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倬插着腰,电梯又极速下滑了一截,这次他真有些怕,紧挨着靠后的墙壁,“怎么办?”
盛明泽压低下半身,看着他挑眉:“二公子,好命一条走了是挺可惜,但是事事不饶人。今天咱俩怕不是要把命搭在这里。”
李业倬死死紧紧盯着盛明泽,半晌都没说话,然后就莫名笑了,他用轻松玩闹的语气说:“盛哥怕不是第一次碰见这事,就是被关进电梯房里,只要不是一脚迈进去被活生生砸死,不至于就把小命赔进去吧?”
盛明泽盯着李业倬看了许久,也觉得没意思,就转开头,客观地说:“如果电梯在触底之前都保持在这里,那我们八成能侥幸活下来,要是上面有颗螺丝松了或者干脆就是整根曳引钢丝绳直接断裂,我们死了倒好,没死就是半身不遂,整天躺在病床上跟盆栽一样,你乐意吗?”
“小花小草又碍你什么事了?”李业倬尝了口热巧,直言道:“比不了茶叶来得香。”
盛明泽沉默半晌,他想说“二公子上辈子果然就是花花草草,茶水浇花长得就是好”,后来想想这话显得他挺矫情,跟轻蔑似的,索性改口,“那你乐意你就去。”
李业倬转念一想,不以为意,手肘搭着扶手给自己扇风,边挥动边说道:“呼叫也呼叫了,你给张亦嵋打电话,跟他提一嘴。”
盛明泽:“你不如直接跟表姐说。”
李业倬撇撇嘴:“跟我姐说了就落的她瞎担心,一会儿电话都停不住。不然就给方哥说,他肯定想办法。”
盛明泽实在忍不住,“你脑子里一天天就只有小张哥吗?你担心你姐姐忧心你,就不担心他来了会有危险,你是不是被外面瞎算命的道士忽悠了?还是脑子里长包没好全。”
“你才去算命!”李业倬放低上半身,顺着桥厢内壁滑下去,看起来十分颓靡,“那算了,你还是打给方哥吧。”
盛明泽看了眼时间,拨出那段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几人讨论得不合心意,从听筒里冒出的冷气十分明显,盛明泽问:“哥,那边还顺利吗?”
方听松:“挺好的,你和二公子相处得怎么样?”
“不算太差。”盛明泽犹豫时看了眼李业倬,神色微妙,“还有个事,哥,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
先开口的是陈静如,“困在电梯里了?你们是在你哥的公司吗?有没有拨通里面的求救电话?”
盛明泽从容不迫地应声:“拨通了,说是在路上。我告诉方哥,要他别太担心。”
陈静如声调拔高后嗓音细尖,宛如被钳子扼住咽喉的细脖鸡,“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们在公司啊,我这就让他过去找你们。电梯里还有信号,千万别挂断电话……”
“嗞”一声,陈女士的话音被掐断,盛明泽拿远才看见顶头的“无信号”,他只好收起来,接着和李业倬大眼瞪小眼。
半小时之后,随救援队一起到来的还有张亦嵋,他神色匆忙,显然是真担心两人的生命安危,李业倬嘴边咬着吸管,大喇喇从两名消防人员用身体压着撬棍的电梯间走出去,一展喜色,张亦嵋却侧身超盛明泽走过去。
“没伤到哪里吧?”张亦嵋提起他的手臂,“哎呀!都这时候了,别管喝的了!”
李业倬面无表情,站在两人身后,品完最后一口就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张哥,热巧还挺好喝的。”
张亦嵋惯性回答:“你喜欢就好。”
他又一顿,随即转头盯着李业倬,下一秒便合紧牙关,“李二公子真是好手段,自己不要命就拉着我们家明泽一起?您怎么不去顺昌顶楼闹一出,到时候还能替你家那几个想抢地块的压压价。”
李业倬没说话,盛明泽听着小张的话颇觉得刺耳,如果这话出自方听松之口,那他八成就泄气了,可李业倬却冥冥之中带着一股神奇的定力,他静悄悄站着等下一句。
张亦嵋很没耐心地点了下他的肩膀,李业倬高他半个脑袋,向下的神色喜欢带着轻佻瞧人,盛明泽认为他没那种待遇是因为他和李业倬一般高,不过张亦嵋没发现也不在意这点,“我把你姐姐叫过来了,你跟着她回家吧。”
李业倬也乖巧点头,一改清晨的纠缠,张亦嵋见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打了个顺畅的哈欠,对盛明泽摆手,“既然你们两个都没事,那就散了吧。”
盛明泽追问:“我干爹呢?”
张亦嵋向前一步,李业倬也跟着向前,他没来由地心烦气躁,顾不上回答就往大厅的另一头疾走,盛明泽最后只听见他冷着脸训斥李业倬,“当狗的别当人路,你离我远点!”
盛明泽还不明白为什么张亦嵋来的早,前台小姑娘对他说,“去会议室待着别出来”是方听松的指令,他不违逆,顺从地跟着到会议室去。
冷气依旧很足,楼层天花板藏匿在偏靠边缘的发动机在轻轻嗡鸣,盛明泽盯着放置在光滑整洁的会议桌中心的那盆绿萝左瞧右看,忽地响了一声,他更觉得惊诧,一盆植物竟然说上话了?
那一声嘀响,他绝对不会听错,盛明泽耳窍通络,眼目清亮,绝不可能会误听误判,他站起身回忆方才声音的来源,在一盆放置在最靠近主位的绿萝前伏下身,手指拨拢绿叶,在一片湛绿的叶片中找寻到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听筒,底部黏连着水珠和泥土,还闪烁着红点。
他心中惊雷,门便被打开。
陈静如温柔得体,身上剪裁合贴的衬衣半身裙都是较为普通的布料,为人师表,如一派清凉的素春江水,“明泽!你妈妈跟我提起过很多次,我夜里都睡不好,净替你母亲可惜,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能丢了?如今可算是找到了!”
盛明泽紧捏着听筒,讪笑:“我也是昨天才见过我的亲生父母,还不是很熟。这几年多谢有方哥照顾我成人,他教我教的很好,你们不用惦记。”
方听松在一旁站着插不上话,盛明泽收声后偷瞥他一眼,身后是素未谋面的方政赫,人高马大,仪表堂堂,看着威严凌厉,不掺一丝柔情,对方家父子关系不好的传言,盛明泽是带着偏见的。
不过,他又审视自己是窥豹一斑,也不多说,他对方听松知冷知热,可没必要讨好眼前的二人,是父辈还是同好他分得清,拿出恭敬的架势让长辈看了顺心也就算了,不能再多计较。
可又从门后冒出来一个眉飞眼利的男人,陈静如一改忧虑,拉着男人的手,“明洋啊,你来瞧瞧,这是我学生的儿子。今年刚高考完,还是个刚长齐毛准备要飞的年轻人,你做大哥的要多跟小辈传授经验!”
盛明泽不喜欢套近乎的谈话,自己跟作贼似的往方听松那边瞧,陈静如说给他的话,他只心猿意马听了半块,剩下的扔进肚子里等着猴年马月时候的反刍。
方政赫被陈静如用眼神逼迫着上前关心,他说:“以后小心点,小辈之间小打小闹也正常,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盛明泽理解客套话,他眼下最想告诉方听松的是手头上的听筒,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看表面的磨损程度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顺昌上市才六年,听筒这类表壳圆滑的制品能出现磨损,那就证明其中不止有人发现过,还动过位置。
发现的人竟然不懂上报,瓜田李下也不谨慎,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后续凡是发现的人都已经被收买了。
盛明泽盯着和方政赫闲谈公司前景的方听松,尽力大声咳嗽唤回他的注意力,陈静如拉着他不松手,又是担忧又是慰问:“明泽怎么了?是不是冷气太足,受了凉?听松,你带他瞧瞧医生吧!肯定是方才被困在电梯里受惊了,神经上猛一松懈,身子也不抗吓。”
“陈阿姨别担心,我身体还好。”盛明泽咳得面红耳赤,心里恨自己对待眉来眼去的技巧太生涩,日后一定会多和方听松眼送秋波,眉传春柳。
方听松终于舍得放下那边的话头,走过来为他顺气,“还好吧?”
盛明泽看着架势靠在他肩上,随着阵阵咳嗽握上方听松的手,听筒夹在两人手掌心之间,他抬头时又轻微弄了下眉眼,方听松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紧接着招呼陈静如,“明泽不太舒服,我带着他去办公室拿点常备的药,你们随便坐着。”
走出会议室,盛明泽大喘一口气,喉咙艰涩难开,搜肠刮肚地展示“技巧”并不容易,再顺下恶气只觉得筋疲力尽,方听松冷着脸向前走,到楼梯间拉着他拐上去。
盛明泽见他谈性寥寥,转身抵着他亲,口腔中的苦涩一阵阵在舌尖上化开,方听松红着脸颊,低垂脖颈,连颈后的一片皮肤都红了,“谁给你买的饮料?好苦。”
盛明泽看着他猜测一定是身子软,换了轻松的口吻,“不是你的话,那就是小张哥以你的名义送到办公室去的。我以为哥哥在家里还有心惦记我们,没想到还是小张哥在背后走动。不过我也猜的到,如果是你,应该只会点我的一杯,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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