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余看了眼阿妈和孩子。
出声问，“阿妈，你和小宝宝在哪个床位”
“一个是下铺，一个是上铺”阿妈在给小孩子擦脸。
梁余思索了下。
“这样的话，夜里您照顾小孩子不太方便，我和您换个位置吧”唇角泛起涟漪。
“这.......姑娘，真的麻烦你了”
阿妈转过身来，眼角轻轻泛着点点泪花。
梁余心一下子融化，轻轻地抱住阿妈，拍了拍她的背。
“没关系，阿妈，我在哪都一样”
说着开始收拾自己的床单搬到了上面。
“真的是上天开眼让我遇到你们这对善良的小情侣，不然我一个人带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阿妈不明所以的感慨。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梁余不敢抬头，感受到上面男人所在的气温骤降。
自己脚趾扣地，生怕对上上面人的目光。
趁着男人还未开口抢先说到。
“阿妈，我们不是情侣，只是恰好买到了同一车的票”
“诶呦，是不是小情侣又闹别扭了，你们看上去那么般配”阿妈的脸上笑得灿烂，仿若已经喝上了喜酒。
梁余感觉到上面的被子动了动，看到他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
动作比平时慢了点，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轻声道，“您误会了，我们确实今天才见面。”
这是梁余第一次听到他讲话。
声音不紧不慢，声线偏低偏冷。
仔细听能感到底层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真好听，梁余想把他抓去做自己同事。
但是想了想那没有一点情绪变化的磁场，大概没人愿意听他的节目。
阿妈这才结束自己的疑问，嘴里面还是念叨着。
“可惜喽，可惜喽”的话。
梁余将手机调到免打扰模式。
小孩子还在底下乱七八糟的十万个为什么。
就比如：哥哥姐姐睡在同一层是不是就可以做情侣。
在被阿妈一阵输出后闭上了嘴巴。
车厢内渐渐地安静。
“大家没回自己车厢的注意了啊，要熄灯了”
“啪”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外面还有一些洗完漱回车厢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打电话以及交谈的声音，渐渐地都归于夜色。
月光透着窗子洒进来，在狭窄的卧铺透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车轮与铁轨碰在一起的轰鸣声，好在被隔绝在了窗外。
梁余翻了个身，不经意间瞥见对面铺位，仰面躺得倒是还算板正，呼吸声很轻，均匀的。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不打呼噜倒是可以给冷脸怪加一分。
月光勾勒出他的侧脸，鼻梁高而直，脱了眼镜。
少了几分斯文，多了几分安静与柔和。
列车晃动，忽明忽暗，男人衬衫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
锁骨若隐若现。
梁余突然觉得些许燥热，脸发烫，有点失眠。
打开手机玩了一会儿，起身下床，动作很轻。
外侧的灯也关了，黑咕噜咚的，每隔几个座位都有一两个夜猫子。
电子屏幕散发出的光可以勉强让人看到附近一米的事物。
打开手电，摸着车厢往前走到厕所附近。
再出来时，看到男人站在过道窗前，背靠着窗，头发有些微乱。
梁余吓了一小跳。
出于礼貌，还是说了一句“晚上好”嗓音带着一丝糯糯的困意。
男人略微的抬眼看了下。
不出所料，没有回应。
自己打招呼真的是多余的。
低头快步地从他身侧走过，还是那清冷的雪松的味道。
几秒后，听到他蓦然的说了句，“你男朋友......趁早分了吧。”
低沉的声线因为几分倦意带着些许磁音，让人耳朵微微发麻。
然后听到男人进门上锁的声音，“啪嗒”。
留下梁余一个人在窗边凌乱。
果然误会了。
她用尽量高的声音对着里面说“我说了我不是小三，那个不是我”
里面没有声音，自己的辩驳略显苍白。
梁余怕吵到周围车厢的人，也没再说过多的话。
邻车睡眼惺忪的一个大叔刚好撞上这一幕。
眼里带着几分震惊的看着眼前美艳的女子。
觉得不可思议。
梁余彻底被击垮了，带着火气的脚步在黑暗的空间中越走越快，
最后拉开车厢门，一头栽进铺位，把脸埋进枕头闷哼一声，抓起外套蒙住脸。
想了想还是气，拿起手机对着夏芷一顿输出。
再睁开眼，天蒙蒙亮。
打开手机，七点半了。
周南靠西边，天亮得晚，黑得也晚，到了九点还亮如白昼。
对于梁余这种不早起的野猫子来说相当于一天被延长许多。
枕头太软了，脖颈酸痛，起身揉了揉脖颈。
发现旁边床铺空了，被子被简单地收拾了下，还算整洁。
这分数一加一减和昨天正负抵消了。
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到前面的车厢准备简单收拾下。
刚一推开门，男人将冷水扑在脸上。
水珠顺着下颔滑落，滴在洗手池的边缘。
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痕，额前碎发微湿。
注意到眼前的来人，手里攥着牙刷杯子洗面奶。
他透过镜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毛巾擦了擦脸。
梁余又想到了昨天他戏谑自己的场景，决定这次不招呼，自顾自地走到左边的池子。
想要拧开水龙头，
“左边那个水龙头坏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传来，仿佛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
梁余也略带脾气的“哦”了一声。
她故意不说谢谢。
等着旁边人洗漱完，走到右边，恶狠狠地刷牙，在心里面已经将此人的分数全部扣完。
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懑与不满。
天越来越亮，周围活动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开始跑到不同车厢唠嗑。
或者坐在过道上看风景。
梁余洗漱完回到车厢。
“莫拉，我饿了”莫拉在周南语中是奶奶的意思，小孩已经醒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滴溜圆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彩。
也不哭不闹了。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奶奶准备简单的早饭。
“等等啊，乖宝，马上就好了”转身看见了梁余。
笑眯眯地说到，“姑娘，还没吃早饭吧，一会儿一起吃吧。
又拍了拍男人的床。
“还有你啊，小伙子”一起下来吃”
听到上面依旧是“嗯”了一声，后面又淡淡补了一句“谢谢阿妈”
看来也不是不会礼貌地说话嘛，梁余心想。
开始帮着阿妈一起收拾桌子，准备早饭。
将水和青稞粉混在一块，用手抓成一块一块的，这就是周南当地人民经常吃的食物。
简单方便，也很顶饿。
有时候上山放牧就带上一袋。
阿妈很快准备好了四人的份，糌粑堆在随身携带的木碗里。
阿妈掏出外壳煮的红彤彤的鸡蛋。
从麻布包里拿出甜茶粉，解释道，“这个是速食的甜茶，有时间请你们喝我亲手做的。”
梁余知道阿妈说的甜茶的做法，将红茶放到纱布袋里煮成浓郁的茶汤，将鲜奶和奶粉加到里面，加入白糖。
有点像现在的奶茶，但是少了黑科技，没有乱起八糟的植脂末。
就这样一碗茶汤成了周南人民招待客人必备的饮品。
端起纸杯，甜茶的香气在一瞬间充满整个车厢。
梁余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奶香混着红茶的醇厚在舌尖化开，好香。
微微眯眼间，看到对面的男人正抬头看着自己。
立刻将背绷直。
余光瞥见他剥鸡蛋的手指，骨节分明，片刻间，一个干净利落的鸡蛋出现在手中。
好像在处理实验室的标本。
“给你”清冷声线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温度，尾音软了半分。
男人将鸡蛋递给旁边的小孩。
小孩黝黑的手里多了一颗鸡蛋，好像一个小月亮。
突然，小孩将鸡蛋塞回男人手里，小脑袋一扭。
语出惊人“我才不要你剥的，大冰块叔叔”。
做了个鬼脸，扑向梁余。
“要漂亮姐姐剥的”。
空气有些凝固，阿妈用手打了下小孩的屁股。
梁余先是楞了下，明白过来后。
笑意盈盈地宠溺着小孩说，“好~，姐姐给你剥~。”
不忘用余光观察男人，握着鸡蛋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不知所措。
见情绪稳定的男人此刻有些滑稽又可怜的场面，梁余觉得有些好笑，努力憋笑到肩膀颤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小宝最暖和了”。
顺手蹭掉了小孩脸上的蛋渣，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笑声在某人耳中格外刺耳，他俯身至梁余面前，金丝眼镜滑至鼻梁。
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在梁余耳畔道“笑够了？”
冷冽声线中夹杂着几分愠色，滚烫的呼吸轻扫过梁余的脸侧。
痒痒的。
感受到危险气息，梁余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随即有些委屈不满，妩媚的狐狸眼瞪圆，挑眉“不笑就不笑，你凶什么”
梁余尾音发颤但扬得老高。
阿妈嗅到了空气里的火药味道，打趣道，“哟！冰山撞火山了”
一把拉过男人的手，递给他一个未剥壳的鸡蛋。
“快给姑娘剥个鸡蛋。对女孩子不能这么凶的，我给你讲，以后会讨不到老婆。”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坐回原位，开始认真剥起来，镜片下的睫毛很密。
梁余吃惊男人态度转变之快·。
“诺”一颗鸡蛋出现在两人面前，梁余伸手时故意放慢动作。
他一下子将圆溜溜的鸡蛋放在自己的手里，食指关节的薄茧擦过梁余的无名指内侧。
梁余缩手若无其事地吃起鸡蛋，心里暗暗得意，给我剥鸡蛋真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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