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宥宁深知,如今情况,这种安排已经是最稳妥的。而她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暂且压下。
“我知轻重。”萧宥宁轻声说着,伸手将姜稚扶起,牵着她走到床边,按着她坐下,“你抓紧时间休息片刻,天一亮……你便又要去那龙潭虎穴了。”声音里是强自压抑的担忧。
说完,她转身欲去熄了那跳跃的烛火。刚迈出一步,腰间却是一紧。
姜稚坐着,双臂环住了她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脸颊先是紧紧贴在她柔软的小腹,感受着衣料下传来的温热,随即仰起头。烛光在她清亮的眸子里投下细碎的光影,她望着萧宥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那你陪我一起躺会儿。”
萧宥宁心尖一软,垂眸看她,终是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
她抬手,轻轻回抱住姜稚,指尖插入她的发间,温柔地抚了抚,“好。”
两人和衣躺下,面对着面。萧宥宁枕在姜稚伸出的手臂上,姜稚另一只手则闲不住地把玩着萧宥宁散在枕畔的一缕青丝。
其实两人此刻都毫无睡意。室内静谧,只闻彼此清浅的呼吸。
“你养伤的那个部落……待你可好?”萧宥宁闭着眼,轻声问。
“嗯,那户牧民心肠极好,”姜稚顿了顿,跳过凶险,语气轻松起来,“他们有个小女儿,才五岁,总偷偷把她的奶疙瘩塞给我。”她说着,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诶,话说我那坛棠梨桂花酒怎么样了?算算日子,该能喝了吧?”
萧宥宁闻言,倏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她精准地伸手,在姜稚腰侧的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语气带着嗔怪与委屈:“你现在别跟我提那坛子酒!”
她撑起一点身子,盯着姜稚在朦胧夜色中模糊的轮廓:“我现在一想起那坛酒,就想起那时候……我恨不得天天数着日子过,天天算着它什么时候能好,总觉得酒好了,你就该回来了。结果,你,你,你……” 那些日夜的担忧、绝望、心碎再次涌上心头,让她喉头哽咽,说不下去。
姜稚知她想起了那段煎熬,心下歉然,连忙讨饶,伸手去搂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要不再打我几下,解解气。”
俩人笑着闹了一会儿,萧宥宁气息微喘,手指却揪住了姜稚的衣领,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姜稚,你可让我伤心过一次了。”她一字一句道,“所以,这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不然,不然我就……”
“不会了。”姜稚打断她,收起了玩笑,“往后余生,我都任凭殿下处置。”
这话语里的笃定与承诺,瞬间抚平了萧宥宁心底最后一丝不安。她心中激荡,不再多言,而是仰起头,主动吻上了姜稚的唇。
萧宥宁甚少如此主动。姜稚微微一愣,随即心底涌上巨大的惊喜与柔情。立刻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吻过去。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却变得格外敏锐。彼此身上熟悉的淡香,唇齿间清甜的气息,肌肤相贴传来的温热,还有那越来越响、几乎同步的心跳声……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升温,只剩下缠绵的吮吸与细微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无限放大,撩动着心弦。
良久,这个绵长的吻才缓缓结束。姜稚将微微气喘的萧宥宁重新搂进怀里,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温柔而珍重的吻。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姜稚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是救我那户牧民,哄自家孩子睡觉时讲的,我听着有趣,便记下了。”
萧宥宁最初还觉得姜稚拿自己当小孩儿哄,唇角弯了弯,但并未阻止。
姜稚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在黑暗中缓缓流淌:“他们说啊,在长生天庇佑的草原尽头,住着一只银白色的雪狼,它是草原的守护神。每当月亮最圆最亮的那天晚上,雪狼会跑过九个山头,越过九条冰河,去采集月光下最先凝结的露珠,带回巢穴,送给它最心爱的伴侣。因为它相信,饮下这凝聚了月华和风霜的露珠,就能拥有穿越一切严寒和黑暗的力量,永远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她的语调平和,带着一种游牧传说特有的苍凉与质朴韵味。
萧宥宁起初还听着,觉得那故事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犷与浪漫,渐渐地,连日来的疲惫、担忧,以及此刻身畔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听着身边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姜稚知道她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萧宥宁睡得更舒适些,自己却睁着眼,在黑暗中静静看了她许久,仿佛要将她的睡颜刻入心底。
……
萧宥宁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蒙蒙发亮。她下意识地向身边摸去,触手却是一片空荡与冰凉。
心头猛地一空,她瞬间清醒,坐起身来,目光急切地在室内搜寻。
没有姜稚的身影。
只有靠窗的桌案上,压着一张纸条。
萧宥宁赤足下榻,快步走过去,拿起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带着姜稚独有的、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内容更是让她哭笑不得:
「小生我听闻西夜王室秘酿‘烈焰灼喉’,号称万里挑一。我这就去给姑娘你,弄几坛回来尝尝鲜。待我归来,再与姑娘把酒言欢,一亲芳泽。届时,姑娘可莫要忘了小生才好呀。——你的好情郎」
那字里行间满是江湖浪子的痞气与故作轻佻,仿佛只是出门办件寻常差事,而非深入敌国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
萧宥宁看着那“一亲芳泽”四个字,脸颊微热,原本萦绕心头的浓重不舍与担忧,竟被这混不吝的留言冲散了大半。
她捏着纸条,忍不住低啐了一口,语气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登徒子。”
……
此刻的姜稚,已与韩啸麾下那四名曾一同前往京城、又一同返回北境的精锐小队成员,驰出了镇北城一段距离。
五人五骑,行进速度却并不快,甚至透着一股与任务凶险不符的悠哉。
姜稚甩着手中的马鞭,看向身旁四人,笑道:“四位兄弟,咱们几个倒真是有缘。京城见过,一起回北境,现在又搭伙要去西夜干一票大的。”
这四人闻言纷纷回应。
其中一人,是个身形魁梧、声若洪钟的汉子,名叫石虎,咧嘴笑道:“嘿嘿,姜姑娘,咱们这次去西夜,听着就带劲!简直像那孙猴子要去大闹天宫!您能带上我们,是看得起我们!”
旁边一个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名叫赵三,接口道:“石虎,你怎么还叫姜姑娘?韩将军可说了,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般若将军’!能跟着般若将军办事,是咱们的荣幸!”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性子活络的,叫钱小川,立刻打圆场:“哎呀赵三哥,咱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儿了,叫江湖称号多生分!还是叫姜姑娘,听着亲切!”
最后那个一直沉默寡言、气息沉稳的,叫简不凡,此时也开口,声音低沉:“钱小川说得是。不过姜姑娘,咱们出发时,我看你嘱咐浮月姑娘传递什么消息?还有,拓跋兄弟似乎也想跟来,你为何没应下?”
姜稚想起出发时的情形。
她确是交代浮月,利用听风楼的渠道,尽快将“般若将军携修罗令现身西夜”的消息在江湖上散播出去,动静越大越好。
至于拓跋弘晔……他急于找谢伯衡、谢玉琅乃至西夜王庭报仇,整个人处于急躁、不理智的状态。
此次任务需隐秘谨慎,他这般心境,恐难听从号令,反而容易坏事。
姜稚当时安抚了他,只说仇人亦是她的仇人,让他耐心等待消息,并强调如今镇北城危机四伏,浮月在此,也需要可靠之人护卫。姜稚刻意提到拓跋在意的浮月,拓跋这才勉强按捺下来。
思绪收回,姜稚只对眼前四人爽朗一笑,既是回答刚才简不凡的问题,也是提振士气:“放心,对付西夜那帮家伙,咱们五个足矣!去的人多了,反倒显得咱们太给他们脸面!”
石虎闻言哈哈大笑:“姜姑娘好气魄!”
钱小川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这不紧不慢的速度,忍不住问道:“不过姜姑娘,咱们这行进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不怕耽误事吗?”
姜稚一扬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急什么?咱们现在,那可都是角儿!得等后面那大戏台子搭好了,锣鼓家伙敲响了,咱们再登场,那才叫分量!去早了,蹲在台子底下喝风,那还叫角儿吗?”
几人被她这比喻逗得又是一阵笑。
赵三观察着四周地形,微微蹙眉:“姜姑娘,咱们现在走的这方向……似乎和之前知道的路线不太一样?”
姜稚勒住马缰,眺望前方苍茫的雪原与远山,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马鞭遥指一个方向,声音清晰而笃定:
“兄弟们放心,跟我走,错不了。”
一场关乎北境存亡、两国气运的大戏,马上就要拉开帷幕。
萧宥宁:哼,流氓…[白眼]
姜稚:哎?谁叫我![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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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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