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生于约克家族,为第三代约克公爵理查·金雀花之子,母亲塞西莉·内维尔出身名门。其兄爱德华四世在玫瑰战争中击败兰开斯特家族,于1461年登基,开启了约克王朝的统治。
理查生于1452年。在我身旁守了一夜的少年看起来才十三四岁模样,那么现在是约克王朝开国不久——王权的根基仍不稳固。
“安妮,”少年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握住了我放在床边的手,“以后不要再独自去弗瑟林赫湖了,巫师说那个湖带着厄运,你忘记伊莎贝拉上次对我们说的啦?她上次看见了湖里的妖怪,好几天都没睡好呢!如果你想要滑冰,我下次陪你一起。”
他的约克郡口音带着暖意,我不禁认为四百年后的一本名叫《时间的女儿》的书里对安妮和理查少年时期青梅竹马关系的大胆推测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对少年的话报以微笑,刚准备说点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殿下,安妮小姐,一批士兵正在向弗瑟林赫庄园进犯,他们的胸前全都有红玫瑰纹章!”
理查突然站起身,神态更为严肃,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腰侧别着一把短剑。
他的手放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镶嵌着的猫眼石。
“肯定是兰开斯特家族的势力残余,安妮,先让侍女带你上塔楼,我去看看下面的情况。”
他把短剑交给我。刃鞘上刻着一行拉丁文,“Loyaulte me lie”,意思是“吾命即忠诚”。
理查快步走向门口,临走前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这次别再消失了”。
我扶着椅子挪到窗边,外面起了一层铅灰色的薄雾,一群士兵早已集结在了前方的空地上,理查和一个打扮华贵的男人站在前方。
一个作英国中世纪古装剧里侍女打扮的妇人走到了我的旁边,将我带到了塔楼一处隐秘的角落。
过了不一会儿,刀剑相互撞击的声音传了进来,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也弥漫在凝滞的空气中,和塔楼上经年未有打理的腐朽气味纠缠在一起,搅得我的胃不住抽动起来。
历史上的安妮王后最后因肺结核而死,是那个时代养尊处优的贵族女性常见的死因。
我强压下胃里翻涌的一阵阵恶心——看来,安妮的身体自幼年起就并不怎么好。
我攥紧了理查给我防身的短剑,繁复的纹理和雕饰的触感令我更加清醒——我不属于这里,亦并非真正的安妮内维尔,如果可以的话,我得离开,让真正的安妮内维尔回到这副高贵却瘦弱的身体中。
塔外的雾越来越厚重,塔里的光线越来越昏暗。
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朝着弗瑟林赫笼罩过来的根本不是雾,而是一大片乌云。
到最后,塔里没有了任何光线,我不由得想到了来时的经历——
银链发出的愈来愈暗的光芒,到最后留给我的也是完完全全的黑暗,再之后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查理那时正焦急地看着我……
回去的关键会是那条银链吗?
那个晚上它发出光芒,实在是令我莫名其妙。因为在此之前,它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手链,也并不是我主动买来的。
那时为了更加全面地了解理查三世的生平,我参加了大英博物馆策划的“末代国王:约克家的理查三世”展览。
我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方便随时做些记录,所以在展区比其他人逛了更长时间。等走出展览区时,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
纪念物领取处只剩下一名工作人员,他说很不走运,纪念品已经派发完了。
我正准备离开,他又叫住我,告诉我他是理查三世协会的会员。
“啊,我知道这个协会。”
我同这位穿着套装的先生握了握手。
“小姐,知道这个协会的人并不多见,我想你肯定是因为对理查三世感兴趣才有所了解的吧。”
我正准备向他澄清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了解中世纪那段历史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位先生就继续说了下去——
“小姐,希望您通过这次展览对理查三世的形象有所改观。”
“是的,已经有所改观。相信不止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几百年来,人们对理查三世的误解都太深了。” 这位颇有教养的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奈摇了摇头。
借助现代科技,当代的人们确实可以通过新手段纠正历史上的各种偏见、破解时间长河中留下来的各种谜团,就像2012年莱斯特停车场下出土的脊椎侧弯遗骸——五百年前被都铎史官抹黑的君王,最终要靠现代CT扫描仪来还原真实身形。
可“塔中王子”呢?
这是所有想要为理查“平反”的后人都不得不面对的一个谜。
无论是推理能力极强的铁伊女士,亦或是理查三世协会里的那些专家,能找到的只不过是些间接证据而已。
如果不能找出直接的证据,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每次的新发现只不过是所谓饭后谈资罢了。
看着这位先生佩戴于胸前的、上面写有他名字的簇新会章,我忍不住说:“可是奈德先生,不管怎么说,'塔中王子'消失,最直接受益人仍是理查三世呀!”
奈德先生微微一笑,“没人敢断言,因为理查具备了这样或那样的品质,他就不会杀人。但可以说,如果理查具备了这些品质,他就不会搞那样的谋杀。”
我也报之一笑,“这是铁伊女士在《时间的女儿》里说的,我听出来了。”
我正准备向耐德先生告别,时间已经不早。但我在展览上受益颇多——这一点是不可以否认的。
耐德先生看出了我的去意,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银链。
作为以替历史人物理查三世“平反”著称的理查三世协会成员,这位先生的西装口袋里竟没有装着一支从约克郡玫瑰园新采的白玫瑰已足够使我惊讶,当这位比我年长许多的先生从那里掏出一条明显属于女士款的银手链,我下意识后退半步。
“小姐,请别见笑,这只手链是我在阿尔菲斯古董市场买到的,店主声称它是造王者沃里克公爵送给小女儿安妮的物件。我本想将它赠予我的女儿......”,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链坠。
"可惜她对这段历史毫无兴趣。不如就送给您吧,权当今日这场投缘对话的见证。"
我收下了这条银链,回寝室后便一直搁置在书桌上,默默陪着我观看斯通先生的演讲。
直到它把我带到了这个并不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前,我一直以为它不过是一个友好对话的小小象征而已。
鼻尖萦绕着的血腥气味久久不去,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我作出某个重大的决定——
决定了,我要找到那条银链!
它既然是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钥匙,那么再次找到它,一定会让我回到我熟悉的大不列颠、回到那个总是散发着墨香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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