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言霜严肃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作为你的母亲，不同意。”
接着，她补充道：“这件事情交给公关部处理就好，他们也不是吃白饭的。”
说着，她的视线在底下坐着的一众公关高手身上扫了一圈，一群人正经危坐，点点头。
言旭将手中的钢笔扔在办公桌上，“舆论危机的黄金处理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告诉我你们现在有什么更好的提案？”
这一问，众人哑火。
确实，事发突然，事件特殊与一般的舆论战不同，这关乎一条人命，背后牵扯的更加复杂，运用寻常手段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给社会大众一个满意的答复几乎是不可能。
更何况，李博明的死言旭直觉并不简单......
他将目光放在窗外，默不作声。
言霜脸上带了些怒意，双眉挑起，手中的包重重摔在桌上。她虽然名义上已经从创美实际事务管理层退居二线，但是言霜执掌创美命脉超过二十年，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从未减少。
“言旭！”
言旭转了过来，镜片后的一双眼中是冷静与决绝，言霜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语却没有任何表面上的威慑，“妈，坠楼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你知道他跳下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其他人，很快，办公室内只剩下了他和言霜。
言霜只觉事情不对，赶忙追问。
言旭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说，‘言旭，真的不是我做的’。”
——“秦总那边刚将他二叔要回来的消息告诉我，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事情当年分手的时候我没说，那段恋情，是李博明出轨了老秦总。”
他的视线和言霜震惊的双眸对上，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许多。
“妈，你还不明白吗？”
言霜张了张嘴，她的双手无力垂下。
——那是言氏绝对不可让他人知道的秘密。
言旭的眼中是难得的麻木和悲伤，他凭窗站立，从窗户看下去人群被赶过来的警察驱散了一些，警察正在进入创美的大楼。
他微微扬起下巴，闭上双眼。身上的西装已经有些皱了，他没有任何心力去将其抚平。
言霜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一如他儿时那样，“无论怎样，妈妈在呢。”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母子，言霜只是一位想要将孩子庇护在羽翼之下的母亲。十多年前她的疏忽导致了言旭的生命中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而这次，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孩子。
言旭重新让公关团队的人进来，公关负责人平静报告最新情况，“网络上现在的舆论点是几个月前施工现场坠楼的那件事情......”
言旭拿起手机，随意划拉了两下。
“哎你们知不知道，前几个月创美的施工现场有两个工人坠楼重伤，虽然人没死但创美竟然只出了一点点钱!”
“我知道我知道，其中一个人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一个人就赔偿了十来万，够啥啊，你们是没看见创美那个老板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
......
“照我说的办吧，明天的记者会也准备一下，和各家媒体提前对接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提前敲打。”
“是。”
公关部的人刚出去，警察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还带着事发现场的几个消防员。事实清晰，目击证人多，简单做了几个笔录就离开了。
言霜是和言旭一起回家的，言旭搬出言宅知之后，她总共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开门的竟然是闻玄礼，看到他的身影言旭有些吃惊，以为他被自己气的那一下不算轻，高低得搬出去一段时间。
也省得自己上门再找他了。
闻玄礼开门看到神色各异的两人愣在原地，言霜盯着他的眼神一开始实在不算友善，他往后退了一步。
言旭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他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倦色。
“怎么了？我刚看到新闻.......”
言旭抬手不让他把话继续往下说，他单刀直入，“证件在身上吗？”
闻玄礼有些懵，点点头。
“带上你的证件跟我走。”言旭懒得跟他解释，握住他的手腕往外拉。
闻玄礼毫无防备，只能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往外走。
言氏母子之间的气氛相当诡异，他没有多问，只能照做。
言旭让他坐在后座，言霜坐在副驾驶，沉着一张脸。车内陷入了诡异的静寂，后视镜里，言霜的视线和闻玄礼的对上。
蓦地，言霜开口：“这么仔细看，他倒是有些眼熟，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言旭将车停好，拿上文件夹，“是吗。”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言旭找了人来接待，手续办得极快。
闻玄礼呼吸有些急促，死死捏着自己的身份证，“你找我来，是为了登记？言旭.......”
言旭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将一沓协议放在他的面前，“我现在需要一个婚姻来应对这场危机，你是最好的人选。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
他指了指一些条款，“你是学法的，应该了解。”
上面是一些婚前协议，条例清晰，一些自愿赠予的财产令人咋舌，这还被言旭临时划掉，新添了更多筹码。
再怎么看，对于闻玄礼而言都是一场只赚不亏的买卖。
他沉默不语，看完所有文件之后签字。
“闻玄礼”和“言旭”两个名字摆在了一处。
为他们登记的是言旭的熟人，一边操作一边说：“言哥，你对象和你挺登对啊。”
“我也这么觉得。”
“来拍照吧。”
言旭站起来，朝着拍照的台子上走去，仿佛走去的是一间每天都去的会议室。走到半路，他才发现闻玄礼还呆坐着不动。
事到如今，他静下心来，走到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
“走吧，怎么还要我牵你。之前是我行为过激，我道歉好不好？来吧，乖。”
闻玄礼自下而上地望了他一眼，神情复杂，那只手便一直举着。
“怎么了？新郎官紧张啊？拍照很快的，你不要紧张啊。”工作人员打趣。
言旭温和道：“走吧，人家也要下班的。”
一场没有受到任何人期待的婚姻，便在他那只手上。
半晌，感受到自己掌心传来的温度，言旭笑了。
两个人站在红色的背景前，双双面对着镜头。
言霜站在不远处，抱臂站立。
“三，二......”
“等等，”言旭出声打断，他看向脸色铁青的言霜，脸上是纯真的笑，“妈妈，我今天结婚了。”
——“妈妈，我结婚了。”
——“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妈妈，我没有办法喜欢女孩了。”
——“妈妈，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和婆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让我走吧........”
言霜一行泪顺着脸颊而下，掩面背过身，不忍再看。
*
晚上，一行人回到了言宅，看到言旭手中的红本子之后，言之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叫言霜上楼，留着两个人在餐厅。
言旭斯条慢理地喝着汤，与此同时，楼上传来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动静大到言霜养的猫直接从梦中惊醒，炸着毛满场奔跑。
阿姨收拾着的碗筷差点摔在地上，闻玄礼也被吓了一跳。
言旭面不改色安抚着俩人，“继续吃饭，没事儿。”
“小陈，让言旭上楼来！”言之华声如洪钟，明显带着怒意，所有人都听见了。
“哥儿......”
言旭放下碗筷，“我知道了。”
他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闻玄礼也放下碗筷想要跟着，但被阿姨拦住。
“老太太只要见哥儿，您请先用餐吧。”
二楼书房已经是一片死寂，言旭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这扇门自己儿时推开时是那么沉重，但如今轻飘飘的。
言霜和言之华都是铁青着一张脸，分坐在两侧，言旭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看来刚刚吵得不轻。
言旭结婚的消息他还没出创美言之华就已经知道了。
“言旭。”言之华开口，神色凝重。
“嗯。”言旭垂眸，一副顺从的模样。
言之华抬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将一张纸拍在桌面上，下了命令，“赶紧断干净。”
言霜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对着一脸平静的言旭说：“你自己看看再定夺吧。”
本以为言霜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满怀疑问，言旭拿起那张纸，数秒之间，他的瞳孔急速紧缩。
言之华拄着拐杖站起身，面容阴郁，“言旭，你养了条好狗啊。”
言旭将纸张轻轻放下，像是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不会离婚的。”
“你！！”言之华恨不得拿拐杖指着他的鼻子，而后看到言旭眼中隐藏的狠绝，又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
最近在忙论文忙毕业，更得慢一些。下一章在写了在写了，写完马上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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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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