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还是被发现了?
我身形顿住,僵在假山之后,不敢动弹。
澜文的声音兀自从前方传来:“刚刚石头落下的方向,和那人出来的方向不一样。”
她慢慢说着,“我听得出来。”
我就知道。
范府这么安静,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
这不,只是偷听了两句话,一点信息也不曾掌握,便先将自己暴露。
我心头郁堵,脚下好像是生了根,不愿意往前一步。
“娘子,为何不愿与我相见?”澜文声音抬高几分。
我看着眼前嶙峋山石,手胡乱地揪着从犄角旮旯里长出的杂草,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余光看见一人从远处走来。
面容带笑,脚步轻快,正是春风得意模样。
我想也不想,挥手示意。
对方脚步停下,他先是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四周都无人,这才举手指着自己鼻尖,看起来很疑惑。
我点头,继续挥手,引着对方过来。
那人犹豫靠近,面露狐疑。
澜文则因为等了太久,语气隐约不耐烦:“娘子,莫要浪费彼此时间好吗?”
她的声音,也被来人听去。
对方疑惑地往后退了两步,似乎要与我拉开距离。
我猛得伸手,抓住他手腕,不让他离开。
“你——干——什——么——”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胳膊用力,作势要挣开。
我压低了声音威胁:“要是不想要范老爷知道,你弄丢一份画卷,那你就老实点!”
男人身形顿住。
他面色刹那变得惨白,愤怒地盯着我瞧,面上狐疑、猜忌皆有。
我却已经来不及解释,手往前伸,将他往澜文方向带。
“你,出去。”
“我?”
“对。”
我说。
“娘子!!”澜文的声音,已然非常愤怒。
她罕见严肃,“你久久躲在后面不现身,难道是想要我让家丁请你出来么?”
我猛推家丁一把,将他硬生生从假山后推出。
他未曾防备,便这么踉跄几步。
“你?”澜文声音疑惑,想来是不明白,怎么从假山后出来的不是我。
我趴在假山后,大气也不敢出,竖着耳朵听。
“哈哈……澜文姑娘……”家丁声音尴尬。
“刚刚是你在假山后?”澜文猜忌。
“啊……”家丁声音犹豫,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心也跟着他的迟疑,缓缓吊起,悬在半空中不敢落下。
“是我。”
还好。
听见男人的回答,我几乎想要深深吸一口气。
好在我知晓,现在并不安全,所以我勉强忍住,依旧趴在假山后,大气也不敢出。
“你躲在假山后干什么?”澜文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叫你许久你也不出来,装神弄鬼的!”
“啊哈哈哈……人有三急嘛。”
这句话一出,澜文陷入沉默。
四周本就安静得出奇,现在无人应当,我听见流水潺潺,叮咚作响。
也听见我趋于平稳的心跳。
“下作胚子。”澜文冷哼。
而后脚步声响起,很快又归于寂静。
她走了。
或许是这样,但我没有立即起身,我安静趴在假山后,一动不曾动,几乎和假山融为一体。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阴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立即转身,肩膀微沉,躲过对方的手。
男人面色难看:“什么叫‘我弄丢了一份画卷’?”
他极为在意这件事情。
我站在假山上,看着眼前男人:与上次相比,他的穿着已经发生变化。之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短打,明显是最下等的苦力奴仆,而现在,我瞧见他衣裳纹样发生变化,领口、袖口、腰带上绣着暗纹。头发不再简单由布条包起,现在一根木簪插在发顶,看起来精神许多。
我眯眼,轻声笑起来。
“字面意思。”
“你在胡说什么?”男人表情阴沉:“你知不知道,乱传谣言在范府是死路一条!”
“你是在威胁我么?”我靠在假山上,缓缓笑起来。
假山崎岖不平,山石咯得我身体难受,我稍微站直了点,云淡风轻道:“这是谣言吗?”
我好以整暇地看着他:“究竟有几幅画卷,送到范大人手上的又有几副,数量对与不对,这些都是可以查出来的。你说我是在传谣言,那我们大可以去查查,看究竟是谁,出了差错。”
男人面色阴沉。
我注意到他拳头捏得邦紧,青筋条条绽起,份外吓人。
因为过于用力,我似乎听见他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
“想动手?”我面无表情道:“那便动手吧,你完全可以将我打死,这样,或许会暴露得更快。”
男人脸涨得通红。
他眼珠猩红,明显已经处于暴怒边缘,却又不得不强压怒火,保持理智。
“你想干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问,因为用力,我看见他腮帮子都变大许多。
我垂眼:“我问你几个问题。”
他不回答。
我也不管这些,慢慢悠悠道:“范大人是否在为范小姐相看夫君?”
男人一脸深仇大恨地盯着我,看其模样,似乎恨不得饮我血、啖我肉。
我不甚在意:“回答一下,莫要装哑巴。”
男人面容更加难看。
堪称狰狞的视线里,他缓缓张口。
“是。”
“目前有相看满意的对象么?”我问。
“主子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我看他一眼。
得到的回答与我所料想相差不多。
只是可惜,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也或许是,他不愿意告诉我。
我垂眼,在脑海中思索片刻,慢悠悠道:“之后的画卷,还是由你相送?”
“是与不是,与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显然不愿意让我知晓与画卷有关的内容,大概是害怕,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又阴他一把。
我在对方戒备警惕的模样中,缓缓笑出来。
“原来还没有相看好。”
男人脸色难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却没有回答。
同他解释这些干什么?
还指望他能帮我几分么?
我淡定转身,“你放心,那幅画……我不会向其他人提及。”
身后传来沉默。
男人一语不发。
因为有了答案,此时我脚步轻快,心情颇好。
虽然只是暂时未有合适夫婿,但我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能多留在范府一天,也是好的。
我走上幽静花路,远远的,瞧见鹤影。
范府居然有鹤?
我诧异地驻足观看,瞧见那鹤舒展身形,于碧波之间梳理羽毛。
真好。
鹤待在范府,我也待在范府。
鹤很安全。
我也算得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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