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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蝉鸣

现在这个阶段成绩起伏是正常现象,有变化也就有可能,所以没必要太焦虑,放宽心,请相信你的孩子。

在凌晨三点的教师宿舍内,我对电话那头的家长这样说。

可是对面就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一直反复不停地和我强调他们家孩子成绩下滑得有多么的严重,质问我为什么孩子成绩会下滑?质问我到底是怎么教的?

毁灭吧,世界。

刚接到这个电话时我真的很想说:“大姐,谁理你?”

可是我不能这么说,否则我就要和我的教育工作说拜拜了。

自从干了教师工作以后,我的领导、学生,尤其是家长,恨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待机,只要我晚一秒回消息、接电话,我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是说教师社会地位高受人尊重吗?

“林老师,我家孩子今年就升高三了,这一年对他很关键,你能不能对他上多点心啊?”

难道高三只对你家孩子关键吗?我还要多上心呢?要我半夜去他被窝给他讲题吗?

“您放心,我会尽到我的职责的。”

我不能说不好,当然也不能直接说好这要是被她录下来传出去了,到时候别的家长就该来质问我为什么偏心了?一会直接给我告到教育局去了,我不下个跪工作都保不住。这种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是很常见的,尊师重道的时代早已远去。

通话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该起床上班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快燃尽了,备课备到十二点半,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争分夺秒地刷了会手机,两点钟放下手机睡觉,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了,看到备注是某某家长,我还不能挂掉,然后就听她扯到了五点,只给我留了一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这就是我的工作常态。

六点钟,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的人我简直被吓了一跳,这个发际线上移、头发稀疏、皮肤松弛干燥、鼻翼两侧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的人是谁?

原来是我啊,这个死气沉沉的人是我。

这是25岁的林夏,透过这张脸我完全回忆不起来曾经的我长什么样,仿佛我原本就长这样,像一个放了很久的苹果,失去了水分干瘪起皱,散发着腐烂的酸味。

我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去教室,不过我感觉我去的不是教室而是天国,说不定某一天我就倒在了讲台上,这种感觉最近愈来愈强烈了。

等我来到班上的时候,距离早自习上课还有十五分钟,班上已经零星坐着几个女生了,没有男生是因为这是文科班,一个班五十个人,只有五个男生,还各个都不让我省心,我常想如果班上都是女生该多好。

临近上课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原本安静得氛围被打破,整个教室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踩着铃声慢悠悠地进来的人,还有那些一进来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直讲个不停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股怒火就从我的心里面升起。马上就升高三了,可我从他们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紧迫感,感觉整个班上最紧张的人是我。

早自习已经上课五分钟了,这种吵闹的场面依旧没有改变,感觉有无数只麻雀在底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从位置上站起来,双手抱臂板着脸看着他们:“我说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高三生?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底下立马有人反驳我:“还没升高三呢。”

现在是八月份,还没有开学,学生们作为准高三生在学校里补课。

“上一届高三已经走了,既然你们现在坐在高三的教室里,你们就是高三生!”我说,“你们是一个个都不着急,你们家长都急疯了,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

底下马上开始议论纷纷,不断传来“谁啊”的声音。

“你们管是谁呢。赶紧给我闭嘴,早读。”

“林老师,闭嘴要怎么读书啊?”一个男生没有坐像的靠在椅子上嬉皮笑脸道。

他明明知道我表达的意思是不要闲聊去早读,却非要反驳。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他马上收敛起了笑容,连坐姿都变得有模有样了。

我从本省的师范大学历史专业毕业后就被分配回母校临县一中教书,今年是第三年。一开始我对这份工作充满热情,立志做一个温柔的深受学生喜爱的好老师,但自从做了班主任以后,我发现根本不可能,不是我不想做,而是做不到,因为我的温柔只会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暴力才是管住他们的唯一手段。于是我便成了学生口中“灭绝师太”一般的存在。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I don't care~

因为历史是小科目,我的课程都被安排在下午。虽然没有课,但我必须坐在办公室里,毕竟我可是学生在学校的“监护人”,我必须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否则一个不留神就给我闹出一堆大大小小的事出来,而且我还有作业要批改还有一些领导安排的行政事务要处理,总之很忙。

历史组只有一个办公室,因为整个年级只有五个历史老师。学生们还没有选科分班之前,我一个人上七个班,每天下午的课都是满的,咽喉炎从此和我绑定。虽然分班以后我只带一个班,但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毕竟我面对的可不只有学生,一个班50个学生就有50个家庭,还有事多的领导和心眼多的同事要应付。他们简直就是骑在我身上的“教士”和“贵族”。

等我带着豆浆回到办公室时,还只有一个老师在里面,她是我的师姐,我们拜了同一个年长的老师做师傅,她比我早入门十几年。

“玲姐,早上好,”我热情道,“今天来得好早啊。”

“这不是要送小孩子上学,” 她说,“林老师也很勤奋,每天都来这么早。”

我顺手把豆浆搁到桌角,随口接话道:“小孩子上学可真折腾,玲姐你天天接送,太厉害了,”

“也就再送两年,”她正在批作业,低着头,“等小宝上初中,我就解脱了。倒是你—”

她忽然停笔,侧过身,眼角带笑地打量着我:“林老师也快三十了吧,再不挑就只剩别人挑剩下的喽。”

怎么还扮演上我妈了?而且我才25,怎么就快30了呢?

“这不是还有三年嘛,慢慢来吧。”

“我看数学组的王腾老师就挺不错的,你们年龄也相仿,又都是老师,有共同话题。”

不当老师改当媒人了?数学组的王腾老师?就那个身高才到我肩膀,人还不到30就谢顶了,一个星期不洗澡一股骚味的老师?我罪不至此吧姐姐。

“学生们都高三了,我哪有心情和时间谈情说爱啊,”我强颜欢笑道,“带完这届再考虑吧。”

“林老师对学生这么上心,怪不得学生成绩这么好,”她说,“期末历史平均分比我们班都高了0.4分。”

她们班是重点班,我们是普通班,普通班的历史平均分竟然比重点班还高,作为任课老师,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吧,但我心里可不同情她。我们表面是同门姐妹,实际是竞争对手。

“我们运气好而已,实力还是玲姐班强。”

不过心里是一套,嘴上肯定得是另一套。

客套完以后,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从书立里面抽出历史书,一张纸跟着一起掉了出来,上面写着辞职申请几个字,我面无表情拿过那张辞职申请书放进了抽屉里。

整个上午我一边批改作业一边一边通过监控观察班里学生的动向,要是发现有人上课搞小动作或者睡觉聊天,我就会下去问候一下他们。期间有三个同学上来找我批假条,最后只批了一个病假还三令五申要求她必须有家长来接。刚当班主任的时候,面对学生请假,我连理由都不会理会,直接就批了,因为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我理解他们想家的心情,而且长时间呆在学校也挺闷的,孩子想出去透口气就让他们出去呗。直到去年发生了一起学生请假回家结果跳河自杀的事件,据说理由是被老师骂了一顿。

从那以后学校就加强了对请假的管理,要求班主任不要随便给学生批假条。领导似乎认为只要把学生关在学校里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作为底层老师我只能执行。而且我自此以后骂学生也都小心翼翼的,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骂他们,等骂完以后我又立马360度大变脸开始安抚他们,生怕有些人想不开,我可不希望自己身上背负一条人命。这也常常让我的学生调侃我深谙“京剧变脸”。我也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作业改到一半,忽然有个女生哭着来找我,她哭得样子很惨,眼泪鼻涕一道一道的,我被吓了一跳,我原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她告诉我她的好朋友今天没有陪她一起去上厕所还和别人一起去吃饭,她很难过。

“……”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觉得这姑娘也忒矫情了吧,都多大的人,怎么上个厕所吃个饭还要人陪呢?我把无语埋在心里,表现出一副很理解她的样子,开始安慰她开导她,劝她先和朋友沟通一下,希望她可以独立一点,面对问题不要太情绪化,高考在即,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而不是人际交往上。

这姑娘情绪太饱满了甚至可以说过剩了,我就这样哄了她两节课,最后终于哄好了,她说她不想放弃这段友情会和朋友好好聊一聊的。

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我既觉得她矫情,很傻,傻得可爱,又很羡慕她。羡慕她每天忧虑关心的只是好朋友有没有和自己手拉手上厕所有没有和自己一起吃饭自己是不是对方最好的朋友这样的问题,而不是车子、房子、票子、结婚和生娃,真好啊。

虽然我觉得她矫情,但我自己也有一个矫情的少女时代,还有一个陪着我一起矫情的女孩,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林念一。

念念不忘,嫣然一笑。

每当我在校园里看到两个女生手拉着手谈笑的时候,每当我得意或失意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但是高中毕业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我们的交流从大一下学期就完全中断了。

我不联系她,因为我害怕她比我过得好,也害怕她过得不好,不过我想她不会过得不好的,毕竟她可是林念一啊。

改完作业已经十二点半了,学生和老师们几乎都去食堂吃饭了,整栋高三教学楼很安静,这个时候我才留意的窗外的蝉鸣,“吱—吱—吱”,声音此起披伏、忽远忽近。现在是八月了,这是它们最后发声的机会了,我希望它们可以尽情的鸣叫。

虽然有人嫌吵,有人忽略,但总有人愿意把它当做音乐欣赏。所以不要错过这最后的机会。

我收拾好东西去食堂吃饭,路上碰到一些回教室自习的学生和我打招呼,路过操场时,我看到一对手牵手的情侣,他们背对着我,单从背影来看,男帅女美很般配,像是学校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但作为老师我还是想说,光天化日之下能不能收敛一点,要是被教导主任撞见了有你们好看的。

因为这肯定不是我们班的同学,我也懒得管,正打算收回视线,那个背影漂亮的女生回头了。

我刚刚想起的女生此刻正站在我的面前,这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百感交集这个成语。我的视线不由自主从她脸上移动到了她身旁的男生身上,男生也恰好转身,视线在空中交汇。

果然是江炙,竟然是江炙。

如果说透过我这张脸看不到过去的影子,那透过他们的脸我看不到现在的影子,岁月仿佛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们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

惊讶?开心?难过?我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夏夏。”

林念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个熟悉的称呼让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在2025年的临县一中,而是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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