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被庄承扬送到学校门口。
学校和酒店之间只有不到三百米距离。路上依旧比较安静，林星还是没睡够，有点恹恹的。
虽然慢吞吞，但校门还是到了眼前。
走路的时候没有对话，真正面临分别时却想找个什么话题来说。
庄承扬看着林星，伸手把她脖子上的围巾拢了下，林星下意识低头把下巴埋进去，他又把她羽绒服后面垂着的大帽子整理好。
“林星。”庄承扬轻声喊她，“还累吗？”
林星又抬头看他，摇了下头：“还行。”
庄承扬：“那，我走了？”
“嗯。”林星翘起嘴角笑了下，“再见。”
庄承扬重复：“再见。”又说，“下周见。”
林星的眼睛弯起来：“下周见。”
他似乎还是有点不想走，又伸手轻轻调整她的帽子——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很大，戴起来几乎会挡住整张脸。最外侧是白色的长绒毛，累赘又繁复，垂在身后却很好看，主要是装饰作用。但很难保持在正中央，稍微一有动作就会歪。
今天穿上它走出酒店到现在，庄承扬已经摆弄它很多回。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调整了也没用，但林星隔着衣服感受他动作时，同时感受到的还有“被触碰”带来的奇特愉悦感。
仿佛又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被“关照着”、被“喜爱”的认知。
所以她没有说什么，任由他一次次抬手，暗自享受。
“哎？看那边？”
“林星？啊她旁边是谁旁边是谁？”
“林星星——”
林星听见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地望向喊声的来处。庄承扬松开她的帽子，垂下手，慢一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问：“你的同学吗？”
“嗯，”林星说，“我舍友……”
三个舍友都在。她们走成一排朝两人接近，中间和左边的女孩子正对着林星挤眉弄眼。
“哎呀林星！不来聚餐是有约了呀！”走在中间的宿舍长范小欢脱离队伍，笑嘻嘻地凑近，“什么情况呀，大庭广众之下，嗯？”
“拉拉扯扯！”左边的程穆接上话，“还不快介绍一下？”
林星失笑，有点头大。
四人入学时刚好都是单身。程穆最先有男朋友，开始没和她们说，直到某次和新男友在食堂吃饭，范小欢直接带着秦静仪和林星过去起哄。
秦静仪当时表情有点尴尬，柔柔地劝了几句。林星也帮着说了句“还是回宿舍再问她……”
结果没有劝住，范小欢体型娇小力气却大，硬拽着两人过去了。
后来范小欢有了男友，程穆也拉上她们过去堵人当作回报——经历分手，复合，再分手，再交新男友……就一次次上演起哄。
居然成了宿舍的一个习俗。
程穆经常在宿舍说：“静仪啊，林星啊，你俩什么时候也给个机会啊？”
上周末就又提起了一次。
林星想起钟朗，却想象不出来和他站在一起被起哄的画面。
舍友的男友们无一例外会面红耳赤，又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笑。但钟朗就不像会“不好意思”的人。
秦静仪嘟哝道：“你们非要这样闹，我才不谈恋爱。”
林星又想，啊，前提不成立，钟朗不和她恋爱。
想不到还没过去多久，她就被起哄了——只不过在她身边的跟预想中的不是一个人。
作为被围观的中心，感觉并没有很尴尬。
只不过，要怎么介绍？
——大家好他和我睡了一觉，我们还没确定是什么关系？
*
林星下意识侧头看了他一眼。
庄承扬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离得很近。他没有说话，耳朵尖带着点红。
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视线，动了下睫毛，与她对视上，然后露出一个浅笑来。
眼神依旧清澈，带着纯粹的纵容。仿佛在表达，要怎么说都可以。
林星呼吸微顿，心跳却感觉快了些许。她有些受不住地偏开目光，转回两个笑闹的舍友。
脑子有点乱。
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要不就说是……
“不要闹她了。”这时秦静仪上前，伸手拉了一下两人的袖子，“我跟林星每次都是被你们逼迫的……”
“逼迫什么逼迫，”程穆重重地揽过秦静仪，“我看你们每次都挺开心啊？轮到自己就怂了吧？”
范小欢看向秦静仪：“哎静仪你实话说，是不是在提前预防针？你也有情况？”
秦静仪在程穆手臂间挣扎：“我没有……”
被一打岔，林星居然没抓住刚才的念头。
范小欢又缠过来。她们某种程度上算是“有分寸”——火力都朝她来，不去盘问身边的陌生男生。
但林星感觉庄承扬被晾太久了。何况他还要回学校开班会。
范小欢：“什么情况，快说！”
“我们，”林星索性直说，“就是……还在发展阶段。”
庄承扬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垂下眸笑了笑。
范小欢与程穆同时：“……啊？”
秦静仪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们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确认了关系才经得起被这么闹腾，还在“发展”的话……
对方该不会要被吓跑吧？
而且，所谓“发展阶段”，那不就是暧昧期？这话能当着暧昧对象的面说出来吗？
所以她们真的太急了？万一进度倒退那不就罪过……
主要是刚才远远看那氛围，完全就是自然而然小情侣啊！
但林星在这件事上也没必要对她们撒谎。
范小欢心里闪过一万个念头，最终化作两声干笑：“这……啊，那，那要不我们先走了？预约了座位来着……你们，继续发展发展？……早日送来喜报？”
说的什么话，尴尬死了。
宿舍其他人都了解范小欢在某些时刻的无厘头，赶紧含糊几句，说完“咱们晚上回宿舍再说”，就道了别。
又只剩下两个人。
林星看了眼手机：“四点十五分了，你去学校要多久？”
“先回武馆换校服和拿书包，打车过去只要十分钟。”庄承扬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站得很直，眼神却一直微微下垂着专注看她，“别担心，来得及。”
校服。林星默默哽了一下。
“那就好。”然后她点点头，“那，拜拜？”
“拜拜。”庄承扬说。
然后他突然伸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又上前一步，手掌往下托住她后脑，稍一使力将她的脑袋往怀中轻压。
林星的视野暗下来，只能闻到他因为寒风中久站而更加清冽的身体气息。
他的外套没有拉上拉链，林星的脸贴到他柔软的毛衣上。
她顿了两秒，抬起手臂从外套内侧拥住他精瘦的腰身。触感分明的身体曲线，结实而优美。
在这种时候，与生俱来的体型压迫，才让人意识到，他毕竟是个离成年不远了的男人。
所有交流与约定，都是真实，都不是过家家时的随意儿戏。
“下周见。”林星再次说。她闭上眼，脑袋轻轻蹭了蹭，隔着衣服听见有力心跳声。
便听到回应：“下周见。”庄承扬的胸腔被话语带起微微的震动，而近距离的林星能悉数感受。
这三个字是既定的。
至于舍友们才闹过的有关“情况”、“关系”、“阶段”的答案，反正还没到能下定义的时候，何必徒增纠结与思考。
并没有提前声明过，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多谈。这件事情似乎也达成了共识，林星心情轻快，想，真的很对她胃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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