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最终还是没过多对顾珩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说季凌如何羞辱他？说季凌如何威胁他？说他如何卑贱地用身体向季凌还钱？
太难堪了。
他不能把这些脏污倒在顾珩这种干净的人面前。
后来顾珩把话题引向了别的事上，一顿饭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顾珩提出送林晚回去，林晚却拒绝了。万一这一幕被季凌看到，他都不敢想自己能如何招架得住季凌的怒火。
季凌过了三天才来。
他进门时，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时稍缓和一些。仿佛之前因为未婚妻事件的争吵从未发生。
林晚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听到玄关的声响，他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合上书。
季凌的一身黑风衣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他径直走到林晚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林晚放在一边的书翻了翻。
“快过年了。”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宋逸会安排人送年货过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让他们一并准备。”
林晚沉默一会儿，季凌没得到回应，抬起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很快，林晚败下阵，叹了口气，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说道：“…过年的时候小跃也会来，我想着…带小跃回出租屋过年，省得给你填麻烦，也不用麻烦宋先生再送年货过来了，你看行吗？”
“不行。”季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将书丢到桌上。
“这里不够你们过年？”他反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还是说你觉得，你那破出租屋比这里更舒服？”
“不是的…”林晚喉咙发干：“我只是觉得…过年…要准备挺多东西，在这里…”
“在这里一样可以准备。”季凌打断他。
看着林晚暗淡下去的脸，他冷不丁的补充了一句：“林晚，你为什么总想试探我的底线？安分待着，对你，对你弟弟，都好。”
说完他不再看林晚，掏出手机开始处理信息，显然这个话题已经彻底结束。
晚上季凌又哄他叫老公，林晚死活不肯，季凌怒了，但是并没有发多大火，只是语气阴森地在林晚耳边威胁不叫他老公就让林跃撞破他们之间的秘密。
林晚的心都在滴血：“季凌…”他哽咽道：“你都已经有未婚妻了，求你…别这样。”
季凌轻咬他的耳垂：“宝贝，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林晚闭上眼，一滴清泪落在枕巾上：“…老公。”
季凌满意：“真乖。”
又过了几天，宋逸果然安排人过来送了大量的年货。顶级和牛，进口海鲜，各式精致糕点和新鲜水果，甚至还让人送了一箱大闸蟹，这些东西几乎堆满了厨房一角。林晚只能默默地将东西都收拾好。
林跃因为明年高考，寒假也只有这短短过年几天，季凌怕派去的人准时将他接到了公寓。
林跃看到这么多昂贵的年货，眼睛都直了，惊叹道：“哥！这得花多少钱呀！”
林晚勉强的笑了笑：“…确实挺贵的…”
年三十那天，林晚从早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他炖了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清蒸了硕大的东星斑，炒了嫩滑的虾仁，焯了翠绿的青菜，拌了凉菜，包了饺子。餐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林跃在一旁打着下手，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以后的打算，公寓里难得有一些热闹的烟火气。林晚看着弟弟高兴的模样，心里的阴霾也稍稍散了些许。他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季凌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再来了，他应该在未婚妻家拜访，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边看春晚边吃了年夜饭，林晚收拾了碗筷，陪着林跃一起看春晚，等到了十点半，林跃有些困倦的打了哈欠，林晚见状，语气温和道：“小跃，明天再看重播也行，先去睡吧。”
话音刚落地，玄关处突然传来指纹解锁的滴滴声。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遥控器差点掉在地上。
门开了，季凌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点轻微的酒气。他脱掉外套，松了松领带，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道眼神依旧清醒锐利。
“季凌哥！”林跃看到他，脸上的睡着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你怎么来了？你没回家陪叔叔阿姨过年吗？”他被接来几次，季凌都表现的温和有礼，林跃对哥哥的这个有钱的同学印象特别好，甚至还有些崇拜。
季凌的目光先是扫过迅速失去笑容的林晚的脸，然后才转向林跃，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去看过了，但是想着你们在这，就过来看看。”
“哇，季凌哥你吃饭了嘛？我哥做了好多好吃的，虽然我们吃了一些，但是还有很多呢！”林跃凑过去热情道。
“是吗？”季凌笑着摸了摸林跃的头：“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那我再吃点宵夜吧。”
季凌的突然出现让林晚的脚底凭空生了许多寒意，他的拖鞋像抹了强力胶，牢牢将他固定在原地。
“哥！”林跃拿起一小块橘子剥开后递给季凌：“你去给季凌哥拿一下碗筷嘛。”林跃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异常。
季凌走到餐桌主位上坐下，一脸“笑意”的看着林晚，明摆着在欣赏他的不知所措。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动起来：“…好，我去热一下菜。”
林晚拿出来干净的碗筷，将几样主要的菜又快速加热了一下，重新端上桌。
看着林晚利落的摆好餐桌，季凌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对着林跃开玩笑道：“瞧瞧你哥这手艺，真是不错，要是是个女人，估计早被男人们抢破头了。”
林晚脸色更白。
林跃却没听出季凌话里的意思：“我哥从小就安静勤快，街坊邻居都喜欢我哥。”
季凌点点头：“小跃，过来再陪我吃点？”
林跃本就想和季凌多待会儿，立刻高兴地坐过去。
于是餐桌上又出现了在林晚眼里诡异的一幕。
季凌像个温和的兄长，一边随意吃着宵夜，一边和林跃聊着大学生活和未来的规划，言语间更是鼓励和引导。林跃听的双眼放光，对季凌更是崇拜。
林晚则像个透明的仆人，沉默地坐在一旁，偶尔给两个人添点茶水，他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看着季凌无可挑剔的伪装，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别过头，咬住唇。
这个刚刚跟未婚妻分开的男人此时正扮演着温和的施舍者，享受着弟弟的信任和崇拜，而他林晚，只能像哑巴吃黄连一样配合演出。
一直到十二点，林跃才去客房睡觉。林晚默默收拾好客厅，关了电视。季凌已经去洗漱，林晚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林跃在这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不用跟季凌睡一起。
关上门，林晚重重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坐下，他发了会儿呆，脑海里想着弟弟说过几个月高考想考回京市的话。
林跃跟当年的他一样，非常聪明。
他念不了的书，弟弟可以去读。
也好，只要能忍到弟弟正常参加高考，季凌就不会再捉住他的软肋。至少，弟弟上大学后就是个大人了，他能照顾好自己，就算他林晚不在身边也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人总归要长大。
就像父母双双出事，自己带着弟弟流浪生活一样。
有一天，弟弟也要学会一个人面对生活。
林晚心中有了主意，稍稍回神。
就在他准备睡觉时，忽然手机的微信弹出一条提示音。
林晚解锁后看到未读消息来自顾珩。
【林晚，新年快乐】
看着顾珩的消息，林晚微微一愣。
出于礼貌，林晚也回复了一条新年快乐。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林晚还没放下手机，顾珩的对话框又弹出一条【早点睡，晚安。】
林晚指尖微顿，回复【晚安】。
他刚放下手机，卧室的门就被毫无征兆的推开了。
季凌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头发半干，带着沐浴后的湿气走进来。他似乎只是随意来看看，目光在触及到林晚手中还亮着屏的手机时微停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睡了。”季凌走到床边，语气听起来很平常，甚至算得上温和：“在看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林晚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腿上：“没…没看什么，这就准备睡，你…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个细微的、试图遮掩的动作被季凌尽收眼底。
季凌脸上那点温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摊开在林晚面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空气变得凝滞沉重。
林晚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犹豫着。他知道反抗的后果，也知道任何迟疑只会更加激怒对方。他本能的抖了一下，慢慢地将手机放在季凌的掌心。
季凌：“解锁。”
林晚没有办法，只好用指纹解锁。
屏幕亮起，最后停留的界面，正是他跟顾珩的微信对话框。
季凌看到了顾珩的名字，眼底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在回忆谁是顾珩。
噢，想起来了。
中学时的那个混血小子。
经常请林晚吃饭的浑蛋。
林晚看到季凌的眼神飞快、不悦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季凌的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修长的手指迅速向上滑动。越往上翻，季凌身边的气压就越低。
果然不止是除夕的新年祝福。
从几天前两人交换微信开始，几乎每一天顾珩都会发来消息。有时是简单的问候“吃了吗？”“在干嘛？”有时是分享看到的趣闻或照片。林晚的回复通常都很简短，甚至有些迟钝，但确实每条都有回应。对话算不上亲密，却带有一种持续不断的联络。
季凌猛地抬起眼，盯住林晚变得惨白的小脸。
“顾珩？”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的可怕：“怪不得之前要死要活的想离开我，原来是找好下家了。什么时候又跟他勾搭上的，嗯？”
“不是…没有勾搭…”林晚被他眼里的狠戾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只是…只是那天偶然遇到的，所以…”
“偶然遇到就能天天聊？”季凌将手机屏幕怼到林晚眼前，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捏碎林晚可怜的旧手机：“吃了吗？在干嘛？晚安！他倒是对你关心的很！你呢？回的挺勤快啊！在我这里死气沉沉，对着他倒有了说不完的话！”
“不是的…季凌，你听我说…”林晚声音发颤：“顾珩…他…他只是作为同学问一下，没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季凌听闻冷笑一声：“同学用得着天天发？林晚，你把我当傻子糊弄。要不是我今天看见，我竟然还不知道你他妈的早背叛我了！”
说着季凌的另一只手拽住林晚的手腕，用力的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安分一点？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总作死？！”
“季凌，求你别…”林晚心中委屈，又绝望又心痛，他一遍遍哀求着季凌不要生气。
季凌甩开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将手机递给林晚，命令道：“删了他。”
我这是快没存稿了，抱歉[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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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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