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是夜大雪。
晨起时陶茵推开门,看着满目的茫白,心又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没在门口站多一会儿,那头静儿便将扫帚丢到陶茵脚边,语气霸道的没边儿,“你去把雪扫了,路都行不通了,还在这站着。”
话毕,她将两手互揣在袖管儿里,丢给陶茵一个白眼儿便缩着脖儿走了。
静儿此人原本也是这里不受待见的存在,后来的某天忽然开了窍,攀上了林倚曼身边的人,摇身一变成了林倚曼的狗腿之一,从前与她交好的姐妹她变本加厉的欺辱,翻脸无情,在林倚曼那里当狗,在从前熟人这里也做不成人。
在没想到法子去持盈殿之前,陶茵不想惹事,一来犯不上,二来局势对她不利,三来她也不想连累榴月,权衡利弊无奈拎起扫把,却被后面的榴月一把扯过,“你身子还没好,我去吧。”
陶茵自是不能给她,这阵子可怜的榴月替她干了太多活了,她哪里还忍心,将扫把重夺回来,“你先歇着吧,扫雪不累,我能干!”
也不顾她阻拦,陶茵拎着扫把便疾步走开了。
这冬日里连个手套也没有,好在袄袖倒是长,用手隔着袖管抓握扫把倒不至于太受罪。
扫把拖尾扫过地面,于雪路上划出一道道清痕,她偶尔停歇下来,口中呼出弥散的雾气,遥遥望向持盈殿所在的方向。
说不迷茫是假的。
扫雪的活计虽累却可暖身,卖力干了一会儿,身上便泛了汗意,停停歇歇的将最后一堆雪堆到墙沿下时已快到午时。
“穗安!穗安!”——有人在背后唤她。
因着实不太习惯这个名字,陶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唤她,直到有个小宫女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她根前,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穗安。
来者叫玉桃,平日倒与她们交情不错,“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听不见啊!”
玉桃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就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
“刚在想事儿呢,没听着,怎么了?”陶茵有些不好意思,将扫把杵在地上问道。
“你快去瞧瞧吧......”玉桃摇指了西面,“榴月在前面挨了打了!”
“谁打她?”闻言,陶茵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方才的笑意尽散。
“还能有谁,除了静儿还能有谁,榴月刚才又被叫去洗她们的脏衣服,那静儿来时,看到盆中她的衣裳破了道口子,偏生说是榴月弄坏的,二话不说就打人!还扬言要将她扔到井里!”
玉桃亦是烦透了那静儿,一想到这人嘴脸,气得脸色通红。
陶茵一听此火便窜了起来,握紧扫把扭头便跑,“我去看看!”
“唉,你可小心着点儿,那静儿......”玉桃怕她吃亏,本是不想说的,明知穗安知道了也没法子,可着实看不惯那静儿这么欺负人。
三步并作两步,陶茵赶到时,奉礼司前院儿正鸡飞狗跳围了一群太监宫女,静儿正将榴月按在地上扯头发猛抽,嘴里还不干不净的破骂,榴月身量不如她,加之三天时常饿五顿,更是没有力气招架。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嘻笑着看热闹,有人不忍心,每每想上去拉架却又被同伴劝住,有人各忙各的,只偶尔扫上一眼事不关己。
陶茵拎着扫把冲进人群,用尽全身力气将静儿推倒在地,而后将榴月扶起,稍一打量,榴月这会儿脸上已经挂了彩,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
见到陶茵的一瞬间眼泪没有憋住,一下子便委屈的哭了出来,颤着声道:“你怎么来了,你......”
榴月想说的是,她自己挨打也就算了,她若也被卷进来,岂不是又凭白多了一个人挨打?
“没事,我在这呢,别怕!”陶茵轻捏了榴月瘦弱的肩膀安慰,目光刚毅。
使得榴月一下子就怔了,这与她平日认识的穗安好像......不一样。
与老实巴交的穗安不同,陶茵自小便是个正义的刺儿头,骨子里的正义感让她见不得无辜的人被霸凌。
从前上学时也有几个不知好歹的试图霸凌她,她以一敌五最后虽然没打赢,却也没打输,那几个人与她一样分别挂了彩受了伤,并非全身而退。
最后的结果便是那群乌合之众再也没敢惹过她,因为知道欺负她是有后果的。
时代背景不同,她本来不想在供奉司惹事,三言两语的难听话她也受得,可她见到榴月被这般不当人作践心里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
那静儿横行霸道惯了,打了半天也没想到竟有人敢来推她,倒地的一瞬有些懵,看热闹的人见此更是拍手起哄,她脸上一时挂不住,忙从地上爬起来,却在看到穗安的一瞬间愣了。
今日当真是开了眼,平日里的赛鹌鹑今日胆敢与她动手了。
“你敢推我!”静儿青面獠牙一般尖叫起来。
陶茵迅速起身,双手将扫把抵在身前,气势半点不虚,扬着下巴高声道:“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你自己的衣裳凭什么让她给你洗!”
“我想打她就打她,怎么样!”静儿掐着腰瞪着眼高声嚷道。
陶茵梗着脖,一脸的视死如归,扬声道:“你想打架行啊!冲我来吧,我跟你打,反正今天也就是这条命了,不是你死在这儿就是我,我看看你在这宫里打死人是不是不用偿命!我看看你是什么天潢贵胄!”
陶茵真是受够了!
她不怕事,更不想这么窝窝囊囊的过日子,她得保护榴月,就像上辈子榴月每一次保护她一样。
对面的人是一个小人,惯用的就是虚张声势和狗仗人势。见此反而不敢了。
再狂妄不过也是一个小宫女,出了这供奉司的一亩三分地,与蝼蚁无异。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素日她捧着供着的几人,见她只说不动,反而起哄:“静儿,拿出你的手段来!”
“静儿怎么不上了呀!”
“怕是被穗安吓住了吧!”
最后一句戳到了静儿的死穴,嘴上轻狂,见穗安一副当真要拼命的模样,她如何不虚,但又不想让身后的几人看扁,若不出手,只怕来日在供奉司没得混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冲,却被一声尖声厉喝震住:“几个不要命的,又在这作死呢!”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方才只顾着看热闹,竟没留意何时林倚曼站在了角门处,陶茵亦朝那边看去,视线恰与林倚曼身旁的一人对上,这个人她认得,正是那日她要去持盈殿时路遇的那位管事公公,张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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