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回去的时候,路上没那么堵了,车速提升不少,用了往程的一半时间就到家了。
“猫猫拖鞋呀,猫猫拖鞋,”魏幸喜滋滋的把属于他的拖鞋从鞋柜里取了出来,换上了,“真可爱,可惜被我穿脚上了。”
“要不你脱下来抱怀里算了,”宫伯怀说。
“那还是穿脚上吧,”魏幸笑了笑。
宫伯怀进屋之后先去厨房给自己冲了杯茉莉花茶,冲外边喊,“魏幸,你要喝水吗?”
“要,”魏幸啪嗒啪嗒穿着拖鞋跑了过来,“给我也来点花吧。”
“你怎么跟到家的小狗一样呢,”宫伯怀说,“小狗在地板上跑的时候,那个爪子跟地面碰撞,就一串哒哒声。”
“你在家养过狗吗?”魏幸问。
“没有,”宫伯怀说,“朋友家养过,很大的狗。”
“阿拉斯加那样的吗?”魏幸问。
“嗯,”宫伯怀说,“还有杜宾。”
“什么宾?”
“杜宾,”宫伯怀又重复了一遍,“也是一种比较大的狗。”
魏幸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起了个人名字,我还以为杜宾是你朋友呢。”
宫伯怀刚喝进去一口水,差点呛着。
魏幸接过瓷杯,宫伯怀刚想说一句“小心烫”的时候,他已经举到嘴边灌了一大口,然后很快的眉头拧成一根麻花,脸憋的通红,杯子搁到岛台上,冲到水槽跟前吐了出来。
宫伯怀啧了一声,他看着嘴里都是一阵疼,“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冒冒失失的跟个小孩儿一样啊,喝热水都需要人跟你提醒你才会喝慢点吗?”
“我……”魏幸还是拧着眉毛,张着嘴巴,半吐着舌头。
“烫疼了吧,”宫伯怀走过去俯下身,“头抬起我看看?”
魏幸脸上都能看到宫伯怀身躯罩下来的阴影,距离一近,看宫伯怀就需要仰起头,他突然闭上了嘴。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宫伯怀直接掐住了他的下巴,往下一压,魏幸不得已嘴巴半张着。
“嘴巴里边烫破皮了,”宫伯怀松开了手,“嘴巴里边烫伤了用什么药啊?”
“不知道,”魏幸别开了视线,“明天都该好了,用什么药啊。”
“我查查手机吧,”宫伯怀从他身边走开了。
魏幸不易察觉的轻呼一口气,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指因为紧张而蜷曲起来,整个后背都绷得紧紧的。
“上边说得含冰块,”宫伯怀眼睛看着手机,转身打开了冰箱,“家里也没嘴里可以用的药,你先含块冰,可以止痛。”
“冰都不用含,”魏幸说,“已经不疼了。”
宫伯怀还是取了冰块出来,“咬一块放嘴里。”
魏幸偏偏头,看着他说,“这点伤真用不上大惊小怪的,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一点小伤就怕成这样。”
“要像也是像你爸,占便宜别连性别都给我换了,”宫伯怀用镊子夹了块冰,“张嘴。”
魏幸咬了咬嘴唇,“还是妈吧,”说完张开了嘴,咬住了冰块,紧接着皱紧了眉。
“我听你说你妈妈好几次了,”宫伯怀把剩下的冰又放回了冰箱,“你是不是比较喜欢你妈妈?”
“嗯,”魏幸含着冰应了一声。
“那块没了,要是还觉得疼,就再含一块,”宫伯怀说。
“象以国对喔个么哈的银还是喔妈,”魏幸把冰块挤到了一边,但说话还是不利索。
“什么乱七八糟的,”宫伯怀一个字也没听懂。
咔嚓两声,魏幸直接把冰嚼碎了,咽了下去,“我说,上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还是我妈。”
魏幸最后又含了一块冰,总算结束了和宫伯怀的大眼瞪小眼,走出厨房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争服老腻了。”
“说什么呢?”宫伯怀追问了一句,“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别又嚼碎吃了。”
魏幸跑进屋没一会,怀里抱了一块大木板子跑了出来,吐字清晰,“老师,我在哪儿做啊?”
“你又嚼着吃了?”宫伯怀坐在钢琴旁边说。
“没有,”魏幸说,“它自己消融的。”
“就在那个屋里做吧,”宫伯怀说,“不然还能上哪做。”
“你要弹钢琴了吗?老师,”魏幸跑到客厅的窗户边站着,往外边看去,“到外边去做啊,我看你这儿后边还有块空地呢。”
“你没问题吧,”宫伯怀看着他,“看不见外边天阴成什么样了吗,不到晚上就该下雪了。”
“你屋里这么干净,木头渣子掉一地怎么办呢?”魏幸说。
“掉一地清扫呗,”宫伯怀说,“他还能长地上了?”
“那不能够,”魏幸大剌剌的说着靠到了钢琴跟前,“老师,你要弹琴啊?”
“不弹,”宫伯怀看着他,“我待会就把他吃了。”
“啊?” 魏幸愣了愣,半晌之后嘎嘎笑了起来,“哎,老师,你开玩笑呢?我差点就信了,还以为你饿了什么都吃呢。”
“削木头去吧你,”宫伯怀说,“我待会过来看。”
“好嘞,”魏幸欢欢喜喜的又抱着木头进了屋。
不仅是木头,就连刻刀都是一整套的,宫伯怀全准备好了,刻刀是新的,比他的用着爽多了,外面响起了弹奏钢琴的声音,听了没两分钟,魏幸跑到了门口站着,盯着宫伯怀的背身看。
宫伯怀是魏幸生活中见过的唯一一个会弹钢琴的人,还是在大学教钢琴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会弹钢琴的人气质都跟宫伯怀一样好,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会弹钢琴的感觉,会弹钢琴是种什么感觉,魏幸也说不上来,总之,宫伯怀就有这种气质。
宫伯怀弹钢琴时非常专注投入,他站在门边看了将近十分钟,宫伯怀都没有发现,魏幸舌头在口腔里破了的皮上舔了舔,回了屋,开始做他应该负责的一部分。
雕刻出不给宫伯怀丢脸的东西来。
宫伯怀给他提供物资,场地,供他实现对自己爱好的追求,最后还有报酬拿,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最大的受益人都是他。
所以,宫伯怀还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
他都有点怀疑,合作是次要的,宫伯怀想要帮他才是首要的,宫伯怀想要他的手艺被更多的人看到。
但宫伯怀没理由这么帮他,所以,还是合作是首要的吧。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宫伯怀接了起来,是宋息的,说乐团有点事需要过去协商一下。
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宫伯怀挂了电话,起身去了魏幸做木头的屋子,脚步放的很轻,走到门口了也没出声,魏幸侧身坐着,眼睛专注的盯着手里的木块,在上面凿着形似浪花的东西。
宫伯怀看了一会才出声,“魏幸……”
“啊?”魏幸手上刀子力度没把控好,一大块木屑削了出去,“老师,你要吓死我啊。”
宫伯怀看着飞出去的木屑落到了地板上,“刚才钢琴停了你没听到么?”
“我以为老师是练累了要喝口水歇会呢,”魏幸说。
“刚才那一块,对全局影响大么?”宫伯怀问。
“没事,多大的失误我都能纠正回来,”魏幸说,“老师你练完了么?”
“嗯,”宫伯怀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东西,渴了的话,热水器里边有热水,不要喝冷水啊。”
“嗯,”魏幸点点头,“谨遵师命。”
“听话啊,”宫伯怀临走时没忍住说了一句,说完感觉像在安抚家里的狗?
魏幸眨眨眼,点了点头。
宫伯怀从门里出去之后,魏幸跑到客厅落地窗跟前,看着宫伯怀钻进车里边,车向前行驶离开了,他才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诺大的客厅,客厅的装修其实很简约,但整体看着很高级,一架大钢琴落在落地窗旁边,旁边是乳白色的沙发,大的家具除了这两件也就没别的了。
光是放了床住人的卧室就有三个,还有一个空着的,应该是还没想好要拿这间房子做什么,阳台也是专门设计出来养花的,这样好的房间,就住着宫伯怀一个人。
魏幸深吸一口气,人与人的差距呢,还是挺大的。
他能和宫伯怀这样的人认识,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了,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站在这样的房子里晒冬日的阳光呢。
当然,能有这样一天的前提是,好好的活下去。
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希望啊。
魏幸走到钢琴前面的凳子上坐下了,手指学着宫伯怀在白键上按了下去,一声清脆又单调的音流了出来。
钢琴上面摆放着摊开的乐谱,上面的数字他认识,但这么连带着音符放在一起,他就一个也不认识了,就跟宫伯怀在课堂上讲到的一样,他们全都有属于自己的名称,什么哆啊咪啊的。
他举起手机,将自己与钢琴放进屏幕,按下快门,离开钢琴之后,再回到养花的阳台,将自己与花装进画面中,再次按下快门。
翻着相册中的两张照片,魏幸满意的扬了扬嘴角。
有段时间没去看老妈了,他觉得自己总算攒了点开心的值得笑着分享出来的事了,老妈,你看,这是钢琴,还挺大的,是一个老师的,虽然我不是人家的学生,但我巴不得成为人家的学生呢。
这是他养的花,他跟你一样喜欢养花,养好多花,而且都养的特别好。
宫伯怀从乐团出来已经六点了,身上衣服有些狼狈,剧团里两个乐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冲突,他进去时正好赶上了两方大打出手的高光时刻,两人挥过来的拳头几次差点落到他脸上。
那两人之后要么走一个,要么两个都走,吃的太好了吧,火气大的跟炮仗一样,他实在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的脾气就跟白磷一样,有点温度就燃烧。
宋息说下个月有场国外的演出要跟他商量,因为拉架的原因,这事也没说成,坐上车之后,宋息追了过来。
“伯怀哥,”宋息在车窗上敲了敲。
车窗降了下来。
“今天的事真不好意思,”宋息说,“喊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看到这一幕的,我也没想到你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
“没事,”宫伯怀整了整衣服领口,拉开副驾车兜,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送到宋息眼前,“他们两个熄火之后,要还能说上话,叫出去一起吃顿饭吧,毕竟一起搭档了这么多年,这顿我请,我今天还有点事,必须回去,所以,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小宋,你体谅一下啊。”
宋息没拿钱,推了进去,“哥说什么呢,差点让你挨顿揍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好意思拿你的钱,放心吧,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一定给他们说好了,你有事就先回吧,放心,哥,有我呢。”
“拿着,”宫伯怀语气冷下来,“你知道我不爱虚的这套,别让我追着给你东西啊,你说的那个演出,我就不接了,你问问其他人,帮杨叔拍完视频,我想休息几天。”
“好,”宋息拿了钱,诚恳的点点头,“那我就收下了啊,谢谢伯怀哥,你慢点啊,路上小心。”
“去吧,”宫伯怀摆了摆手,车窗升了上来。
一出来就到这个点了,场面混乱的他一直没时间看手机,也不知道魏幸还在家还是一个人回去了,他拿出手机刚想给魏幸打个电话的时候,刚巧魏幸的电话打了过来。
“魏幸,”宫伯怀接了起来。
“老师,”魏幸爽朗的喊了一声,“晚上你就不要在外边吃饭了,晚饭我做。”
“你做啊?”宫伯怀本来习惯性想问他你会不会做,但突然想到魏幸之前带过来的饭,还挺好吃,反正他二十岁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在国外几年,是他生活最艰难的几年,人饿瘦了几斤,最后迫不得已学了三明治,直到现在,他最拿手的还是三明治,蔬菜沙拉,绿色的菜叶,红色的番茄,烙熟的肉饼夹面包片里面,一顿饭就折腾出来了。
“嗯,”魏幸应了一声,“我看冰箱里有不少菜,再不做该坏了。”
到家开了门,客厅里面黑着,只有魏幸做木头的房间亮着灯,他开了灯,走到门口,就看到魏幸撅着个腚,两手推着什么东西,跟只大狗一样在地板上来回跑,“魏幸,你干……”
“哎,操,”魏幸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胳膊一软,脑袋直接怼着地板扎了下去,连头也没来的回。
“哎,你没事吧,”宫伯怀两步跨了过去,一把牵起他的胳膊,把人拎了起来,“你怎么老一惊一乍的,吓唬我呢?”
魏幸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傻笑一声,“老师,你还恶人先告状呢,明明是你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跟头。”
“没事吧,没摔到哪儿吧,”宫伯怀一着急就直接上手掀起了魏幸额前的头发。
魏幸一只眼睛闭了起来,一只眼珠子跟随着宫伯怀的手朝上看着,“没事,我的头要是认真跟瓷砖碰起来,谁先碎还不一定呢。”
“嘴就贫吧你,”宫伯怀松开他,看着他手里的抹布,“你干什么呢?”
“抹地啊,”魏幸说,“哎我去,老师,你房子这么大,又这么干净,是用什么打扫的啊?我找遍了房间,扫地的拖地的一件都没找着,只在阳台上找到这个,这个是抹布吗?”
“是,”宫伯怀说,“那个是我擦花盆的抹布,家里平时都是保洁阿姨定期来打扫的,你要找扫把拖把什么的,确实没有,但卫生间里边有吸尘器啊,你没看到吗?”
魏幸笑笑,“就是看到了我也不认识,认识了我也不会用,你家里好多东西都太高档了,我都不敢碰。”
宫伯怀看了看四周,“没用吸尘器,地上的木屑你怎么清理的?”
魏幸举了举双手,做了个动作,“用这个,双手举进垃圾桶的。”
宫伯怀皱眉看着他的双手,上面沾满了细碎的薄木片,“等会我教你用吸尘器吧,用抹布擦到什么时候去。”
“好,”魏幸说,“你跟我说一下我就知道了,我学东西很快的。”
“就一个吸尘器,”宫伯怀说,“学东西不快的看一眼也会了。”
魏幸盯着宫伯怀看了一会,指着他的衣领说,“老师,你刚才出去没事吧,衣服这儿……是有人抓过吗?”
宫伯怀叹了声气,“没什么事,你别擦了,扔着吧,保洁阿姨过两天来了会收拾干净的,我先去洗个澡,折腾出一身汗。”
“就剩这点了还用什么阿姨呀,”走出门的时候,魏幸叫住他,“老师,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行,”宫伯怀说,“家里有什么做什么吧。”
“行,正好帮你清清冰箱里的库存,”魏幸看着他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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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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