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简单制定了一下计划,准备入睡。
房间的床小小的,雁季和常絮都是差不多一米七的女人,常絮还有了身孕,睡在一起实在有点不方便,雁季干脆拿起床上的素色棉布,用力扯开,撕下一小块盖在常絮肚子上,另一大块铺在地上。
“我打地铺。”雁季干脆利落地躺了下去。
常絮看了看肚子上的一小块布料,有点好笑:“我睡相挺好的,可以一起睡。”
雁季道:“两个人睡不方便,睡一块可能两个人都睡不好。”
她没好意思说,是自己睡相差。
常絮也不是矫情,就是担心她冻着——即使岛上温暖舒适,一般也冻不着。
“那我换个房间?这里有好几个房间……”
雁季见她掀开布料,果断起身,“我去换吧,你好好睡觉。”
出门前她还是回头,告诉了常絮自己心里想的事:“我去看看文三三,等下就在她旁边房间睡。”
常絮说:“看完就回来,我等你。”
她的脸上流露出担心。
雁季也不矫情,同意了,“去去就回,”她补充道,“回来我睡地板。”
*
雁季推开门,走廊里点着陶灯,暖黄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她慢慢走到文三三门前。
轻轻敲门,没有反应。
雁季用手抵住门,她倒不是担心文三三遇到危险,比起常絮和她,文三三绝对是最不容易遇上危险的那个人。
她还在想常絮刚刚说的话。
修复者真的就阵营一致吗?如果,她是说假设,修复者其实也有阵营之分,并且她们任务的完成不具有同步性,那有经验的修复者会怎么办?
雁季站在文三三的角度,她需要一个有力的队友,帮助她完成任务,而她既然想早点和队友达成共识,就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因为明天早上所有修复者都聚在一起,她的信息就不再具有领先地位。
并且刚刚常絮提到了,文三三把大祭司说的东西拿了上来,她肯定对一楼已经有了具体的了解,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浪费这个夜晚。
雁季只是新人,也想过明天去“禁忌之地”转转,更别说文三三她们了。那么要如何躲掉阿雅和村民的监视,同时避开其他修复者,独自去往后山呢?答:今天晚上去。
雁季慢慢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陶灯的光透入房间,照亮了床铺。
空空如也。
房间和雁季那间几乎没差,干净整洁,有一扇窗,雁季看了看窗,窗被一块大布遮上,大布卡在石头缝里,不怎么平整。
一切都没差,除了文三三人不在。
雁季退了出来,阖上门,回到了常絮那里。
“人不在。”雁季冲她摇头。
“出去了?”常絮立刻直起身,脸上带着不解,“外面不是有怪物吗?”
雁季躺在地上,扯了扯垫在身下的被单,给自己肚子上也盖了一点,“那是阿雅说的,我们从来没见过。她应该是想出去找找线索,或者是去找人合作。”
常絮皱眉:“这么晚了……太不安全了。”
“睡吧絮姐,”雁季说道,“她比我们有经验,或许我们明早就知道了。”
雁季轻柔地说:“灭灯,晚安。”
灯灭了,常絮小声说:“好的,小雁,你也晚安。”
黑暗里,雁季神色清明,毫无睡意。
*
第二天一早,雁季和常絮就跑到隔壁敲了门。
门被拉开,文三三露出睡眼惺忪的模样,双马尾还扎着,但有点凌乱。“这么早?”她嘟囔道。
“嗯,早安。”雁季面不改色地往屋子里看去。
屋子里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只是床上凌乱,是有人睡过的表现。她把视线转移到窗前,那里也一切如常,昨天罩在窗户上的那块大布并没有移动的痕迹。
难道她从正门回来的?
常絮看见文三三没事松了一口气,随后冲文三三露出了笑容,“早安,我和小雁打算下去了,过来喊一下你。”
文三三打了个哈欠,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哦——”
三人一起下楼,走到楼梯上时雁季突然说:“我东西忘记拿了,我回去拿下东西。”
没等二人回应,她便咚咚咚地跑上楼。
常絮对文三三道:“那我们等等她。”
文三三看起来很困,囫囵点了点头。
雁季三步并两步,先是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走到窗旁,仔细观察起上面的“窗帘”。这块深色的布被紧紧嵌在石头墙壁的缝隙里,她尝试拉了拉窗帘,很紧,拉不动。
她又去到隔壁文三三的房间,出门前她还谨慎地看了看走廊口,确定没人后她才推门进入。
窗前,雁季扯了扯窗帘,轻轻松松就被拉出来一部分。文三三身高比她矮一点点,大概一米六五,她有一米六九,雁季伸出手,尝试把窗帘塞进去,有点困难。
雁季踮起脚,努力的把布往石头里面塞,塞完后拉一拉,就是这种水平——松松的。
只有身形比她们都高的大祭司可以塞这么紧。雁季了然,快速跑出门,推开隔壁几间房间,一直到最后一间,她才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同样有点随意的遮光布,她一扯就全部掉了下来。窗外天光大亮,雁季推开一条缝,从二楼向底下看去,嫩绿的草地上有一些踩踏痕迹。
等雁季回来,文三三忍不住抱怨:“这么慢,去干什么了?”
“拿发绳,”雁季挥了挥手里的黑色皮筋,昨天晚上为了睡觉她把头发散下来了,今天确实忘了,刚刚顺手就拿过来了。
文三三撇撇嘴,没说什么。
三人一起下了楼,大祭司已经在一楼忙活了。她们去的时候,特拉祭祀正在撤下一楼的遮光布,她依然浑身包裹的严实,大大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早上好,”雁季打了个表面招呼,随后就自然地走到门边,想直接出门。
大祭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说:“你会死。”
雁季坦然的脚步顿了顿。
常絮一听就愣住了,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只听见雁季说,“确定吗?”
这人这么冷静的吗,竟然还有闲心问这个?!
文三三在心里都同情了雁季几秒,真是多灾多难啊。
如果“格子世界”算一个游戏,里面的人就是NPC,被预言型的NPC预知死亡的人可活不长。
“如果你进入黑夜,你就一定会死。”大祭司回答。
“好,”雁季点头,没有再多问,踏出了房子。
她深知这种情况多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而且刚刚大祭司的回答已经能很好的缓和她的情绪了。“进入黑夜”相比“天黑”是更主观的表达,大祭司既然没说“天黑后你就会死”,就代表一切还有转机。
天黑没关系,只要她不要让自己“进入黑夜”就可以。
去阿雅家的路上,雁季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什么算是主动地进入黑夜呢?是在晚上从房子里出去?大祭司又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她被“看见”了?
常絮看见雁季垂着头,本来想安慰一下,在心里想了好几个话术,又无从下口,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文三三环顾着四周,偶尔闭上眼,走了一段路后又睁开,不知道在干什么。
绿油油的草地被风一吹,能像柳树的枝叶般大幅度的摆动。一栋栋石屋配上大大的叶顶,像是从土里冒出来似的。
来到阿雅家,雁季等人停下脚步,不远处阿雅家门口围了一大帮人,嘈杂的喊叫声不绝于耳,其中有人看见雁季她们三个,立刻开始大叫:
“这群外来人,把她们赶出去!”
“赶出去!”“让他们去平息齐齐米特尔的怒火吧!”
“马上开始祭祀!”“我滴个太阳啊,真应该让这群人被怪物吃掉的。”
愤怒的声音让雁季几人完全摸不清头脑,围成一圈的人越发愤怒,更加大声的咆哮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常絮走近,疑惑道。
从她们上岛以来,岛民的态度可以说是热情的,但现在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乎恨不得把她们几个拆吃入腹,大卸八块。
“好了——”阿雅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人群很快平息了骚动,慢慢让开了一条路。
围成一圈的人群豁开了一个小口,雁季站在常絮身后,微微侧头,从外向里看,阿雅站在最中间,阿雅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
那块血肉模糊的东西躺在最中间,祂的身上全是撕裂的伤口,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只有身上仅剩的亚麻色衬衫还能勉强辨认出他之前是岛民。
常絮只看了一眼,就没忍住,猛地跑到旁边干呕了起来。
雁季轻轻拍着她的背,递给她一块布。
常絮擦了擦嘴巴,蹙着眉头,手紧紧攥着青色的裙摆,她对着那块布愣了一秒。
好熟悉的布……
不对?!
常絮震惊地回头,雁季还没发现,正盯着阿雅看。
阿雅的左边站着一个脸上涂着叉的女孩,那女孩神情不善地看着她们。而在阿雅右手边,站着的全是修复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雁季皱了皱眉,刚想直接问,却被一只颤抖的手抓住。
雁季:“?”
常絮颇为痛心疾首地问:“这是什么?”
她手里举着那块白色的“纸巾”。
雁季认真地答道:“这是我们昨天晚上睡觉的被子,今天你会盖大被子,我去隔壁睡,你应该用不到小被子了。”
她又说:“这里没有纸巾,不太方便,我就把这个棉布撕碎了,用来当纸巾。”
常絮几度欲发表意见,最后又硬生生压了下来,默认了这种行为的合理性。
小雁真是……太、细节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文三三看着怒气冲冲的岛民,转头又看到阿雅身旁那个冷着脸的女孩,感到莫名其妙。
阿雅脸色阴沉,“你们当中,有人触犯了规则!”
雁季和常絮对视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那为什么不是这个男人自己触犯了禁忌,然后被怪物吃了呢?”文三三一脸不屑,“你们总不能因为我们是外来者,就对我们抱有偏见吧。”
雁季看了她一眼。
阿雅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低气压还没有下去,刚想开口便被那个叫边叙的男人打断了。
“不好意思阿雅首领,我们和她们谈谈昨天的事。”边叙冲阿雅示意。
阿雅摆着脸,不说话了。
边叙几人向她们过来,众人重新聚在一起,他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说到他们几个可能被“标记”时,雁季凝思片刻:“所以除去触犯规则,被‘标记’也会引来齐齐米特尔,那为什么阿雅要说我们触犯规则?”
“对呀,”常絮温声附和道,“哪怕是岛民也有可能被‘标记’,她这不是说不通吗?这个人完全可能是自己被‘标记’了才……”
她很快止住话音,脸色再次苍白,似乎又想起了那血肉模糊的画面。
边叙皱眉,压低声音:“因为这个男人死法特殊。”
“怎么特殊?”雁季追问。
“他的心脏被挖出来了,”一个声音回答,十字架在她的胸前闪烁着光芒,“阿雅说,通常只有触犯黑夜的禁忌,心脏才会被齐齐米特尔挖出来,然后带走给黑夜食用。”
罗森垂眸,双手在额前虔诚的做了个保佑的手势,继续道:“但是这个人的心脏被挖出来后并没有被拿走,而是留了下来。”
看常絮不太理解的样子,雁季解释道:“这说明有人触犯了禁忌,但是齐齐米特尔认定不是这个死掉的岛民触犯的,而是另有其人。这个岛民因为倒霉,或是被故意算计,成了替死鬼。”
“那她凭什么认定这个算计岛民的人就是我们之一?”文三三接话。
陈荣藏在边叙身后,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诶,就是就是。”
边叙斜了他一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是岛上的首领,我们是外来人,岛民都是一个聚落的,阿雅自然不会怀疑是岛民。”罗森道。
“更何况我们的身份是摄影师,”雁季说道。
“摄影师怎么了?”叫李恩伟的壮男人没好气道,“我真是受够这群爱囔囔的人了,奶奶的,一大早就不让我们走,烦死了!”
这人脾气实在暴躁,雁季懒得搭理他,罗森只好继续解释道:“因为我们是摄影师,阿雅很可能会怀疑我们为了拍摄做一些极端行为。”
“原来是这样!”陈荣连连称是,“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怎么洗清嫌疑?”
“可是……”常絮犹豫道,“照这么说,凶手也可能在我们之中,对吗?”
“但是就现在的局面而言,就算我们交出那个‘凶手’也无济于事,她们并不会就此放过剩下的人。而这种做法还会激起岛民的愤怒,得不偿失。”罗森说。
这种做法就是直接把所有修复者拉到同一条直线上,现在无论如何也只能想办法为隐藏在修复者里的那个人洗脱嫌疑了。
“我们已经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凶手’打定了我们会帮祂隐瞒。”雁季淡淡地说。
“但是我们还是有必要谈谈昨晚各位都干了什么吧,”边叙挑眉,“也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你说得对,”罗森表示赞同,“那从谁先开始?”
边叙笑着看向雁季,“我想先知道这位小姐脑袋上的儿童画是怎么来的。”
雁季扭头盯着边叙,那人惬意地回看,落落大方。
“行,”雁季坦然地笑了笑。
她把昨天在大祭司家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但是关于进入二楼房间发生的事,她刻意省略了许多,只说了大祭司给她画额头的事。
除此以外她也提到了今天早上出门前大祭司的话。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陈荣咧了咧嘴,“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等死吧。”雁季开了个玩笑。
边叙若有所思。
另一边的阿雅正在询问周围的岛民,“有没有他的亲人?”她指着地上的人。
人群中有人回应道:“首领,我看这衣服,像是内利的叔父格伦。”
内利的叔父格伦总是穿着一个打黑色补丁的衬衫,脾气古怪暴躁,爱吃海鱼,身体精壮结实,喜欢下海捞鱼。
内利的父母都被齐齐米特尔杀死了,这才把她寄养在格伦这里。不过格伦永远独来独往,对内利动辄打骂,阿雅担心内利,才把内利带回了自己家。
听到死的人是格伦,阿雅的神色突然舒缓了不少,“内利,你去认认。”
内利摇头拒绝,她后退了一步,拉着阿雅的手。
“就是格伦!”有个女人惊呼,“我看到了,他脖子上有疤,只有格伦脖子上才有疤。”
如果是格伦的话,那还真有可能不是这群岛外人干的。
阿雅挥手,让几个男人把格伦的尸体抬走。
突然发现有严重的错误,雁季应该不能被称为“少女”了,应该是“青年”。
雁季已经19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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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永春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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