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干劲，“叶璃，快，把咱们计划的菜单给老板看看！”
叶璃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溜菜名：
糖醋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鲈鱼、四喜丸子......竟也像模像样地凑足了八道菜。
就在她们对着菜单讨论得热火朝天之际，门铃响了。
楚瑶跑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有些意外地挑眉。
她道：“哟，凌大队长？大过年的，不在家陪妈妈，怎么跑到我们这‘留守儿童’据点来了？”
她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几分挑衅，这是从当初选队长后开始，就习惯性地较起劲儿来。
“先说好，若是来蹭饭的，可是要帮忙洗菜切菜的！”
凌辰穿着一件深色的羽绒服，围巾随意搭着，发梢似乎沾染了室外的寒气。
他没理会楚瑶的揶揄，目光径直越过她，看向客厅里的宴黎和叶璃。
“不是来蹭饭。”
他声音平稳，带着一贯的冷静，“是我妈，她觉得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过年太冷清，让我过来...请你们一起去家里吃年夜饭。”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宴黎沉静的侧脸上，停顿了一瞬，像是解释，又像是强调般补充道：“她特意嘱咐，让我务必把朋友们都请到。”
“朋友？”楚瑶捕捉到这个词，骄矜地扬起下巴，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既然阿姨这么热情，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给你这个面子吧！”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叶璃。
叶璃抬眸看了看凌辰，又看向宴黎，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凌辰得到了两人的答复，目光却依然锁定在宴黎身上，带着一种安静的等待。
“宴...黎姐，”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略微低沉了些，“你呢？”
宴黎原本的打算是，既然楚瑶和叶璃有了去处，她就不去打扰别人了。
正想开口婉拒，可一抬眼，却对上了三双齐刷刷望过来的眼睛。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微微垂下眼睫，避开了那几道过于直白的视线，犹豫了片刻，才轻声应道：“好，我...晚些时候过去。”
暮色渐染天际，零星炸响的鞭炮声为冬日傍晚增添了几分年节的喧闹。
宴黎最终还是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出现在了凌辰家所在的旧小区外。
这片毗邻大学城的老社区，时光仿佛在这里放缓了脚步。
斑驳的墙体铺排着裸露在外的老旧线缆，狭窄的楼道张贴着广告，无不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然而，临近除夕，家家户户窗棂上崭新的福字与春联，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气，共同编织出一种质朴而温暖的年味。
宴黎身着剪裁考究的米白色双面绒大衣，颈间系着浅灰色羊绒围巾，手上提着几个设计简约却质感上乘的礼品袋。
里面是为凌辰母亲准备的进口营养品，一套知名品牌的丝巾，以及一些适合年夜饭餐桌的进口水果和精品糕点。
她站在略显杂乱的楼道口，与周遭环境形成了微妙的对比，神情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老大！这边！”
楚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她像只轻盈的燕子从楼道里飞窜出来，脸颊因室内的暖意和兴奋泛着红晕。
同样是作客，楚瑶显得比宴黎随意多了。
看到宴黎手上沉甸甸的礼物，她咋舌道：“哇，老大你也太隆重了吧！穿得像去时装周看秀，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促狭地眨眨眼，压低声音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咳，来提亲的呢！”
宴黎没好气地抬手，用指尖轻弹了一下楚瑶光洁的额头，力道不重，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胡说什么。”她语气带着惯常的清冷，却并无多少责备，“登门拜访，这是基本的礼数。”
楚瑶揉着额头，撇撇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小声嘟囔，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还是老大想得周到，我和小叶子两个光带着嘴就来了，什么都没给阿姨准备...”
宴黎将手中两个稍轻的礼品袋递给她，神色淡然：“早想到了，这份算你和叶璃的。”
楚瑶瞬间眉开眼笑，接过袋子，亲昵地挽住宴黎空出来的手臂，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语气夸张又带着真心。
“呜！老大！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你又美又飒还这么贴心！我宣布今天对你的爱意值爆表！”
宴黎对她这间歇性的“戏精”发作早已习惯，面上依旧清冷，只是微微弯起的唇角泄露了一丝纵容。
她任由楚瑶抱着手臂，两人一同走进了那栋充满生活气息的老楼，也走入各家欢声笑语糅合出的人间烟火中。
凌辰家的装潢带着岁月的痕迹，家具样式已经过时，墙角的漆色略有斑驳，却处处透着一尘不染的洁净与用心打理的温馨。
米白色的蕾丝桌布，窗台上几盆绿意盎然的盆栽，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食物香气，都让习惯了独居清冷的宴黎，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鲜活气息。
前来开门的凌母约莫五十岁年纪，身形微胖，系着一条陈旧却洗得干净的碎花围裙。
她圆润的脸庞总是带着和气的笑意，眼角的细纹盛满了岁月的温和，一看便知是位性情宽厚的人。
她见到宴黎时，眼中瞬间迸发出热情的光芒，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忙不迭地将人迎进来。
“哎呀，这就是宴老板吧？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吧？”
她语气里的热络毫不做作，目光在宴黎脸上停留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惊讶。
“一直听小辰提起您，可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漂亮，还这么有本事！”
宴黎被这直白的夸赞弄得微微一顿，轻声道：“阿姨您太客气了，叫我宴黎就好。”
“那怎么行。”凌母坚持了一下，见宴黎神色认真，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就叫宴小姐，来来来，快坐下，先吃点水果垫垫，瓜子糖果随便抓，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她手脚麻利地端来果盘、点心和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看着宴黎的眼神纯粹是长辈对出色晚辈的喜爱与佩服，不见丝毫谄媚。
宴黎接过茶杯，暖意顺着瓷壁蔓延至掌心。
她见惯了商场上的虚与委蛇，凌母这般真诚不做作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是放松，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楚瑶和叶璃挽起袖子想去厨房帮忙包饺子，却被凌母笑着拦下。
“你们两个小姑娘今天也是客，快去陪着宴小姐说说话，厨房里有我和小辰就行，忙得过来！”
宴黎闻言有些诧异，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厨房方向。
“凌辰...还会下厨？”
“老大你不知道吧？”
楚瑶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
“凌辰可是他们家的大厨后备军！美娟阿姨在大学城那边摆早餐摊，他以前得空就去帮忙，也就是进了战队训练忙，才去得少了。”
叶璃在一旁安静地点头，轻声补充：“嗯，美娟阿姨忙不过来时，队长还会早起给我们做早餐带到别墅里去。”
楚瑶噗嗤一笑，玩笑道：“没想到咱们凌大队长，还有这‘贤妻良母’的潜质呢！”
宴黎脑海中浮现出凌辰平日那副沉默冷硬，在赛场上如同出鞘利剑的模样，再与“贤妻良母”四个字联系在一起，顿觉一种奇异的反差。
心底那丝好奇不由得又深了几分，她放下茶杯，起身悄然走向厨房。
暖黄的灯光下，母子二人正忙碌着。
凌母在灶台前翻炒着锅里的菜肴，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凌辰则在一旁的案板前，手持双刀，正专注地剁着肉馅。
他的动作极快，手起刀落间几乎带出残影，富有节奏的“笃笃”声均匀而利落，竟与他操作键盘时那种精准高效的韵律隐隐重合。
氤氲的蒸汽模糊了他们的轮廓，为这忙碌的画面蒙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晕。
他似乎做什么事，都投入着十二分的认真。
凌辰很快剁好了馅，一回头，便看见了倚在门框边的宴黎。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刀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是需要什么吗？”
宴黎正为自己的“窥探”感到些许不自在，摇了摇头。
这时，凌母也注意到了她，立刻眉开眼笑，想也没想，就用筷子从旁边的滤油架上夹起一块小酥肉，直接递到宴黎面前。
“宴小姐饿了吧？来，先尝尝阿姨刚炸的，垫垫肚子！”
宴黎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动作快于思考。
指尖传来的微烫温度和诱人的焦香，让她一时有些怔忡。
凌辰见状，耳根微红，有些尴尬地低声提醒：“妈，这样不礼貌......”
“哎呀，这有什么！”
凌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眯眯地对宴黎说，“小辰跟我说过，你喜欢口味重些的，我特意多放了点花椒辣椒面儿进去！宴小姐，你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宴黎对上凌母那殷切而纯粹的目光，再低头看看手中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小酥肉，不由自主地低头咬了一小口。
外酥里嫩，椒麻咸香，味道的确很好。
她点了点头，诚实地赞道：“很好吃，谢谢阿姨。”
凌母顿时像得了大奖般，满脸喜色，立刻拿过一个小碗，麻利地夹了好几块小酥肉放进去，塞到宴黎手里。
“喜欢就好！拿去和瑶瑶、小叶子一起吃，锅里还有呢！”
宴黎愣愣地接过那只沉甸甸暖烘烘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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