料,夫子不必亲力亲为,辰时后再来授课即可。”
宋梨知道这是沈阙明晃晃的疏远与不信任。
宋梨眼睫微垂,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只温顺应道:“是,我记下了。”
回到自己僻静的厢房,掩上门扉。宋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缓缓自随身的行囊最深处,取出那幅泛黄但又保存完好的画。
宋梨指尖颤抖着将画卷一点点铺展开,望着画中人的眉眼,想起沈妗妗,宋梨的心揪了一下。
她抬眸,望向海棠居的方向,眼中尽是惊疑与不敢置信的波澜。
沈妗妗……
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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