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飞升了。”
听到这一句话，谢淮之抬头，笑着说：“谢谢。”
墨卿负手而立，笑意吟吟的展开烫金功德簿，指尖划过谢淮之“凡人时期救鬼”的记录：
“谢神官初登仙阶便有「救鬼」功德，当真是佳话——不过仙界向来「人鬼有别」，神官可需墨某替你……润色一二？”墨卿用开玩笑的语气对谢淮之说。
墨卿笔尖沾着朱砂，悬在「鬼」字上方。
谢淮之淡淡摇头，温和的说：“不必润色，是人是鬼，功德自在人心。”
墨卿挑眉，忽然用袖口红梅纹蹭掉朱砂，露出底下隐现的鬼界文字：“哦？可这「救鬼」二字，若被裴明旭之流看见……怕是要变成「通鬼」呢。”
“我相信他不会跟我这个小辈计较的。”谢淮之说。
墨卿合上功德簿，从袖中取出一本《仙界文书规范》，扉页夹着半片红梅干花：
“新书上市，谢神官不妨一读——第37页夹着「如何用文书堵住悠悠之口」的秘诀，算是墨某送你的飞升礼。”墨卿说。
“那可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谢谁之说。
谢淮之突然神力失控，误将冽风与纸鸢的神殿旁的钟吹成废墟。谢淮之指尖失控挥出一道风刃，直接削掉风伯殿屋顶：“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墨卿看到之后感到惊讶，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两人陷入了沉默。
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了算盘，开始计算这次的损失。
“抱歉，真不好意思。”
墨卿左手执功德笔，温和谦逊的说：“没事，我先记下了，先欠下，到时候还。”
“我该如何挽回我的过错？”看着那堆废墟，谢淮之陷入了沉思。
墨卿笑着说：“不多也就三千功德。”
谢淮之笑了一下，真诚的看向了墨卿。
“我知道了，你应该是十分之一都拿不出来吧。”墨卿笑着说。
凡间信众的祈愿凝作护佑的灵光，而他们每一次心诚的焚香、每一句由衷的祝祷，皆汇作“善缘”——那是穿透仙魔两界的清辉，可化执念为春水，亦可铸心魂为坚盾。
譬如破庙中那盏长明不灭的灯，灯油混着神官的指尖血，凡人道是“驱邪”，鬼界却知那是神官以自身为引，将信众零星的善意炼作渡魂的舟筏。
谢淮之想要补救一下，手忙脚乱地想用神力修补，却又吹飞了云卿阁的窗纸。
“恭喜你。”
闻言，谢淮之望向了他，未语先笑，说：“我想问一下，你要恭喜我什么？”
谢淮之看在眼前的东西，头痛的很。
墨卿说：“恭喜你摘得了本甲子第一‘仙界破坏力榜首’的桂冠啊！”他指尖点向天际，只见云端突然展开巨型榜单，鎏金大字刺得谢淮之一愣。
仙界甲子风云榜
榜首：谢淮之
获奖理由：
- 初登仙阶即损毁风伯殿屋顶（风伯冽风实名投诉×1）
- 神力失控吹飞云卿阁全部窗纸（天机阁纸鸢索赔玉简×10）
- 误将往生桥畔镇魂钟震成齑粉（鬼界发来抗议文书×3）
附加成就：单月内逼疯三位文书官，功德司算盘珠子消耗率激增200%
“你竟然恭喜我，那就一定是有可喜之处。”谢淮之说。
“本榜第一可获得100功德。”墨卿说。
谢淮之笑着说“下次这么好的事情也带上我吧。”
谢淮之望着被风刃削去一角的风伯殿，指尖残留的神力仍在轻轻震颤。墨卿的算盘珠子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三千功德”的数字像一片云，悬在两人之间。忽然，远处传来细碎的金铃声，那是凡人的祈愿穿过往生桥，落在谢淮之新铸的镇邪碑上。
墨卿抬手指去天门外，说：“你看到那里的匾额。”
谢淮之回头望去，所见即美，望到了仙云缭绕，流泉飞鸟，还有一些极美的亭台楼阁。
他看了半天问：“你是不是指错地方了？那里哪有什么匾额，不过就是一堆房子。”
“没看到就对了，那里本来就有，天门的一块柱子，本来四面八方都有这种柱子，柱子上有一个匾额。”
墨卿又指，谢淮之又望去，望一片渺渺云雾中，几块神气的琉璃金顶，说：“啊，这回看到了。”
“看到了就不对了，那你本来什么都没有。”墨卿说。
“……”
“知道为何仙界钟鼓齐鸣十三声吗？”墨卿指尖的蝶振翅飞向天门柱，撞得“天道威严”的匾额上金粉簌簌而落，“因你破了三千年的规矩——飞升者需净除凡念，可你的神力里混着七十三个孤魂的执念、八百零八个凡人的祈愿，”他忽然轻笑说，“你这些所带的凡念将贴门柱给震碎了，幸好没砸到神官，而是飞到了天的另一边。”
谢淮之笑说：“责任在我。”
墨卿见谢淮之眼里闪过一丝歉意，索性挥袖召来天门柱碎匾的投影。鎏金的“天道威严”四字在虚空中裂成八块，每一块残片上都爬满了凡人的咒文
“这些碎金片啊，”墨卿用算盘珠轻轻拨弄残片，惊起一片凡人愿力的流光，“三千年了，一直压在天门柱最顶端，把凡人的祈愿都碾成了齑粉。直到你飞升那日，袖口的梅花酥香气引来了鬼界的流萤，它们驮着‘谢’字执念，竟把这匾额啄出了裂缝。”
谢淮之望着残片上模糊的“谢”字刻痕，忽然想起破庙的梁柱——每次有凡人来祈福，都会用指尖在柱上描“谢”字。原来这些被岁月磨平的痕迹，早已顺着他的神力，钻进了仙界的根基。
“唔……。”谢淮之确认了一下，“我是不是刚上来就给你们带来了不便，让大家都讨厌我了。”
“如果你能挽回的话，也许不会。”墨卿笑着安慰的说。
笑完了，谢淮之严肃的说：“如果算上我500年前的功德，我现在造成的破坏，那我还差多少功德？”
“这个嘛，还差5000功德。”墨卿说。
“怎么越算越多了？”谢淮之说。
“谢神官的‘破坏’仙界祈愿通道，这该算多少功德？”墨卿笑着说，“那可就是1万功德了。”
如果是在五百年前的，国师信仰最顶峰的时期，我1万功德算什么，及时让他赔出八千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又有何难，他挥出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今时，不同昔日，他在凡间的宫观只有一个，而且还破破烂烂的。几个信徒，很少的香火，很少的供奉。整个宫冠寒酸，到只有零星的星火。
大多数上山的猎人祈求平安。
往好处想，他至少还有一个宫观。
一个人蹲在仙京大街边头痛了半天，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他还没有进入上天庭的心眼通，他拿着破烂的铜镜，方才忘了这个铜镜的使用方法。
上天庭的神官们联合设了一个阵法，可以令在铜镜中及时通灵传音，飞升之后必须要进这个法阵。但需要口令，相当于密码谢淮之，什么时候才能收到特定的法阵，谢淮之上次入阵是500年前的事情了，压根不记得密码，就胡乱用神识乱扫进去了，一入阵就听到了阵里的人在狂欢。
谢淮之的神识刚触到铜镜边缘，便被一股香甜的气流猛地拽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不是记忆中庄严肃穆的法阵，而是漫天飘飞的梅花酥碎屑，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欢呼：“谢神官的‘破坏’直播终于开播了！”“快截图！裴明旭的眉毛被流萤咬掉啦！”“鬼市代购的梅花酥到货没？”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飘落的酥皮，却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鬼市的引路小鬼们挤在铜镜前，举着用执念凝成的荧光灯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欢迎来到‘仙界反骨观光团’直播间！”墨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谢淮之这才发现法阵的穹顶不知何时变成了巨型光屏，正同步直播他在仙京大街蹲坐的画面。光屏下方的功德弹幕疯狂刷屏：“阿婆给神官留了热粥！”“猎人送了三只山鸡！”“本鬼捐出三百年执念，换神官一笑！”
一群仙界小仙正把“天道威严”残匾改造成许愿墙，不禁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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