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将军与季知拙很快便被请至萧宥宁的院落。
知道经过后，也是一阵心惊。
季知拙立刻看向季老将军，语气急促：“父亲，形势危急！我们必须立刻加强城防，肃清内奸，方能应对！”
季老将军却并未立刻回应，他浓眉紧锁，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萧宥宁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开口：“季老将军，可是想到了什么？”
季峥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屋内几人，声音低沉而缓慢：“殿下，诸位。西夜王庭此番以江湖追杀令为引，纠集这些亡命之徒，其目的，恐怕不止是取老夫项上人头，引起城内混乱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见众人面露疑惑，继续剖析道：“表面看来，其目的有三：其一，端掉帅府，杀我季峥；其二，制造恐慌，搅乱镇北城；其三，若有可能，一举夺下这座雄关，使其失去战略意义。然而……”
老将军的声音陡然转厉：“我们身边这个内应，能拿到如此详尽的布防图，潜伏绝非一日，地位也绝不会低。他此刻不惜暴露，配合如此凶险且倾巢而出的计划，所图定然极大！老夫怀疑，西夜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镇北城一城之地！”
“不止镇北城？”萧允明下意识地重复，脸上充满了震惊。
季峥不再多言，他伸手取过桌案上的几只茶杯，将其一一摆开。“诸位请看，”他指着最中央那只茶杯，“此乃镇北城，北境防线之核心，咽喉所在。”
他又将另外几只茶杯摆放在周围，“这些，是依靠镇北城为犄角，互为支援的抚远、陇安等周边军镇。一旦镇北城有失，或被长时间围困，周边军镇必会倾力来援。”
说着，他手指猛地一动，将代表周边军镇的茶杯全部推向前方，使得“镇北城”仿佛成了一块诱饵，孤悬于前。
“我若是西夜主帅，绝不会满足于攻克一城。我会利用城内骚乱和联军攻城的契机，一方面全力拿下镇北城，另一方面……”季峥目光锐利，“在周边军镇援军奔赴镇北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伏兵！将来援之敌，尽数歼灭于野外！”
他手指重重一点桌面：“届时，不仅镇北城易主，北境防线上的有生力量也将遭受重创。西夜铁骑便可趁后方空虚，长驱直入！那些看似只为钱财和封赏而来的江湖队伍，无论他们最终能做到哪一步，只要将水搅浑，吸引住我军的注意力，对西夜王庭而言，便已是成功了！此乃一石三鸟，乃至数鸟的毒计！”
众人听完季峥这番推演，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若真如此，北境危矣，大梁危矣！
一片沉寂中，姜稚盯着那几只茶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忽然开口道：“老将军，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去硬碰硬，而是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反其道而行之，潜入西夜王庭，在他们后方也点一把火，制造一场足够大的骚乱，甚至……瞅准机会干掉他们的指挥核心。是否能让西夜自顾不暇，为我们争取到转机？”
此计可谓胆大包天！众人皆是一怔，下意识觉得匪夷所思。
季峥闻言，眼中却骤然爆出一团精光，他仔细打量着姜稚，脸上非但没有斥责，反而缓缓露出了一个带着赞赏的笑容：“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慨然道：“不瞒诸位，老夫原本思虑的方案有三：一，尽快揪出内应，掐断城内隐患；二，秘密联络周边军镇，令其提高警惕，早做联防准备，切勿轻易冒进中伏；三，全力备战，应对城内可能出现的骚乱与城外的强攻。”
老将军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稚：“而你刚才所言，潜入敌后，直捣黄龙……此乃奇兵！正好为老夫这略显被动的守成之策，补上了最为关键的第四步！”
姜稚见得到认可，精神一振，也不再藏拙。她神色一正，肃然道：“事已至此，已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关乎北境存亡，乃至影响整个大梁国运之事。姜稚便直言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混迹江湖多年磨砺出的决断：“我方才所说，并非空谈。我不仅可以带领小队执行潜入任务，或许还能设法，让西夜境内的江湖高手、杀手组织，也同时动起来，给他们制造足够的麻烦。不敢说能造成多大伤亡，但若能配合特殊小队行动，分散西夜王庭的注意力，打乱他们的部署，或许……就能为我们赢得宝贵的时间！”
萧宥宁与她心意相通，瞬间明悟，失声道：“你……你难道是想动用……”
姜稚转头对她粲然一笑，点了点头。随即，她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那似乎是一块非金非玉的令牌，触手冰凉，颜色暗沉，上面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修罗鬼面花纹，在烛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令人望之心生寒意。
“此乃修罗令。”姜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江湖传言，得此令者，可号令天下杀手。”
季峥与季知拙父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久镇边关，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甚多，对江湖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季知拙猛地看向姜稚，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恍然：“你就是当年那个……单枪匹马，端掉了为祸边境、有上百之众的盗匪团，接下了朝廷最高悬赏令的……那个人？”
季老将军更是沉声接道：“你就是……般若将军？”
姜稚被道破身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想不到啊，我这名气，居然还可以！”
她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始终觉得，仅凭一枚令牌，就说可以号令天下的杀手，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算计：“若是放出消息，就说‘般若将军’此刻正在西夜王庭活动，而且代表着杀手至尊权威的‘修罗令’也出现在了西夜……那么，那些觊觎天价赏金，或是单纯想得到这块令牌本身的人，会不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呢？”
姜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别的不敢保证，但我那老东家‘修罗殿’，肯定会坐不住。毕竟，我们之间的‘交情’……可深得很呐。”
屋内一时寂静，随即，季峥率先抚掌，眼中充满了破局的希望：“妙！此计大妙！虚实结合，攻心为上！足以让西夜王庭后院起火，焦头烂额！”
众人细想之下，亦觉得此计虽险，却是在死局中劈出的一线生机，可行性极高。
唯有萧宥宁，一双美眸始终落在姜稚身上，那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担忧。此去西夜，深入龙潭虎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万分。
姜稚感知到她的视线，在桌下悄悄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保证。
“季老将军，”姜稚抬头，目光坚定，“姜稚愿领这支小队，执行此次潜入任务。也劳烦老将军，利用军中与江湖的渠道，尽快将‘般若将军与修罗令现身西夜’的消息散播出去，动静越大越好。当然，若能在此之前找出内应，为我们多争取哪怕一刻的准备时间，都是好的。”
季峥霍然起身，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透体而出：“好！既然如此，老夫便来做此安排！”
他目光如炬，迅速分派任务：“镇北城内部防卫与清查内奸之事，由老夫一力承担！通知周边军镇提高戒备，尤其是令谢家军固守抚远城并伺机策应镇北城的重任……”他看向季知拙与萧允明，“就交由小儿与三殿下！你二人身份足够，目标也小，由你们秘密前往，最为稳妥安全！”
“至于散布消息之事，”季峥看向姜稚，“恐怕还需般若将军，去请浮月姑娘的‘听风楼’鼎力相助了，与老夫这边双管齐下。”
姜稚也对着老将军拱手：“义不容辞。”
“姜小友，”季峥语气沉凝，“此次行动，意义重大，不可有失。明日一早，你就挑选得力人手，秘密出发！”
“是！”众人齐声应诺。
任务分派已定，众人不再耽搁，纷纷领命而去。转眼间，屋内便只剩下萧宥宁与姜稚二人。
方才在人前，强撑的镇定与冷静，如潮水般褪去，萧宥宁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周身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
姜稚看着她此刻模样，走到萧宥宁身前，蹲下身来，仰起脸，试图捕捉她的目光。
“担心我啊？”她轻声询问。
萧宥宁扭开脸，不理她。
姜稚也不恼，伸出手，轻轻握住萧宥宁放在膝上的手，然后引着那只微凉的手，抚上自己的头顶，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类，蹭了蹭她的掌心。
“不要怕。”
最近开始构思下一本写什么了，
估计最近会先放个预收出来。[加油]
有些想写的，感觉自己写了大概率会写糊，
但转念一想，就我现在这个“咖位”，有负担都是多余！
要糊我就现在糊！此时不糊更待何时！
这么一想，瞬间就感觉好多了。[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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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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