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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句国

杜鸱沉默,不避讳崔言目光,无声的反问,弟子对师父难道就清白吗?

看破不说破,杜鸱把药瓶塞到崔言手心,丢下一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走了,崔言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一只手死死捏住自己的心脏。

少女破灭的幻梦,被当做垫脚石的不甘,对遗光的担忧是真,嫉妒也真,一下下冲击着她。

胸前的衣服被她抓得皱成一团,好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最可气的是杜鸱,她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杜鸱早就知道遗光有心症,却隐瞒崔言,是觉得她会泄密?还是她们两个才是一条心。

好,开弓没有回头箭,国君,王后,杜鸱,都在利用崔言,她何尝不想借势顺流而上。

崔言展开手,小小的药瓶被她握出了汗。

可是遗光,上天即给崔言这个机会,又为何要送来有施遗光?后来者居上就罢了,偏偏还叫她那么悬心。

虽然遗光并非有意为之,也足够叫崔言如鲠在喉,着实冷了她几日。

有施遗光也的确不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崔言都面无表情了,还要巴巴的黏上来。拉开点距离,那双大眼睛就露出无措的神色,咬住下唇,仿佛崔言推开她,就成什么大恶人一样。

她们的日程极大重合,没有错开的可能,无非崔言走快走慢点,遗光还会“体贴”的放慢脚步。

“姐姐,我做错什么?”

崔言提前完成课业,在杜府的书房练字,为的就是撇下遗光。一双手突然出现,搂住崔言的腰,肆意的把头搭在她肩膀。崔言心下一惊,冒出第一个念头是,我看不见的时候,她对杜鸱也这样?其次才是继礼乐之后,这都被她赶上。

本想敷衍过去,一点凉意落入崔言领口,她打了个激灵,向后摸索,遗光主动把湿漉漉的脸放进她掌心。

崔言甩甩手,叹了口长长的气,认真抓过她的两只胳膊。

“往后,你与杜鸱,不能有事瞒着我。他不值得你信任,要当细作,你也得藏住事,才活得下去。”

听崔言口风有缓和之意,遗光转忧为喜,莹莹泪花在她脸上,像蒙上了一层柔光,让人心猿意马,见之难忘。

“这不是也叫我探出姐姐的心事了么?好,我都知道了。”

“你啊” 崔言点点她的鼻子,遗光抱着她的胳膊看了一会,吞吐的说:

“姐姐为什么叫我不要信任杜夫子呢,明明姐姐自己也很信任他,我觉得杜夫子...不是个坏人。”

崔言撂笔,借深吸的停顿斟酌措辞。

“我崔家为国征战,世食君禄,就算到我这代,只剩下无能老父,和我崔言一个女子,王后仍厚待我家。公主年幼,况且我身为于人,又是王亲,岂能做空享富贵,无所作为的蛀虫,唯有以此报国恩。”

“那你呢?遗光,你一介平民百姓,恩泽没有你的份,劳役赋税逃不了,你又为什么要去句国?我一个便罢,是他们非要再选一个。难道你来的路上没见到那些官吏是怎么巧取豪夺,媚上欺下?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只比公主大两岁。杜鸱说白了,和他们没有区别,你何苦赔上自己的一生。”

说着,崔言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直白,拨开遗光的手,观察她反应。

在崔言期待的视线里,有施遗光开口了:

“都一样的”

“...什么?”

“没有我,也会有东施,南施,北施。”

听她重复自己的话,崔言失笑,道:

“你有心症,母亲早亡,父亲把你又把你卖了,可知从前过得不好。既然能有东施,南施,北施,为何就非你不可。”

“一味比差,总有比遗光更苦的。姐姐要是真受国君厚待,自然会有别的姑娘代姐姐去,可知姐姐不是那般人。如果上头人人都像姐姐这样仁义,于国岂会沦落至此。”

崔言一时哑口无言,遗光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洞穿一样。

“要不是世道艰难,谁家愿意卖儿卖女。他们好歹是出钱买了我,不是直接抢了我。”

“杜夫子答应为我照顾父亲弟妹,我亦有我的仁义,我不来,兴许就在渔村渡过百年,于国的荣枯都与我无干系,届时被句国所灭,还是于国灭了句国,百姓一样沦为人下人,我即来了,也许就能改变什么。”

脑子里嗡的下,崔言除了遗光的第一句话,皆是耳旁风了。

心底哧他对遗光还真是无微不至,崔言转念又觉得,她即有决心,杜鸱理应如此才是。

怎么咂摸都不是滋味,崔言好话歹话说尽,左右已成定局,就不再劝遗光。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眨眼她们相处已满三年,纵然对故土百般不舍,也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候。

二女拜别君后,杜鸱作为使者同行,三人皆着于国盛装,珠饰在叩首时碰到殿前阶零落作响,许是早就做足准备,崔言此刻竟宛如一个空心人。微微侧头去看遗光,她脸色不变,从容起身。

…浓妆不适合她,崔言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由宫婢搀扶上马车。

于国人或多或少都知晓她们的使命,自发走上街头为二女送行,大抵是怕崔言反悔,临别之际也没叫家人见上一面。崔言虽不悦,怕自己心软,默许了这样安排。

送到城头,崔言忽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张苍老的脸,她一下如心头撞鹿,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母亲,回眸再想确认,哪还有她的身影。

或许是我看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来。崔言安慰自己,却比送了还难过,不禁探出头高呼:“母亲!母亲!”

崔言自以为被杜鸱磨灭了七情,一开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拍打着车身想要停下,遗光紧紧抱着崔言的手,直到杜鸱跑马上前一把将她摁回去。

生活半辈子的城头化作天边的小点,崔言渐止住抽泣,红红的鼻头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反观遗光,在旁静得像只兔子,默默看着她,让崔言有些窘迫。

“他下手真黑。”崔言指指额头,转移遗光的注意力,她轻笑一声。

杜鸱摁她的时候可顾不得那么多,珠饰在崔言眉间压出红印,远远看去就像一点朱砂痣。

遗光见状,抽手帕替她理开乱发,边揉边哈。微咸的气息扑面而来,暖暖的,崔言又想哭了,扣住她的腰。

自己以前从没想过离开于国,崔言忍不住问遗光:“你不怕吗?”

有施遗光愣了愣,回答:“我也从没想过离开村子,我还有弟弟妹妹呢。”

一路行来,她可没见遗光落下过一滴泪。崔言觉得丢人,把她摁入怀里,好叫那双亮如流星的眼别再盯着自己。

又下雨了。雨丝时不时飞进马车,崔言在雷光中抬起脸,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对怀中的遗光道:

“我们一定要活着到句国,活着回来…届时,我们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功臣!”

遗光感受着崔言的颤抖,没有戳破她的恐惧,把她抱紧,轻唱起一首民谣。

崔言知道那首曲子,叫《恒我》,用词极其通俗易懂,讲的是一位月仙的故事。

关于她有诸多传说,一为恒我偷了丈夫的不死药,登月成仙,又说恒我本来就是月仙下凡,拯救凡间,众说纷纭,真假难辨。无论如何,《恒我》的开头,竟意外契合此刻两人处境。

“悔吞灵药,飞仙去,千里家国,路遥遥”

“孤月高悬,云烟过,回首人间,空寂寂…”

在遗光空灵的歌声中,三人终于抵达句都。挑开帘子,远眺壮阔的异国城墙,难免心生怯意,崔言和遗光对视一眼,稳住心神,就着杜鸱的手下车。

“这就是于国倾国之力选出的美人?噗嗤…我就说那种穷乡僻壤,能出什么绝色,你看她,穿得多奇怪。”

“哈哈,也许于国人就好那口呢。”

“我听说大王以前生病的时候,于君还亲自尝粪,我再看这美人,啧啧,不忍直视呀。”

三人随侍者入席,闲言碎语不断从上首传来,也没人阻止一二,崔言明白,她们于句国,不过是个礼物,富贵荣宠,乃至性命,全仰仗句王。只要句王说出个不好,她们就会沦落到比那些落选的人还惨的境地。

为人鱼肉的感觉令崔言窒息,她如芒在背,抬头望去,句国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身穿绫罗绸缎,服饰,外貌,又与于国有何不同?崔言有时会悲哀的想,是人都会有生老病死,不过数十载,何必分出个甚么高低贵贱,兵戈相向拼得你死我活。

左等右等不见句王,杜鸱招来随从耳语,不出片刻就带着遗光下去。崔言本就紧绷,见随从带走遗光,几乎从地上弹起来。

杜鸱抓住她的腕,崔言挣扎不过,负气坐下,他在她手腕上摩挲作安抚。

“大王到!————”

来了!崔言屏息凝神,严阵以待。顺着众人的视线,却碰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两列宫人开道,簇拥着一个黑影浩浩荡荡的踏进大殿。崔言起初以为,是自己舟车劳顿,看花了眼,于是揉了揉眼睛,可远看近看,都只有团人形的黑影,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刚好什么都看不出来。

崔言不敢声张,和杜鸱起身迎接,胃里一阵翻涌,她能感觉那个“怪物”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殿内慢慢静下来,他声如洪钟:

“都起来吧。你就是于国来的贡女?”

呼,好歹听得出是个人。

“民女崔氏,拜见大王,愿大王福寿绵长,国运昌隆。”

崔言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处。句王点点头,她以为过关,冷不防被问道:

“咦?你不是于公主罢。我记得于公主出生在句国,细算起来,应该不是你这年岁。”

别说贡女,就是各国联姻,都有以宗女,民女,充公主者,没几个计较到这份上,达成求和结盟的目的即可。

句王当众挑明,是有意叫于国难堪,还是揶揄崔言年岁渐长?

好在崔言深谋远虑,早有对策,不等杜鸱出马,眼中闪过一丝机敏,不卑不亢:“大王所言非虚,民女确非国君之女,也是同根同源,国君待我,不是亲女而胜似亲女。公主少不经事,恐冒犯大王,民女仰慕大王威名已久,于是自请前来,愿以心奉国,以德侍君。”

“呵,你倒伶牙俐齿,好一个以心奉国,以德侍君。”

崔言恭顺的俯首,句王发出爽朗的笑声,命令众人入座,给崔言赐酒。崔言微笑着举起酒樽,内心暗暗焦心他们在搞哪出,人都到句国了,莫非杜鸱还想将遗光昧下不成?

“大王,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即以得“德”,何不欣赏一下我们于国之才?”杜鸱也起身敬酒道。

“杜鸱之能,不逊于寡人的上将军,即是能被你称一声才的,我就不得不看看了。”

杜鸱微微一笑,拍拍手,丝竹声渐起,遗光换了舞衣,踏歌而来。

木屐银铃,都随她舞步而响,灵动清脆,如蝶翩跹。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喧嚣渐去,众人几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一声铃响,舞毕,久久不能回神,尤其句王。

崔言都看在眼里,心知自己被当成欲扬先抑的“抑”,在有施遗光的倾城一舞面前,输得毫无怨言。此刻她没工夫去介意杜鸱怎么偏私,只在乎句王如何。

“你叫什么?”

“有施遗光”

“好!”句王起身,亲自来拉遗光,有施遗光惊呼一声,娇羞的依偎在他怀里。掌声这时才稀稀落落地响起,赞叹声不绝于耳。

句王搂着遗光坐下,崔言驀然想起,杜鸱心中有遗光,便扭过头,扬起笑脸,好整以暇的等看他乐子,作为对杜鸱开小灶的报复。

杜鸱挽袖,给自己斟满,举杯敬句王,转头对上崔言的笑脸,愣了愣,也敬崔言。

笑得如沐春风。

崔言鼻子一抽,像被刺了下,想他真是个没心的男人,却不再关注其他,惟愿他们并肩而坐的时间再多一点,再长一点,或永远停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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