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垚的手悬在半空,喻舟舟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抗让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呜呜,舟舟不要死!舟舟要好好活下去!”
喻舟舟的哭喊支离破碎,语无伦次。
他用手扶住墙头拼命地蜷缩起身子,睡衣里面凸起的脊椎骨清晰可见,正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傅燎意的轮椅刚向前滑动半步,傅垚已横身向前,挡住去路。
“听话就不会死的。”
傅垚俯身将喻舟舟重新拢进怀里,掌心顺着那截发抖的脊椎骨缓缓抚下,动作温柔至极,“乖宝贝儿,你最听老公的话了,对不对?”
喻舟舟在他的拍抚下渐渐安静下来,额头抵在傅垚的肩上,慢慢点头。
傅垚抬眸,冲傅燎意微笑,“对不起啊小叔,我老婆平时就是这样的,发病时非得人抱在怀里哄才能好,让你见笑了。”
傅垚齿尖碾着音节,故意咬重“老婆”二字,像在赌气,更像是在宣告,话落,他猛地拽住喻舟舟的下巴,当着傅燎意的面亲了上去。
“唔!”
喻舟舟慌乱闪躲。
他其实很喜欢傅垚对他亲近,也很喜欢傅垚亲他,可自从那晚傅垚一边打他一边亲吻他后,他就莫名害怕傅垚的亲近了,还有,还有…
喻舟舟眼角的余光落在傅燎意身上。
傅燎意独身坐在那里,静静望着傅垚同他亲近,明明是没有表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喻舟舟却感到没来由的羞耻感。
他不想让傅燎意看到他和傅垚接吻。
然而,喻舟舟下意识躲避的动作让傅垚眼底骤暗,他变本加厉地加深了这个吻,末了还吮去他唇角的奶油渍,笑着道。
“好甜啊,宝贝儿,你可真甜!”
傅燎意停顿几息后,忽用力推动轮椅离开房间。
傅垚冷笑一声,撇下怀里的喻舟舟,追了出去。
楼梯拐角处,佣人们正在帮助傅燎意下台阶,轮椅每次的挪动,都会伴随着金属轮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明明是狼狈的事情,可傅燎意却依旧神色从容。
这更让傅垚怒火中烧。
“怎么,这就要走了?”
他挥手驱散佣人,竟一把扣住轮椅扶手,“你今天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老婆的吧?”
“松手。”
傅燎意眼底泛寒。
傅垚气势陡然熄灭。
他悻悻收回手,话里却依旧带刺。
“我可真没想到,时隔一年,我的小叔终于肯破冰见我了,居然是为了一个傻子!”
傅垚压低声音,听不出是沮丧还是讥讽,
“小叔,你该不会和袁延他们一样,也想玩这个傻子吧,小叔,你实话告诉我,你要是喜欢,我就把他送你啊。”
“你够了,傅垚。”
“我改变想法了,这项实验我要全权参与其中,明天我会搬来这里与你同住,在实验结果未得出之前,你不能再对喻舟舟做出任何实质行为的伤害。”
“否则…”
傅燎意冷声说道,“我有权以股东的名义,对你进行问责。”
“他是我老婆,我要对他做什么还需要你过问?”
“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傅燎意话落,阳叔等人就知趣地递来了拐杖,他手持拐杖,迈步走下台阶,再不愿多看傅垚一眼。
“可恶!为什么我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你的认可!”
“傅燎意,你宁愿为了一个傻子,为了一个傻子…”
傅垚一脚踹翻走廊装饰用的古董画架,冲回自己的卧房,把床头摆放着的两人合照用力砸向地面。
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喻舟舟的房间。
喻舟舟还在为刚才傅垚对他的温存而发呆,正坐在床上摸着自己被亲肿了的唇瓣,床边的小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慕斯蛋糕。
傅垚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被喻舟舟抓出来的血痕,将慕斯蛋糕抓起,随手掷进垃圾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你吃了他的东西,今天就不准再吃饭了!”
*
10月10日,晚。
今年的天冷得格外早,刚刚入秋,空气里就浸满了凉意。
寒夜细雨,暖灯明镜。
喻舟舟站在有整面墙那么大的落地镜前,镜子实在太大了,所以能将他赤着身体的所有部位甚至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一览无余。
苍白的皮肤下肋骨根根分明,喻舟舟环抱住自己,指尖在细瘦的手臂上掐出月牙状的红痕,苍白的脸颊却偏浮出了两抹并不正常的晕红,像是发烧,又像是某种药物反应。
“还有最后一种药。”
傅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助手立刻上前,捏来喻舟舟的下巴塞入胶囊,又喂下他一杯水。
喻舟舟纤细的喉结艰难滚动,呛出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落,在胸口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但总算,是将药吞下去了。
“这才乖嘛。”
傅垚满意地扯了扯喻舟舟脖上的锁链,银质的链条哗哗作响,傅垚的唇几乎贴在喻舟舟发烫的耳根,“你说的,这次可不准再挣扎了。”
“舟舟乖乖。”
喻舟舟有些无措,又有些胆怯。
他被傅垚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地下室,那里正亮着白惨惨的幽光。
来到地下室门口时,喻舟舟突然小声开口,“阿垚,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钱啊?”
傅垚挑眉。
喻舟舟的贪财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他有那样嗜财如命的舅舅,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虽然脑子不好,但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贪婪。
不过,他傅垚最不缺的,就是钱。
傅垚懒得多问,随口说道,“好啊,我给你钱,这样吧,以后你每去地下室做一次实验,我就给你一万块钱,够不够?”
“够了!谢谢你!”
喻舟舟认真点头,他看了眼地下室那张硕大无比的手术床,缓缓躺了上去,手腕被皮质的束缚带扣紧,喻舟舟喃喃细语,“这次,不会…不会再乱动了。”
然而,针头刺入静脉的一刹,喻舟舟还是怕得瞳孔骤缩,麻痹感如同潮水一般从指尖漫上,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口舌里满是浓重的铁锈味。
“可以尝试电击了。对,上调电压,用宁康新研发的脑机芯片加强神经反射!”
“有效果了!大脑前额叶皮质区激活程度达到了60%!”
傅垚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脑电波数据,嘴角越扬越高。
而与此同时,手术床上的喻舟舟却像是一条脱水的鱼,猛然弓起身体,嘴角溢出星星点点的血沫。
正在观测喻舟舟的助手看到这个情况,担忧地劝道,“今天到此为止吧?他的血氧和心率一直在下降,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傅垚充耳不闻,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新技术一旦成功上市,将会造福大众,届时,宁康也会一跃成为全球最顶尖的企业…更何况,为了研发这个芯片,我已经投了大半身家进去…”
傅垚目光发滞,“不能停止!继续,继续,再加一次电击!”
喻舟舟脸色惨白地仰躺在手术床上,束缚带深勒紧腕骨,四肢却仍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薄薄的眼皮颤动不止,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仿佛被困在某个过去的梦境之中。
“妈妈,不要抛弃舟舟,舟舟乖乖…呜呜…”
“大哥哥,舟舟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看烟花!烟花!”
“舅舅别打了!别打了!舟舟好痛!”
他无助地张开唇瓣,吐出些含混不清的短字。
正当傅垚打开控制器准备加大电击时,助手却“啪”地一下关上了电源。
“对不起,傅先生交代,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
10月15日,下午。
窗外的雨下得又急又密,夹杂着雷鸣的闷响,绵绵不绝。
喻舟舟趴在地板,他捧着手机,笨拙地又数了一遍账户里的钱,将钱分成两半,一半转给了秦正丰,一半转给了上次去音乐店时加上的店员小姐,祁言。
“剩下的钱,我会尽快补上的,麻烦你了。”
喻舟舟发完语音条,眼睛瞥到傅垚的对话框,又是一疼。
傅垚从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和打电话,喻舟舟找他,他也只当做看不见,冷冰冰的对话框里,只有一个突兀的转账,显示已领取。
“舟舟。”
门外传来了傅燎意的声音。
喻舟舟一个激灵,飞快地爬起来打开房门。
傅燎意拄着拐杖,风尘仆仆地站在走廊中。
他肩头的外套湿了一大片,很显然是冒雨赶回来的。
“先生!”
喻舟舟的眼眶瞬间红了,蓄满了泪水。
他状况很不好,露-出的手臂上扎满了青青紫紫的针孔,十分刺眼。
傅燎意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傅垚短时间用喻舟舟做了三次实验。
傅燎意的目光沉了沉。
“你去哪里了?”
喻舟舟吸着鼻子,声音里明显有哭腔,“你不是,搬过来住了吗?为什么又走了这么多天…”
傅燎意在的时候,傅垚不会领他去地下室做实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这叔侄俩共同达成的默契。
“去外地开会,这两天下雨,航班延误了。”
傅燎意想到在机场偶遇后纠缠了他近半个小时的柯仓,眼底的厌恶感一闪而过,对上乖软靠近他的喻舟舟,神情又不自觉地温和下来。
傅燎意脱下外套,薄薄的衬衫包裹着劲瘦的皮肤,他没忍住,揉了揉喻舟舟毛茸茸的脑袋,顺滑的发丝从指尖缠过,手感竟意外的好,傅燎意干脆抬起喻舟舟的手,盯着上头的红痕针孔,轻声问,“是不是傅垚又欺负你了?”
“没有!阿垚是好人!”
喻舟舟生怕傅燎意不信,冲傅燎意大声说道。
可他的底气倏忽间不知为何又低落了下去。
喻舟舟扭捏着,犹豫着,想了好久,才闷声说,“先生,阿垚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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