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听到动静，身体不自觉僵了一瞬。
他放下餐盘，低着头，慢慢挪动着脚步在季凌对面坐下。
季凌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林晚低垂着眼睑，小口的喝着牛奶，没怎么动摆在面前的食物。
过了一会儿直到季凌用餐接近尾声，林晚才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眼，声音轻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季凌…”
季凌没抬头，只是发出一个慵懒的鼻音：“嗯？”
“我….” 林晚紧紧握着杯子，指尖发白：“小跃他还在上学，每个月都需要生活费….还有之前家里欠的一些债，虽然不多了…但是我不能不还。我…我想出去找份工作…行不行？”
季凌放下刀叉，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角，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林晚脸上，那双墨色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这让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工作？”季凌轻笑一声，手指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里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值得你出去抛头露面？”
季凌这话说的他像个女人，林晚压下心中的不适，轻声说：“季凌，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保证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你….”
“如果我每次都信别人口头的保证，那季氏早就破产了。”
林晚被季凌盯得发毛，他赶紧解释：“不是的，不是，我只是…不能总靠着别人生活，小跃他…”
“别人？”季凌的音调微微拔高，打断他：“林晚，看来现在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现在靠的是我，不是什么别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顿时笼罩过来：“你弟弟的生活费，需要多少，告诉宋逸，他会处理。至于那些破债…”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把债主信息和金额列出来，一并交给宋逸，他会处理。”
“不！不行！”林晚声音颤抖：“我绝对不能再拿你的钱…我不能再欠你，不行…”
听到林晚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拒绝，季凌眼底那点残存的慵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不悦。
季凌站起身，讽刺道：“不想再欠我？你欠我的还差这点？林晚，你还有资格说不？你以为你现在还在很多选择吗？”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餐桌上，语气冷冽：“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乖乖接受我的安排，让你那个宝贝弟弟安安稳稳念他的书，你那些破债也一笔勾销，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做好你该做的事。”
顿了顿，他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第二，你继续守着你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拒绝我的钱。你可以去找工作，我相信，以我的能力，让S市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场所敢雇用你，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你和你弟弟，还有那些债主亲戚会怎样？你可以试试。”
林晚死咬住下唇，没吭声。
季凌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漠然姿态。
“自己选。”他丢下三个字，不再看林晚一眼，转身拿起西装外套，径直离开公寓。
林晚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早已凉透的早餐，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久久不能动弹。
…...
上午十点半，门铃响了。
林晚像是受惊的兔子，身子下意识缩了一下，这才回过神。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宋逸，他的表情专业而疏离，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林晚那部旧手机和充电器之类的小物件。
“林先生，早上好，这是季总吩咐要我拿给你的。”说着宋逸将东西递给林晚。
“谢…谢谢…”林晚接过袋子时感到一阵羞愧的无地自容。他能想象季凌是如何吩咐宋逸去他那个破出租屋“取”回这些东西的。他跟季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群。
宋逸察觉到林晚的窘迫，但是职业素养没让他表露出来：“季总还吩咐，如果您有任何生活上的需求，或者需要处理的债务清单，可以随时告诉我。”
“没…没有了。”林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逸顿了顿：“为了方便，我们还是彼此加一下微信吧。”
林晚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个人交换了微信。
任务完成，宋逸准备告辞。
看着宋逸的背影，林晚突然抬起头，鬼使神差的，极其小声的叫住他：“宋…宋先生…”
宋逸停下脚步，回过身，保持着耐心等待的姿势：“您请说。”
林晚的脸颊烧的厉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个埋在心口里的问题问出来：“季凌，季总…他身边是不是…一直有很多…像…像我这样的人？”
问完这句话，他立刻后悔了，恨不得把舌头咬掉。这个问题不仅逾矩，而且卑贱的可怜。
宋逸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常态。
他回答的语气恭敬且滴水不漏：“林先生，季总的私事并非是我需要了解和过问的，我的职责是处理工作和季总交代的其他事务。”
这个回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林晚心里清楚，那天在甲板上看见的男孩一定也跟季凌私下关系不一般。他都看见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非要问呢？
他低下头：“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宋逸微微欠身，关门离去。
林晚靠着冰冷的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
过了良久，他打开手机银行，看到只剩下两千块的存款，沉重的叹了口气。
晚上季凌没有回来。
林晚没太大意外，季凌身边不缺人。他给自己煮了一点粥喝了就睡了。
第二天他同城网购了一套黑色休闲装穿上后就出门了。
他得去工作，他被季凌拽到公寓前给火锅店发的简历已经过了，他不想伸手向季凌要钱，他做不到再像中学时那样。
这家熊猫火锅是很火的全国连锁店，林晚换上工作服后就开始一天的忙碌，他上手很快，服务周到，经理见他模样长的漂亮，晚上便安排他在门口招揽客人，果然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年轻小姑娘过来买单消费。
“帅哥，可不可以加你微信呀？”
一晚上不少小美女勾搭了林晚好一会儿。
林晚涨红脸，火锅店经理看他腼腆，赶紧过来向林晚使了个眼色：“加，快加呀，各位美女以后常来我们火锅店噢，我们火锅店优惠多多，帅哥美女包养眼的。”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手机，加了十来个美女的微信。
晚九点半，火锅店谢客，林晚勤快的擦桌子，洗盘子，扫地拖地，什么活都干，手脚麻利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
经理看到招了又帅又不矫情的员工，高兴的合不拢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小林，剩下的还有别人干，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晚点点头，道了谢，脱下围裙放进员工衣柜，就在林晚刚出火锅店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季凌的公寓是指纹锁，他的指纹进不去。就算有密码锁，他也不知道密码。
出门时走的太急，他忘记这事了。
怎么办？
给季凌打电话？
还是回自己的出租屋？
就在林晚纠结的时候，手机突然猛地震动，林晚看着陌生的来电，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果然按了接听键后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季凌：“你在哪里？”
林晚：“季…季凌？我…我在外面…”
电话那头冷哼一声：“滚回来。”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林晚不敢不回，急忙赶回季凌的高级公寓。
林晚在大厅焦躁不安的等着电梯下来，这时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推着婴儿车走来。
那对夫妻显然看到了一身廉价衣服的林晚，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火锅味，年轻女人似乎不满的轻哼一声，很低，但是林晚听到了。
林晚稍稍站远了一些，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这对夫妻，心中不禁一惊，女人是当红小花舒蕊，她推着婴儿车，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网上一直传舒蕊嫁入了豪门隐婚生子，她的工作室还一直出来否认，没想到都是真的。
“叮——”
电梯门开了。
舒蕊一家进入了电梯，林晚没有跟上。他知道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等了下一班电梯没人的时候才上去。
站在顶层季凌家的门口，林晚深吸口气，轻轻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季凌站在门内，已经换上了居家服。他神色阴翳，目光冷冷的扫视了林晚全身，他显然也闻到了林晚身上一股子的火锅味，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差。
林晚站在门外，他下意识的把手臂藏在身后，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
季凌的嫌恶溢于言表，他还没开口，林晚的裤兜里就传来嗡嗡的一阵手机震动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
就在林晚犹豫着要不要先拿出手机看看是谁的消息时，季凌猛地伸手将他拽进门内，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另一只手直接从林晚的裤兜掏出手机。
屏幕还亮着，屏锁界面上清晰的弹出几条微信新消息的预览。
清一色的可爱头像，一眼就能看出是几个女生的消息。
【晚晚帅哥，睡了嘛？今天跟你聊的好开心呀～】
【你长的好干净呀，虽然有点冒昧，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小哥哥，下次去火锅店还能碰到你嘛？我请你喝奶茶呦～】
季凌看着撩拨意味明显的消息，又抬眼看了看穿着廉价衣服局促不安的林晚。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
林晚被季凌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笑意看的心中发毛，只见季凌不紧不慢的将他的手机放在玄关旁的矮柜上：“可以啊林晚。”
季凌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才一天没看到你，就跑到那种地方招蜂引蝶了？还加了这么多客户？怎么，卖笑挣的钱够还你那点债了吗？够养你的宝贝弟弟了吗？”
林晚脸色煞白，急忙解释：“不…不是的，季凌你…你误会我了，这是经理…让我加的，只是为了店里的生意…”
季凌转身走向客厅优雅地坐下，拿起桌上他的手机：“你在哪里工作？”
林晚看着季凌，喉咙发紧：“季…季凌，我…”
“你就算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季凌低头解锁手机。
“在…在银座广场的…熊猫火锅。”林晚低下头。
季凌拨通了宋逸的电话，电话几乎是秒接。
“宋逸，银座广场有一家熊猫火锅，你联系一下，说林晚不会再去那里工作。” 顿了顿，季凌补充道：“任何一家餐饮店我都不希望看到有一个叫林晚的人，处理干净。”
他的话言简意赅，甚至没有提到具体原因，电话那头的宋逸似乎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立刻回应道：“是，季总，马上处理。”
周末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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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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